第256章 良藥
柳輕雪側耳傾聽。
那琴音似潺潺流水,又似幽幽山谷中的清風。
這,是她當初教給離桑的《雲影悠夢》。
只是,這本是令人舒緩的曲子,此時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情愫。
夫人,有心事了?
柳輕雪輕移蓮步,緩緩朝著扶風院走去。
正要關閉院門的紅花看見她來,忙行禮:「柳姨娘。」
柳輕雪微微頷首,柔聲淺笑:「我來看看夫人。」
紅花點頭,側開身子。
柳輕雪踏進扶風院,看見了窗前撫琴的離桑。
離桑神情專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柳輕雪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外面,默默看著。
一曲終了,餘音繚繞。
離桑似乎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輕舒口氣,正欲起身,卻看到了門口的柳輕雪。
她微愣。
「你何時來的?」
「來了一會兒了。」
柳輕雪莞爾一笑,走進屋內。
「在園中散步,聽見了你的琴音,便過來看看。」
說著看了眼離桑腿上的琴。
「這《雲影悠夢》,夫人彈得越發熟練了。」
「只,似乎有心事?」
離桑沒想到她這都能聽出來,輕笑一聲,手掌撫上琴面。
「是啊,有點心事。」
柳輕雪看著,見她沒有想說的意思,便也沒追問。
「我可以坐嗎?」
離桑:「自然可以。」
柳輕雪坐到離桑對面,伸手取過她膝上的琴。
「妾再教夫人一曲吧。」
她指尖在琴弦上輕輕滑過,試了幾個音。
「這首曲子名為《荷香凝露》,曲調舒緩,能讓人的心平靜下來,或許能緩解夫人心中煩悶。」
話落,她便開始彈奏起來。
琴音初起,便似夏日清晨的微風,輕輕拂過荷塘,荷葉上晶瑩的露珠隨之微微顫動。
那音符跳躍之間,彷彿能看到粉嫩的荷花在風中搖曳生姿,散發出陣陣淡雅的清香。
離桑閉上眼睛,靜靜聆聽,腦海中浮現出那美麗的畫面,情緒漸漸舒緩。
琴音漸至中段,節奏稍快,如同荷葉下的魚兒歡快地遊動,穿梭在水草之間,泛起一圈圈細小的水波。
離桑唇角微揚,心也徹底靜了下來。
柳輕雪看著,唇角同樣揚起。
「夫人,你瞧,這世間萬物皆有其美好之處,就像這曲子里的荷塘,即便有風雨,也有其寧靜祥和之時。」
離桑點頭,沒有回話,
一曲終了,餘韻在空氣中悠悠回蕩,如同那荷塘上殘留的裊裊水汽,縈繞不散。
離桑緩緩睜開雙眼,眼中的疲憊與憂愁彷彿被這琴音洗滌而去,只餘下一片澄澈。
「夫人,可感覺好些了?」
柳輕雪雙手按在琴弦上,目光溫和的看著離桑。
「好多了。」離桑頷首,笑得抒懷:「你的琴音總是如同一劑良藥,在人煩悶的時候治癒人心。」
柳輕雪輕笑道:「夫人喜歡就好,人這一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煩心事,我們總得尋些法子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離桑:「是啊,在這侯府之中,人心複雜如亂麻,總是要尋些安定的。」
柳輕雪看著她眼裡又浮出的一絲憂鬱,眸光複雜,微微嘆口氣。
「夫人莫要過於憂慮,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離桑囅然一笑:「嗯,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吧。」
兩人又聊了一陣,離桑便讓柳輕雪回去了。
……
翌日。
本以為昨日的事已經過去的離桑,萬萬沒想到還能有後續。
陸子安不知從哪聽說自己妹妹被二房的兩個孩子打了,趁著晚飯時辰,跑去二房,把陸子云陸子清狠揍了一遍。
於是兩人昨天還沒完全消下去的臉,今日越發慘烈,蔣氏和二老夫人頓時炸開了鍋,氣勢洶洶的殺來大房。
而且這次是直接找上離桑。
因為昨日她們覺得是在離桑手裡吃了虧。
這次被打的是二房的孩子,看離桑還能如何狡辯。
因此離桑還在吃晚飯呢,就聽外面傳來陣陣罵聲。
「離氏,你給老身滾出來,天殺的,看看你教的好兒子,沒家教的混賬東西,看看把子清子云打成什麼樣了,今日你要是不給個說法,老身跟你沒完!」
「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啊,怎麼好好的就被打成這樣了!」
一個罵,一個哭。
離桑到底吃不下去了,起身出去查看。
只見院里,二老夫人拄著拐杖,氣得渾身發抖,眼睛瞪得極大,彷彿要噴出火來。
旁邊的蔣氏則抱著兩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孩子,哭得兩眼紅中年,上氣不接下氣。
離桑眉頭微皺,不慌不忙地走上前。
「二嬸,三弟妹,你們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你還有臉問做什麼!?」
二老夫人拐杖狠狠杵地,只恨不得上前扇離桑幾巴掌。
「看看你兒子乾的好事!把我的孫子孫女打成這樣,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她手指向蔣氏懷裡的陸子清陸子云。
離桑順著掃了一眼,面色依舊如常。
「二嬸,兩個孩子被打成這樣,我也心疼,但你貿然跑來說是子安打的,恕我不能贊同,難道二嬸親眼看見了?」
二老夫人一頓,臉色難看。
離桑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是子安打的,昨日他們將子語打成那樣,子安不過是心疼妹妹,給妹妹出氣而已,就像二嬸昨日說的,孩子之間打鬧罷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二老夫人:「……」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二老夫人氣得嘴唇直哆嗦:「昨日之事怎能與今日相提並論?」
「怎的不能相提並論?」離桑反問:「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昨日先來打的子語,子安今日才去打他們?」
二老夫人語噎。
「還是說,二嬸覺得子安是無緣無故去打他們的?要不我讓人去把子安叫來問問?」
二老夫人:「……」
「巧舌如簧,巧舌如簧!」她顫抖著手指著離桑:「不管怎樣,他都不能下如此重手,你看看這兩個孩子,都被打成什麼樣了,這要是打出個好歹,你擔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