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八章 紅門(1)(5)

5.第八章 紅門(1)(5)

鴨們不管。***它們只要有水就行。水就是它們永遠的故鄉。它們開始覓食。覓食之後,忽然有了興緻,就朝著這片天空叫上幾聲。沒有其它聲音,天地又如此空曠,因此,這叫聲既顯得寂寞,又使人感到振奮。

杜小康已不可能再去想他的油麻地。現在,佔據他心靈的全部是前方:還要走多遠?前方是什麼樣子?前方是未知的。未知的東西,似乎更能撩逗一個少年的心思。他盤腿坐在船頭上,望著一片茫茫的水。

已是下午三點鐘,太陽依然那麼地耀眼,曬得杜雍和昏沉沉的。他坐在船尾,抱住雙腿,竟然睡著了。小船就在風的推動下,不由自主地向前漂去。速度緩慢,懶洋洋的。鴨們,對於這樣的速度非常喜歡。因為,它們在前行中,一樣可以自由地覓食和嬉鬧。

這種似乎失去了主意的漂流,一直維持到夕陽西下,河水被落日的餘輝映得一片火紅。

四周只是草灘或凹地,已無一戶人家。

因為還未到達目的地,今天晚上的鴨子不可能有鴨欄。它們只能像主人的船一樣,漂浮在水面上。

為了安全,木船沒有靠到岸邊,而是停在河心。杜雍和使勁將竹竿插入泥里,使它成為拴船繩的固定物。

黃昏,船艙里的小泥爐,飄起第一縷炊煙,它是這裡的唯一的炊煙。它們在晚風裡向水面飄去,然後又貼著水面,慢慢飄去。當鍋中的飯已經煮熟時,河水因曬了一天太陽,而開始飄起炊煙一樣的熱氣。此時,熱氣與炊煙,就再也無法分得清楚了。

月亮從河的東頭飄上空中時,杜雍和父子倆已經開始吃飯。

在無依無靠的船上吃飯,且又是在千古不變的月光下,杜小康端著飯碗,心裡總覺得寂寞。他往嘴裡撥著飯,但並不清楚這飯的滋味。

杜雍和吃得也很慢。吃一陣,還會停一陣。他總是抬頭望著東方他們的船離開的那一片天空—月亮正掛在那片天空上。他可能在想像著月光下的油麻地在此時此刻的景。

鴨們十分乖巧。也正是在夜幕下的大水上,它們才忽然覺得自己已成了無家的漂游者了。它們將主人的船團團圍住,唯恐自己與這隻唯一的使它們感到還有依託的小船分開。它們把嘴插在翅膀里,一副睡覺絕不讓主人操心的樣子。有時,它們會將頭從翅膀里拔出,看一眼船上的主人。知道一老一小,都還在船上,才又將頭重新放回翅膀里。

長長的竹篙,把一條直而細長的影子投照在河面上,微風一吹,它們又孤獨而優美地彎曲在水面上。

杜小康和父親之間,只有一些乾巴巴的對話:「飽了嗎?」「飽了。」「你飽了嗎?」「我飽了。」「就在河裡洗碗?」「就在河裡洗碗。」「困嗎?」「不困。」……

父子倆都不想很快地去睡覺。

杜小康想聽到聲音,牛叫或者狗吠。然而,這不可能。

等杜小康終於有了倦意,躺到船艙里的席子上時,竹篙的影子只剩下幾尺長了—月亮已快升到頭頂上了。

以後的幾天,都是這一天的重複。

有時,也會路過一個村莊,但,無論是杜雍和還是杜小康,都沒有特彆強烈的靠岸的**。因為,村莊是陌生的。它們與陌生的天空和陌生的河流並沒有實質性的區別。他們索性只是站在船上,望一望那個村莊,依然去趕他們的路。

不時地,遇到一隻船,船上人的口音,已很異樣了。

這一天,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才是真正的蘆盪。是杜小康從未見過的蘆盪。到達這裡時,已是傍晚。當杜小康一眼望去,看到蘆葦如綠色的浪潮直涌到天邊時,他害怕了——這是他出門以來第一回真正地感到害怕。蘆盪如萬重大山圍住了小船。杜小康有一種永遠逃不走了的感覺。他望著父親,眼中露出了一個孩子的膽怯。

父親顯然也是有所慌張的。但他在兒子面前,必須顯得鎮靜。他告訴杜小康,蘆葦叢里有蘆雁的窩,明天,他可以去撿蘆雁的蛋;有兔子,這裡的兔子,毛色與蘆葦相似,即使它就在你眼前蹲著,你也未必能一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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