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網
西方國中。
空蕩的教堂內,一名虔誠忠摯的老者跪在了大堂中央。
他一襲黑衣,雙手搭於腿上,眼眸緊閉,嘴唇小幅度的張合,像是在念著什麼。
「父親,元首來了。」
教堂大門推開,雪花伴隨著冷冽的寒風,肆意般的灌進來,落在門口的紅毯之上。
一名中年帶著身著西裝服飾的男子走了進來。
老者聽到聲音后,眼皮微微跳動,隨後緩緩睜開。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衣著起身。
「元首,你終於肯來了。」老者背對著他們,嘴角輕輕一撇,發出低沉的氣泡音。
他繼續道:
「你父親在曾經的動亂年裡,是組織內的功臣,你作為他的獨生子,是不是也要為我們付出一些?」
青年向老者恭敬地鞠了一躬,他雖貴為一國元首,但在這位老者面前,卻不敢高聲。
「我聽您的安排。」
老者滿意的點頭,道:
「你也是組織至高的追隨派,我可以把這一任的領導權交給你。」
「但是,國內的激進派,我不想再看到一個。」
老者轉過身來,如同溝壑的皺紋密密麻麻,遍布其面容上。
「COT,也要再一次行動了……」
……
這個世界,持續了十二年的動亂,國內外科技停滯,資源緊缺,文明也慢慢倒退。
動亂結束的第四年,五月七日。
文波市區外,這裡緊挨著新二區的邊界線,地區之間被一座綿延數公里的山脈阻擋。
一條荒廢不知道多少年的公路沿著山脈的缺口徑直穿過。
公路龜裂的縫隙之中,無數雜草鑽出,肆無忌憚的生長。
此刻,警笛響起,伴隨著凌亂的喇叭。
兩輛皮卡的後方,幾輛警車正緊緊地追隨。
不知何時四處又出現了數輛。
少時,皮卡被逼停。
十多名警員全副武裝的快速下車。
「你們被捕了,開門。」
一名中年警員朝天鳴槍,慢慢逼近。
邢振,文波市刑偵大隊,一中隊中隊長,負責本次抓捕毒販的任務。
邢振沒有靠過去,一直與其保持著距離。
此時,其中一輛皮卡引擎聲響起,車輛隨之啟動,快速沖著邢振面前開去。
「老邢!」
旁邊一名年輕警員大喊,在邢振幾乎就要被皮卡撞上的剎那,將他撲到路邊雜草上,兩人順勢倒地。
皮卡沒有停下,而且速度提得極快。
後面的人見狀,紛紛往兩邊閃避,同時提槍射擊。
幾乎是一瞬間,皮卡撞開警車,無視所有的攻擊,沿著一條草徑極速開去。
「沒事吧老邢。」他拉起邢振,關切的問道。
「沒事。」邢振咬牙,揉了揉肩膀。
陳元龍,邢振的手下。
「小陳,你帶著一組的人快追,一定要在出區前攔住他們。」邢振看著皮卡逃走的方向,不免有些眉頭緊鎖。
「是。」
陳元龍即刻喊上一個身體壯實的警員,又帶上了數人,開上警車追去。
這名警員是王塵風,陳元龍搭檔。
邢振一手捂著胸口緩慢呼吸著,一手拿出對講,「二組三組。」
一陣滋滋聲后,裡面傳來聲音:「邢隊。」
「毒販在朝區外的方向逃,你們離那裡最近,堵住他們,別讓他們出區!一組的人在追了。」
「收到。」
邢振把對講別在腰間,邁步走到另一輛皮卡車旁。
警員也紛紛衝上來。
邢振敲響了車窗,「裡面的人,卸下武器下車。」
……
皮卡車已經開出一段距離,司機看了眼車門處的後視鏡,發現後面警察沒有追過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警察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行蹤?」司機緊握著方向盤,撇頭看著副駕駛上的一名胡茬男子。
後者沒有回應,只是盯著車外的後視鏡,一臉怒色。
「我們的人肯定被抓了,不然警察不可能查得到。」後面的一名眼鏡男開口道。
「如果被抓,我們應該會知道,而且警察也不可能動的這麼快。」胡茬男聞言,不解的開口。
隨後,他好像明白什麼似的,一雙兇狠的目光落在旁邊的兩名馬仔上。
他問:
「你們是不是暴露了?」
「沒有啊老大,我們一路上都沒有發現警察。」其中一名馬仔解釋。
「對啊,就算在市區里我們處處都是很小心。」
眼鏡男謹慎的看著他們,從眼睛里看得出來,他們沒有撒謊。
「那就怪了,我們的人不可能有問題。」
「那就只有他們的人了。」胡茬男說:「既然他們暴露了,那這筆交易就不必和他們繼續下去,我們先出區外。」
「還有多久?」胡茬男轉頭看向司機問。
「快了,就在前面不遠。」
「再開快點。」
胡茬男眼神慌亂,時不時的低頭看著手錶上的時間。
向前方開了幾分鐘,此刻離邊界線僅剩幾百米距離。
然而警笛聲再次傳來,前面岔道口,幾輛警車緩緩開出。
「掉頭。快掉頭。」眼鏡男一臉驚恐。
前方警車內下了幾名警員。
「下車抱頭。」
最前面,一名警員拿著喇叭在喊話。
「掉頭!」
但是此刻卡車所在的路面太窄,道路兩邊溝壑縱橫,完全沒有空間來調轉方向。
「掉不過去!」司機絕望大喊。
「現在怎麼辦?!」胡茬男拿著手槍警戒著。
這個時候,在後方又傳來警笛聲。
「你們現在已經被包圍,立刻下車繳械投降,立刻下車繳械投降。」
胡茬男透過車窗往後瞟了眼,發現有三輛警車堵住後路。
「我不想被抓。」
「我還年輕,我……不想進去!」
兩個馬仔哭喊著。
「MD,不要叫。」眼鏡男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其實他自己也很絕望。
「拼一拼。」胡茬男轉頭看向他,似乎在徵求眼鏡男的意見,手槍已經上膛。
後者重重的嘆氣,道:
「你看看,我們拼的過嗎?」
胡茬男聞言,最後的那根稻草壓在了他身上,他泄氣般的沉默了。
……
「下車!最後一次警告。」陳元龍領著一組的人下車,舉著槍緩慢靠近。
皮卡車車門緩緩打開,裡面的人慢慢地抱頭走了出來。
「聽話,蹲下!」王塵風吼著,率先衝上去。
前後方警員此刻也一擁而上。
司機、兩名馬仔、胡茬男、眼鏡男五人被摁倒在地,一一戴上手銬。
……
另一邊,邢振看著趴在地上的這些亡命徒,數了數共有六人,他走到一個人前面蹲下,薅起頭髮看了看他的臉。
「你叫李古明?」
「是……我是李古明……」他儘力地仰著頭,眼神儘是慌亂。
「你們把買來的毒品銷售到了哪些地方。」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嗎?等一下回警局我看你知不知道。」
……
五分鐘后,陳元龍和王塵風押著那五人回來了。
邢振透過車窗看了看裡面,目光始終落在胡茬男和眼鏡男身上。
……
文波市公安局刑偵大隊。
審訊室內。
「你還要我怎樣,我說的就是實話。」胡茬男脖子的青筋暴起。
胡茬男在審訊室已經被審訊了一個多小時。
陳元龍拿起桌上的水瓶抿了一口,「來繼續,我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花來。」
胡茬男躺在審訊椅上面露凶光。
陳元龍露出冷笑,「嚴成,你是靖水縣人,四十五歲,你的父親嚴林,母親惠婉紅,他們都因為重病在你小時候死了,對嗎?」
胡茬男聞言,略顯驚訝,臉上的怒色消了幾分。
「你弄張假身份證還以為我們查不出來?」陳元龍食指不斷敲擊著桌面,「嚴成,你的信息我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而且那兩個馬仔和司機都已經吐了,你和那個吳楓就是負責這條路的中間人。」
嚴成還是沒有開口,但是他的目光卻轉向了陳元龍的褲腿。
良久,嚴成緩緩開口,「你是不是叫陳元龍?」說著,露出一張詭異且恐怖的笑臉。
陳元龍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嚴成,「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嚴成瘋笑著。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陳元龍面色謹慎,再次問道。
「你左小腿上的十字胎記啊。」
陳元龍一臉詫異,隨後,低頭看向自己的左小腿,才發現自己的褲腿破了個圓形洞口,那個十字胎記顯露在外。
這個破洞是撲救老邢那會……
「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個胎記?」陳元龍抬頭警惕的看著他。
「你還記得你爸媽嗎?」
「什麼。」陳元龍猙獰的目光慢慢溢出。
「你知道你爸媽怎麼死的嗎?」嚴成笑著問,「你知道他們是被誰殺死的嗎?」
聞言,陳元龍緊咬著牙。
「你……」他似乎意識到什麼。
「我見過你,那是你小時候。」
「你還叫我哥哥呢。」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
「哈哈哈哈……」一陣癲狂的瘋笑聲傳遍整個審訊室。
「是你!」
嚴成聳了聳肩,「額——應該說不止我。」
「還有誰?」
陳元龍控制不住情緒,邁步走去怒吼著,拳頭猛然捶向玻璃。
動靜引來了邢振和王塵風還有一些警員。二人連忙把他拉出審訊室,合力摁在走廊的長椅上。
「小陳,先冷靜,到底怎麼了?」
「你以前從來沒發過這麼大脾氣。」
陳元龍埋著頭沒有言語,無奈的王塵風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便向著監控室走去。
圍觀的警員也陸陸續續的散了。
座椅上,陳元龍雙手抱著頭,身體不斷抽動。
……
公安局會議室。
現場聚集了將近二十人,在最前面,局長劉輝軍主持著這次會議,由於這次抓捕行動很成功,一舉抓捕了嚴成和吳楓這兩個毒梟。劉輝軍聽到消息便召開了這次會議。
「雖然這次的行動很成功,但是這次行動是我們秘密組織的,絕不可以對外界透露。」局長一臉嚴肅的說。
劉輝軍看向一旁的刑偵隊隊長孫天辰,起身向其他人介紹道,「各位,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次會議的主講人,他是市刑偵隊隊長孫天辰。」
「是他組織了這次秘密的抓捕行動,也是他用計謀成功的把犯罪分子引進了我們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現場響起一陣鼓掌聲。
「孫部長,現在請你總結一下這次的行動。」
「是。」
孫天辰起身,先是鞠了一躬,然後講了起來。
「這次行動,僅僅是摧毀了這個組織的一小部分,其實關於這個組織的追查,我們刑偵部門一直在往這裡下功夫,追查了也有兩年。」
「我們對於他們的了解卻是少之甚少,僅僅知道他們是一個非常龐大的聯盟體系,裡面的複雜程度可能遠超我們的想像,有這樣的一顆『毒瘤』存在,對我們的威脅是很大的。」
「然後,這次抓捕的人中有兩個重要人物,一個是嚴成,另一個是吳楓。」
「他們是毒品製作方往外銷售毒品的第一個中間人,我們在他們車上成功繳獲兩公斤的冰毒。」
「可惜的是,通過他們口供,這只是他們這次交易的一小部分,另外這個組織極為隱秘,抓捕的兩個馬仔只是負責掩護工作,很多事情他們都無知情權。」
「然而在這個組織裡面,這樣的馬仔幾乎遍地都是,像嚴成他們這樣的中間人也有很多。」
「孫部長,我有個問題。」一名身著軍裝的軍人問了一句。
「什麼問題?」
「這個組織僅僅是販賣毒品嗎?」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個組織有沒有可能就是一個犯罪組織,他們的目的不僅限於毒品這一方面。」
此話一出,引起在場所有人的騷亂。
「肅靜!」劉輝軍拍響桌面,喊了一聲。
現場很快便安靜下來。
「你是?」孫天辰看著這名軍人問道。
「我是武裝部部長,盧客沖。」
「盧部長……我可以告訴你,也不是沒有可能,從那兩個馬仔的口供可以知道,他們也干過其他的事。」
……
審訊監控室。
王塵風和邢振剛從監控室走出來,就急忙去找陳元龍。
長椅上,陳元龍仰頭望著白花的天花板,雙眸中布著血絲。
「小陳。」
王塵風和邢振跑到陳元龍旁邊,一屁股坐下。
「小陳,你先聽我說。」邢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
「你現在恨他入骨,可是他還有用,你懂嗎。」
「我只想知道,殺我父母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你放心,我會幫你查出來。」邢振拍著其肩膀說道。
「你父母當年把你放到我這,我其實就知道,他們是下了必死的決心,不過……」邢振感慨。
陳元龍沒有再說話,而是重新進入審訊室,二人見狀,連忙跟進去,生怕他做什麼出格的事。
裡面,嚴成低著頭坐在審訊椅上,陳元龍走過去,靜靜的看著他沒說話,似乎是在等他開口。
「怎麼?陳警官有事?」嚴成緩緩抬起頭,艱難的扯出一張滲人的笑臉來。
「嚴成,你沒有時間了,在死前做點好事吧。」陳元龍冷冷的看著他。
「嚴成,你現在死罪難逃,就算我們不向法院申請,明天一早,你和你的那些同夥立刻就會被槍決,懂嗎?把知道的說出來,對誰都好。」邢振雙手抱胸一臉冷淡的看著他。
「呵呵,好啊。」嚴成擠出一絲微笑。
「小王,做筆錄。」邢振轉身對王塵風說道。
「好。」
……
「我是負責毒品交易的,像我做這方面的人還有很多。」
「有誰?」陳元龍雙手撐著玻璃,盯著他問。
「……」
「張三、李四、王五。」
「哈哈哈哈。」嚴成笑得身體開始不停地抽動,已經接近瘋癲的狀態。
「你。」陳元龍拳頭攥得很緊。
「算了,小陳,他要是肯說,早說了。」邢振在側扶持他。
「好啊,看來你是這麼想死,我們偏不讓你這麼痛快,我們有的是時間讓你吐。」
「嚴成,想想你的叔叔。」
說著,邢振頭也不回地帶著二人走出去,關上了門。
嚴成臉上的笑容僵住,雙眸死死的盯著邢振,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