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葬禮（1）

1月18日清早，我和旺仔趕到李家坡，這是全市安葬亡靈的指定地點。我們去的任務主要是守靈，也就是說要在那裡待到第二天，然後遺體才能下葬，我們又要幫忙打點。

想起前段時間在網上獵艷，就有一個李家坡的女孩。當時我看到她的個人資料上還寫了電話號碼，就打了過去。

一股冰冷的幽冥之聲傳來：「喂……」我一個寒磣差點沒掛電話，我鎮定其事，做出欣喜狀道：「這號碼是真的？」冷冰冰的話：「要不然你以為呢？」「你這是在哪裡啊？」「李家坡。」「哇，怪不得我覺得好冷。」「是嗎？有空來李家坡玩啊。」「不了不了，我一般不去那種地方。」「來嘛，我可以給你打折。」「是火化打折還是骨灰罈打折？」「只要你來，都打折。」

我怎麼聽怎麼像妖孽勾人，然後把我生吞活剝。看了她的相片，也是攝像頭拍的，一張角度好一點，顯得還算漂亮。一張拍的正一些，可以說我看了就想吐。「怎麼樣？漂亮吧？」出於習慣，我道：「漂亮，跟仙女一樣。」「嗯，我自己也覺得挺漂亮。」我吐了一地。

下線后立即把她從好友欄中刪除，把電話號碼也刪除。

旺仔聽到這事，提議去找冷冰冰，我說沒法找，當時也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李家坡，早把她號碼刪了。

兩人在李家坡四處逛著，這裡的設計很有意思。在山的正中央是一個佛頭，梯形圍土到最下一層，是一隻佛手。它們面對一汪清潭，風水似乎不錯。每一塊墓碑都寫著些亡靈的故事，比如說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孩勸父母不要賣房子給自己治病，還有義犬為了救主吃下有毒的肉，也有革命烈士卓然長逝。

在這裡，生與死顯得如此分明又如此不分明。

到了夜晚，克尤木、小桶等人都在靈堂內打牌，我和旺仔沿著殯儀館院內的轉盤散步，回想起太多的事。

旺仔聽我說了孽緣一說，笑道：「你昨天在婚禮上見到的，你打算和哪一個有深入接觸？」我笑笑，道：「應該和你希望的不一樣。你呢？」「我會和你想接觸的那個接觸。」「哪個？」旺仔笑而不答，看來我們的眼光都差不多，婚禮上有伴娘是玉玉，還有一個顯得很活潑的女孩是圖圖。旺仔問我，「如果若嫣和你分手了，你會不會去追圖圖？」「哪哪知道，你知道我在這方面從來不多想的，只會讓自己很被動，再說了，萬一我追圖圖，圖圖喜歡的是你，我們不是很被動？」旺仔笑道：「對，吸取以往的經驗，我們……」「以女方的意圖為主。」我們異口同聲道，果然是兄弟，想法都一樣。

笑聲憨憨。

旺仔道：「回頭新郎和他老婆離婚了，你就可以對圖圖說，我們分手吧，我們是因為這樁婚事認識的，既然他們離婚了，我們就應該分手。」我笑笑，心緒又回復低落，是啊，我和若嫣該怎麼辦呢？前些日子給若嫣媽寄了封信，強調若嫣回n市讀書的重要性，只是不知道若嫣媽看後會如何決定。因為事不像我們原先設想的那樣，開學時間就在這個月二十五號，如此一來就必須讓若嫣放棄張家港的工作，也就是說若嫣三個月的工作很可能只是賺到了路費而已。

旺仔道：「看一個人人品怎麼樣，很大程度是看他對待自己最親的人怎麼樣。可以看得出，你算是個真正值得交往的人。」「你也一樣。」「不，我不如你，我哪有你那個耐性。」「不，我不如你，我哪有你那麼堅強。」我們兩又在互相抬舉對方，這是我和旺仔相處十分快樂的原因之一。

靈堂守了一晚，第二天我和旺仔又到處去賣合適的骨灰盒等用具。下葬之際，電話響了，是若嫣媽打來的。

一陣寒暄後步入主題，她已經收到我寄去的信和若嫣的錄取通知書，若嫣媽看過之後也又同感，叫若嫣在大後天回n市報名。若嫣媽也覺得以若嫣這個年齡來講，讀書還是比微薄收入的工作重要。我只是應承著，卻並不多想若嫣會不會回來。

墓碑是以師傅兒子的名義立的，估計師傅還要再找一個伴，畢竟太年輕了，兒子又太小。

所謂的一生一世，大多數時候都會向各種現實原因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