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章 紙月(1)(6)
小肚的脹痛,打斷了桑桑的思路。
桑桑忽然聽到了紙月於夢中出的嘆氣聲。於是桑桑又去很混亂地想紙月:紙月從田埂上走過來的樣子、紙月讀書的聲音、紙月的毛筆字、紙月在舞台上舞著大紅綢……
後來,桑桑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母親在收拾桑桑的床時,手突然感覺到了潮濕,打開被子一看,現桑桑夜裡尿床了,很驚詫:桑桑還是五歲前尿過床,怎麼現在十多歲了又尿床了?她一邊將被子抱到院子里晾著,一邊在心裡疑問著。
早晨的陽光十分明亮地照著桑桑的被子。
溫幼菊進了院子,見了晾在繩子上的被子,問:「是誰呀?」
母親說:「是桑桑。」
那時,紙月正背著書包從屋裡出來。但紙月只看了一眼那床被子,就走出了院子。
桑桑一頭跑進了屋子。
過了一刻鐘,桑桑出來了,見院子里無人,將被子狠狠地從繩子上扯下來,扔到了地上。而當時的地上,還留著夜間的積水。
母親正好出來看到了,望著已走出院門的桑桑:「你找死哪?」
桑桑猛地扭過頭來看了母親一眼,抹了一把眼淚,跑掉了。
老槐樹下的慧思和尚感覺到有人站在院門口,就抬起頭來。
就在這一剎那間,桑桑看到了一雙深邃的目光。儘管這種目光里含著一種慈和,但桑桑卻像被一股涼風吹著了似的,微微震顫了一下。
慧思和尚輕輕放下三弦,用雙手捏住僧袍,然後站起來,輕輕一鬆手,那僧袍就像一道幕布滑落了下去。他用手又輕輕拂了幾下僧袍,低頭向桑桑作了一個揖,便走了過來。
桑桑不敢看慧思和尚的臉,目光平視。由於個頭的差異,桑桑的目光里,是兩隻擺動的寬大的袖子。那袖子是寬寬地捲起的,露出雪白的裡子。
「小施主,請進。」
桑桑壯大了膽抬起頭來。他眼前是副充滿清爽、文靜之氣的面孔。桑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面孔。他朝慧思和尚笑了笑,但他不知道他這麼笑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笑一笑。
慧思和尚微微彎腰,做了一個很恭敬的讓桑桑進入僧院的動作。
桑桑有點不自然。因為,誰也沒有對他這樣一個幾年前還拖著鼻涕的孩子如此莊重過。
桑桑束手束腳地走進了僧院。
慧思和尚閃在一側,略微靠前一點引導著桑桑往前走。他問桑桑:「小施主,有什麼事嗎?」
桑桑隨口說:「來玩玩。」但他馬上覺得自己的回答很荒唐。因為,這兒不是小孩玩的地方。他的臉一下漲紅起來。
然而,慧思和尚並沒有對他說「這不是玩的地方」,只是很親切地:「噢,噢……」仍在微微靠前的位置上引導著桑桑。
桑桑不好再退回去,索性硬著頭皮往前走。他走到了殿門。裡面黑沉沉的。桑桑第一眼看裡面時,並沒有看到具體的形象,只覺得黑暗裡泛著金光。他站在高高的門檻外面,不一會兒就看清了那尊蓮座上的佛像。佛的神態莊嚴卻很慈祥。佛的上方,是一個金色的穹頂,於是佛像又顯得異常的華貴了
桑桑仰望佛像時,不知為什麼,心裡忽然有點懼怕起來,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隨即轉身就要往院外走。
慧思和尚連忙跟了出來。
在桑桑走出院門時,慧思和尚問了一句:「小施主從哪兒來?」
桑桑答道:「從油麻地。」
慧思和尚又問道:「小施主,往哪兒去?」
桑桑答道:「去板倉。」
「板倉?」
桑桑點點頭:「我去板倉找紙月。」
「紙月?」
「我的同學紙月。」
「你是桑桑?」
桑桑很吃驚:「你怎麼知道我是桑桑?」
慧思和尚頓了一下,然後一笑道:「聽人說起過,桑校長的公子叫桑桑。你說你是從油麻地來的,我想,你莫不就是桑桑。」
桑桑沿著青石板小道,往回走去
慧思和尚竟然一定要送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