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善後
送走張夫人,秦音回到紀鴻洲的病房照看他。
「聊了些什麼?」紀鴻洲問。
秦音端一杯溫水要喂他,聽言語氣清淡道:
「女人的事,你不要管。」
紀鴻洲失笑,就著她手喝了半杯,才接著開口:
「夫妻之間不該有秘密,何況我們在料理同一件事。」
秦音掀睫看他,反問一句:
「你準備怎麼料理?」
紀鴻洲,「通電全國,把漢奸的帽子扣死在張庚頭上,派兵討伐張系軍。」
秦音點點頭,「派兵討伐可以再等等,做事不要只想著武力鎮壓。」
紀鴻洲眉峰微挑,「夫人有別的辦法?」
秦音目光沉靜看著他,「既然牽扯上了東洲人,我覺得引發內戰,是他們的計劃之一,你覺得呢?」
「不錯。」紀鴻洲點頭,「但事已至此,要快速收編張系軍,平息這段分歧。否則外侵若隱在暗處密謀著更大的計劃,我們防不勝防。」
秦音頷首,「收編張系軍,平息分歧,最快的辦法不是戰爭。」
紀鴻洲眸光微閃,定定看著她。
秦音安靜與他對視,「如果張庚發現自己身邊有漢奸,而被漢奸和細作聯手殺害,東洲細作和漢奸的陰謀就此暴露。」
「他的夫人站出來,痛斥東洲人的卑劣,替自己的丈夫失察懺悔,再壯烈一點,甚至殉情。」
「這件事的結果,會不一樣的。」
紀鴻洲眸色微動,眼裡掠過絲驚艷。
「箏箏,你是想...」
「激發民眾的愛國情懷,以張庚的例子警戒世人和其他軍閥,讓東洲人無孔可入。」秦音輕聳肩,「同時,失去統帥和骨幹力量的張系軍,會願意投靠英明強大的新帥。」
「這樣豈不是不用調兵了?」
紀鴻洲眼眸幽邃,微微點頭:
「夫人說的是。」
秦音淺笑伸手,挼了挼他凌亂的發頂:
「英明強大的統帥,不會主動發起戰爭,我跟張夫人談過,她會照我說的做,不過有一點麻煩。」
「什麼?」
「她的孩子,我們需要代為照顧,這是我答應張夫人的。」
紀鴻洲皺了下眉,「...張庚有一兒一女,你要把她們都接到身邊撫養?」
秦音無言,「我連自己的孩子都顧不及,這兩個孩子拖累不到我。」
「張庚夫婦是為漢奸所殺,若過後張系軍被紀軍收編,他們的子女,應該受到紀軍的優待。」
「這兩個孩子會是隱患,總不能隨便放出去。」
「你準備安排誰負責編軍?可以交代他善待張庚的子女,也是對張系軍的一種安撫態度,具體如何安置,先觀察兩年再說。」
紀鴻洲默了默,「葉長青。」
秦音,「......」
「怎麼?他都已經做好準備調兵出征,要收割張系軍立軍功。」
紀鴻洲扯唇輕笑,握住她手:
「要是張夫人肯按你交代的去做,那你等於劫走了葉長青的軍功,若是連收編任務也轉手交給別人去做,那我真正是言而無信了。」
秦音眼白輕翻,無語了一陣,回握住他寬厚大手。
「我不喜歡葉家父子,他們不及章謹和展翔可信。」
「信任也需要時間打磨。」
紀鴻洲輕嘆安撫她,「章謹和展翔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不能要求軍中所有人都像他們倆一樣。」
「當初促成老三和葉青青的婚事,就是為了收攏葉家父子的心。收買人心,本身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帥位要坐穩,就是要不斷磨合軍心,平衡軍中關係,這是我一輩子都要面對的事。」
秦音無話可說。
她只能為他出謀劃策,真正做決定的一刻,當然還是他說了算。
*
張夫人沒有讓秦音失望。
她被送回飯店時,正好看到章謹帶人,抬著兩具屍體離開。
張夫人神色蒼白,進入房間,就看到自己丈夫抱著頭坐在沙發上,神容沉鬱憔悴。
「誰死了?」她問。
張庚抬起頭,見是她被送回來,灰敗的面色也沒有太多情緒。
「...沒誰。」
他解釋道:「紀帥夫人被人刺殺,紀軍的人抓到刺客,穿著有張系軍軍服標識的衣服。」
「他們抬了屍體來找我辨認,還說這兩個人,是東洲細作。」
張夫人攥緊了指尖,才令因恐懼而不停顫抖的手稍稍穩住。
「...大帥,你準備怎麼交代?」
張庚再次雙手捂頭,搖了搖頭,聲音沙啞:
「還沒想好,我想想,我得仔細想想...」
張夫人深深看著他佝僂的脊背,含淚的眼裡掠過黯淡、失望和決絕。
「紀帥已經醒了,他要派兵,攻佔湖城。」
張庚猛地抬起頭看向她,神情錯愕驚疑,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張夫人眼眶潮紅,緩緩提了口氣,一次性把話說完:
「紀夫人私下見了我,她給我們兩條出路。」
「要麼背上漢奸的罪名,向國人懺悔,然後湖城被紀軍踏平,兵馬被紀軍吞沒。」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要麼,殺死漢奸,英勇就義,保留身後名,能給孩子們留一條不必苟且偷生的出路。」
「大帥,你怎麼選?」
怎麼選?
張庚腦袋裡嗡嗡混亂。
是做漢奸,還是做英雄。
前者,張系軍不復存在,全家人都被唾罵,且不得好死。
後者,張系軍不復存在,作為英雄忠烈之後的兒女,能好好活下去。
這道題誰不會選?
張庚笑了。
他邊笑邊哭,狀態有點瘋癲。
他早該知道,紀鴻洲野心勃勃,貪婪霸道。
被他盯上,這是張系軍早晚的下場,早晚都會有的下場。
*
當晚深夜,被兵府司嚴密看管的祥和飯店,突然發出槍鳴聲。
緊接著,是一番混亂的槍戰。
消息傳到軍醫院時,張庚以及張系軍中幾位軍官,已經在自相殘殺的場景下全部犧牲。
「...張夫人在張帥屍體的軍裝上衣里,發現一封親筆遺書。」
章謹雙手將信奉給秦音,「屬下看過,裡面列述了幾個名字,張庚在信中指認幾人疑為通敵叛國的漢奸,那些人全部死在今晚。」
他頓了頓,補充一句:
「都是上將級。」
秦音垂眼,逐字逐句看了信中內容,又遞給紀鴻洲,繼而問了句。
「張夫人呢?」
「傷心過度,已經安排大夫在照看她。」
秦音微微頷首,「你親自送張小姐去飯店,讓她們母女做最後的話別吧。」
章謹點頭應是,轉身快步出去了。
另一邊。
張庚已死的消息傳到葉家時,天色已經微微亮。
葉長青原本打算今早就啟程趕往阜城營地,卻被副官從床上叫醒,得知這個消息時,愣了許久。
屋裡還未點燈,他的臉隱在黑暗裡情緒難辨。
好半晌,才沉聲厲喝:
「飯店都戒嚴了,他們哪兒來的槍?!」
副官垂著頭,也答不上來。
葉長青抬手捏了捏眉骨,「章謹的人來傳的消息?」
「是,軍長。」
「去備車。」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