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厚厚的毛衣濃濃的情（1）

秋雨朦朧，如煙如霧。雨，漸漸停了，窗外隱隱透進清光來；窗前一棵不知名的大樹，長得很粗壯，樹冠躥得老高，寬寬的葉子上那密密的絨毛苦苦地挽留天上的來客，亮晶晶的閃耀著。

夢靈坐在窗前，執筆寫著信。

「爸，媽家裡一切都好吧！你們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太勞累。對了，學剛了助學金，這月別寄錢來，留著你們慢慢用吧！我在學校一切都好，只是——只是想家，想家，想家……」共一千個「想家」。

天空異常的悶熱，一團團灰色棉絮似的雲緩緩地靠攏著，強而有力的風又迅速地將之吹散，不一會又聚攏。我念家的思緒也隨著上下起伏。腦子裡又浮現出上次回家的景。

「奶奶，媽，爸我回來了！」我一進院門就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大叫起來。弟弟興高彩烈地如旋風般的卷了出來；母親滿手白沫地跟了出來；只見奶奶兩手抓著一件褪了色的衣裳，胸前別根針從隔壁小屋探出頭來；滿頭大汗的父親拿著鏟子從廚房裡奔出。

「靈兒，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就跑回來了？」媽媽接過我的包。「就是嗎，你早點說奶奶就可以給你提前做好吃的！」然後爸爸一句，弟弟一句，我們簇擁著進了屋，我便解釋道：「學校突然通知放假的！不過後天就得返校。」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由於明天一早要走，家人讓我今晚早早就睡了，睡夢中隱約聽到母親的聲音。「天天都這麼大的風，靈兒回去后，天也該冷了，不行，俺得給她織件毛衣。」這時我已醒了，又聽到奶奶的說話，「這怎麼行，你白天累死累活地做建築挑泥沙賣力氣，骨頭都快散了架，哪有精力、哪有時間，為孩子織毛衣我不反對，但現在你累成這樣，還是我來吧！」奶奶板起臉說。

「媽，不行，你老年紀大了，不能再操勞，我身子骨還硬著呢，我來，我來！」

「但是——」

「媽……」奶奶的話剛出口就被媽媽打斷了。聽到這裡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心想一定要好好學習，讓家人以後過好日子。

略有涼意的秋日的黃昏，媽媽坐在灶邊，開始編著什麼。灶膛里跳躍出一串串永不休止的符號；一張歷盡人世滄桑的臉早已被無的歲月輾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印記；那雙乾枯了的手，青筋突起，老繭從生；也正是這雙殘酷生活磨礪出的手正靈巧地織著毛衣。

「鐺！鐺！鐺！」古老的鐘聲在幽靜的山村裡清晰地回蕩著。媽媽的身體微微一顫，被木製的打衣針刺到，只見媽媽迅速地把手放進嘴邊輕輕地吮了一下，又接著織起了毛衣。這一切是那麼地熟練而又自如。

不知什麼時候，我漸漸地進入了夢鄉，但沒感覺睡多久就被調皮的弟弟叫醒了。匆匆吃完早飯，一家人就忙送我到路口，並一再囑咐我要多保重身體。

「靈兒，媽媽給你織了件毛衣，早都織好了，就是一直忙，媽也顧不上給你寄去，正好這次你回來了，拿上，天涼了，多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我強忍著淚水，望著母親疲憊的雙眼，只說了一句：「媽，你要多保重！」

「車來了！車來了！——」弟弟嚷到。

「你們多保重！」我坐在了靠邊的位置上。

車緩緩地駛向前方，我一直沒回頭，手摸著這件厚厚的毛衣我的淚水早就不聽使喚地流淌著，我的心裡沉甸甸的，想了好多好多……

不知過了多久，風兒柔柔地吹了進來，把我從甜蜜的回憶中「揪醒」，頭上的風鈴叮呤叮呤地旋著，彷彿輕奏著一曲鄉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