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每次和他錯身而過(1)
暗戀,像一朵招搖的野玫瑰,在野草心中肆意綻放,彌散著隱隱的迷香。可惜,只有我自己懂得,自己看得見。
魯豫一樣的童心頭,齊耳。洗的泛白的淺藍裙子,瘦弱的我,背著書包站在學校的頂樓,看著對面三樓轉彎處。課間的時候,總有一個男生,獨自趴在那裡遙望著遠方的天空。
烏驍,自然捲曲的棕色頭,有點長,可以在風裡飄揚。高高的個子,臉上是淡淡的憂鬱。又高傲得如一個王子。
喜歡一個人可能是因為一句話或一個舉手投足,而我是為一個眼神。每次和他錯身而過,散淡的眼神不經意路過是看雲,不是看我。
第一次見到轉彎處兀自看天的他,我就開始深陷。
十六歲的女孩子,迷戀上了烏驍。時常在樓頂望著對面的欄杆呆。心裡不停叫著他的名字。烏驍。烏驍。烏驍。
自習后,我去蘭州拉麵館吃宵夜,放很多辣椒。烏驍就是這樣子的。而我坐在他的不遠處。很多人,為了好吃的面。我為了看到烏驍。
我和烏驍的名字並排在一起,高三的時候。很多人一起看。作文,我的長項。所以知道他也參加全國高中作文大賽時,我唯一一次勇敢的對老師說,我也要去。他的優秀不只在奧數競賽中,他的作文也寫得流光溢彩。
球場上,他和男生打籃球,瀟洒而輕鬆的三分投球。夕陽的餘韻里,我傻傻地想;如此的男孩子,誰是他心裡的疼。
季然,烏驍的名字還在光榮榜上並排,很多人卻開始談論他的緋聞。他的她,一個成績一般,紫藤一樣的長,有著動人的聲音,可以如夜鶯般歌唱。
於是每天中午,校園廣播就有了劉若英的《為愛痴狂》;為何總是這樣,在我心中深藏著你,想要問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如果愛那麼憂傷,為何不讓我分享。
在丁香怒放的樹下,我獨自流淚聽著歌。沒人知道我點了歌,為烏驍,我的信沒有署名。那是我要唱給他的歌,儘管他聽不到。
攤開手心,一連串的數字早就爛熟於心,紙條已經被攥得皺巴巴。他家的號碼,手顫抖著,總在撥下最後一位號碼時停住。我的心忐忑著,像揣了只小兔子,慌慌地跳。忘記呼吸。終於在那個下午,手腳冰涼的我重複數十次后,聽到烏驍問:「喂!哪位。」
誰:我是誰?如果可以告訴他我的姓名,我也許就有勇氣面對著看他。我從聽筒里清晰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僵持了幾秒,我丟下聽筒,汗打濕衣衫。
沒有最親近的女友,從不和男生講話,羞澀而靦腆的我,將心事記成一頁頁日記。厚厚的一本,只有一個不變的名字烏驍,烏驍,烏驍。
《追憶似水年華》,普魯斯特的。書的名字將我的心猝不及防地擊中,讓我一下子淚流滿面。在圖書館的門前我與烏驍擦肩而過,我獃獃望著他的背影,烏驍,烏驍,在心中狂呼他的名字,雖然他聽不見。然後,我奔向院子,正是春天,一樹樹梅花,一簇又一簇。
再次撥通電話,畢業前。請問是誰?依舊是磁性的聲音。
不能自己,我失聲痛哭。
一直哭,停不住。
哭了又哭。為我相思又相思的少年;為我愛得忘了自己;為他只和會唱歌的長女生去郊遊。
是你。他說,你來過電話的,沒說話,可我記得你喘氣的聲音,還有難過的哽咽。你認識我,那麼你是誰?
我一直哭,他一直問。
我是不敢多看你一眼的內向女孩;我是穿淺藍裙子童心頭的季然。我是誰?我說不清我是誰。
之後,我去了武漢的大學,烏驍去了韓國漢城,兩座城市都有漢江流過,卻由咫尺天涯,成了天各一方。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個女孩子,喜歡他蒼白臉上散漫的笑,更不會知道,為了他的離開,曾經那樣的絕望。
大學里,滿眼的高高瘦瘦,蒼白皮膚的男生。而我很清楚,我全部的心動只為那多雨季里的一個人。在夜裡,我總會想到叫烏驍的男孩子,不知他在異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