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演員難做43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好萊塢新星竟為神盾局特工》。

潼恩不是傻瓜,就在看到這個新聞標題的時候，她就想起在紐約皇家劇院時，洛基給綠魔看的那些照片。邪神對自己的隊友解釋時，用的也是同樣的說辭：潼恩·凱斯勒並不是單純的演員，她是個神盾局的特工。

當時的潼恩還嘲笑了綠魔的智商，但是當同樣的信息登上報紙時，她立刻就明白了洛基所謂的「計劃」是怎麼回事了。諾曼·奧斯本是否相信潼恩是特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這個財力讓民眾相信。

頭版的照片就是潼恩拽著托尼·斯塔克奪路狂奔的景象,鏡頭中的自己凝視前方,一臉堅定。反倒是身後的托尼看起來面帶疑惑——潼恩知道那是因為她信任身上帶著弗麗嘉魔法的西瓜小姐，而托尼還有所懷疑。但是只看這個照片,給人的感覺好像她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一個。

在專門報道時事的版面上更是有不少她和艾德,甚至是美國隊長相處的照片。當然記者很是精明，洛基給綠魔看得那些她「穿著」神盾制服的照片並沒有上報，但是僅僅是這樣就足夠誤導群眾了。

報道里直接點明了艾德·林頓的存在，從《斯塔克》到《貓女》，這個「新編劇」就是潼恩·凱斯勒在好萊塢的聯絡員。自潼恩·凱斯勒出道以來，從沒有過任何負面新聞。再看看她的表現吧——從抑鬱症中恢復，在恐怖襲擊中毅然勇敢的站了出來，導演《幸運》這部電影呼籲女權，再加上她平時怎麼也挑不出錯的表現，試問一個年近23歲的人可能將一切都做的那麼完美嗎？當然可以，只要她受過訓練，這對特工來說都不是難事。

種種跡象表明她和復仇者成員的關係也相當密切。再說，試問邪神洛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綁架一個普通人？除非他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不簡單。而我們的政府剛好需要這麼一個完美的人來引導輿論。一個幾乎挑不出任何差錯、沒有任何黑歷史的好萊塢演員最合適了不是嗎？

她不過剛剛出道幾年，卻能在恐怖襲擊中左右輿論導向，還造成了相當熱烈的社會影響。不知道受到《幸運》鼓舞的女性們得知，鼓舞她們的人物不過是個謊言時，又會給她們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哦既然身份可以是虛假的，那麼恐怖襲擊也可以是虛假的。

品德高尚、性格堅定，連外貌都是金髮碧眼，想必我們的政府肯定花了一番心思才打造出這樣的人物。我們竟然被一個特工欺騙了這麼久，被神盾局和政府欺騙了這麼久，那麼我們還能相信誰？

——還能相信誰？當輿論的矛頭指向自己，甚至連金髮碧眼都成了過錯。

潼恩的目光與肯相撞，兄妹二人相顧無言。她沉重地舒了口氣，倚靠在沙發上有些煩躁地開口：「這都是胡扯！」

「我當然知道是胡扯。」肯可是親眼看著妹妹長大的，她有幾斤幾兩做兄長的能不清楚？只是現在的情況……他也坐下來，整理好報紙，「可是現在沒人會相信你的話。」

是的，沒人相信。潼恩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她的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潼恩敢發誓，這篇新聞背後的始作俑者肯定是諾曼·奧斯本，那個神經病的綠魔。斯塔克工業和他的奧斯公司一貫掐得慘烈，再加上他本人還資助了當前總統的競爭對手——神盾局是為政府服務的，自然也是他的眼中釘。

一篇報道，就足夠讓美國人民懷疑起曾經拯救過他們的神盾局和復仇者，而那懷疑的目光，自然也不會落□為復仇者資助人的托尼·斯塔克。這篇新聞表面上在斥責潼恩·凱斯勒是個欺騙群眾的特工，實際上則直接把炮口對準了神盾局，甚至是政府：他們在欺騙民眾！

潼恩根本沒得選擇。要是面對媒體，不管是慌亂還是得體的回答，都會被打成特工的表演；要是不面對裝死到底，那更像是默認。不論潼恩怎麼做，都只會加深民眾的懷疑。

她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怪不得洛基當時的態度那麼悠閑，好像找上自己真的就為了討論討論文學、發發脾氣。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只要自己在他那兒呆幾天，卻造成了現在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危機。

該怎麼辦？

想到這兒潼恩抬起頭看向肯：「哥哥，該怎麼辦？現在沒人會聽我解釋的。」

面對這樣的情況，連在潼恩心中幾乎無所不能的肯也手足無措。他看著自己的妹妹，潼恩永遠都閃爍著明亮神色的眼睛沾染上深深的擔憂。她近乎哀求地望向自己，好像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的確是。不論是從親人的角度，還是從經紀人的角度。他都得保護好潼恩。妹妹無助的眼神讓肯的心都揪了起來。他沉默了半晌，努力用自己最平靜的話語開口回答：「我先打電話與林頓特工談談，你放心，我有辦法。」

他有辦法。

聽到哥哥這麼說潼恩差點哭出來。她已經預想到未來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情況，目前的情況已經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輿論危機那麼簡單。外有斯庫魯人的秘密入侵，內有諾曼·奧斯本的大肆攻擊，神盾局哪兒還有功夫顧及到她？

諾曼·奧斯本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洛基是為了要復仇，記者是為了他未來的前途。不過是一紙報道，卻足夠引起整個社會的動蕩。而誰考慮過她？

潼恩咬緊嘴唇，再次看向桌上的報紙。她相信哥哥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這場危機。但是在那之前，潼恩得自己站出來。

「是潼恩·凱斯勒！她出來了！」

「凱斯勒小姐！《號角日報》的報道是否屬實？」

「是誰讓你你放棄神盾局特工的職位、選擇潛入好萊塢的？」

記者在拿到第一手採訪資料之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潼恩總有出門的那一天，她幾乎是在踏出公寓大門的瞬間就被黑壓壓的人群淹沒了，無數鎂光燈和話筒出現在她的面前，這分明是潼恩早就習慣了的場面，但是當閃光燈亮起時，她只覺得無比的厭煩。

你們為什麼就不想聽實話呢。僅僅是因為實話賣不出價錢嗎。潼恩真的很想這麼問，只是她不能。

跟在自己身後的肯就像堵牆似的，他剛想伸出手為潼恩遮住鏡頭，她卻攔住了肯的動作。青年一愣，隨即對上潼恩神色複雜的眼睛。哥哥掃了她一眼，最終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臂。

站在鏡頭面前的潼恩表情非常難看，妝容能掩蓋住她的黑眼圈和蒼白的臉色，卻掩蓋不住她的焦慮和擔憂。即便如此，她還是習慣性地挺直腰板：「我只想說一句，一份想盡辦法詆毀蜘蛛俠的報紙，報道的關於神盾局的新聞，我個人不會相信。」

這可是實話，別人惹不起，沒什麼背景的蜘蛛俠媒體可惹的起。《號角日報》常年和彼得的義警身份對著干，連蜘蛛俠扶老奶奶過馬路都能被說成擾亂公用秩序，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你是在指責《號角日報》報道不實。」立刻就有記者開口，「那些照片和巧合你又怎麼解釋？」

沒什麼可解釋的。

然而現在潼恩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目光越過一眾人群，一輛汽車停在記者群背後，車上的司機搖下車窗，安妮·海瑟薇探出頭來，好像嫌這樣還不夠高調似的，揚聲開口：「潼恩！」

清脆的聲音蓋過了哄亂的人聲。肯立刻趁著這個機會護住了潼恩，帶著她擠進了人群。

「是安妮·海瑟薇！」

等到記者反應過來的時候，肯已經為潼恩打開了後車門。就在他們要撲上來時，安妮對著已經遞到面前的話筒一揚眉，鬆開了手剎，在記者還沒開口是便搶先開口：「我是和潼恩一起長大的，我當然知道她不是特工，我相信她！」

說完她再也不給記者任何機會，拉上車窗，揚長而去。

「……謝謝你，安妮。」

「沒什麼。」同樣年輕的女演員對著後視鏡瞥了一眼潼恩，故意用輕鬆的語氣開口，「這種東西，誰信誰是蠢蛋。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是奪路大逃亡？」

聽到安妮總是這麼活潑的語氣，潼恩扯起一個略顯蒼白的笑容。他們本來就是奪路大逃亡，不，準確的來說，逃亡的只有她一個。

在這種時刻，也幸虧艾德·林頓本來就是個傷員，身上的任務不重，才能有空接肯打去的電話。對於潼恩這件事他自然很是重視，只是現在礙於身份，艾德不能親自去看潼恩。

但是他和肯用電話商量了近半個晚上，最終兩個人的想法達成一致。

「別想這麼多啦，回南方休息一下也不錯啊。你也有幾年沒和凱斯勒夫人一起過聖誕節了。」

安妮和潼恩一同長大，她自然知道潼恩這幅神態是什麼意思。在潼恩拿到瑪利亞·斯塔克這個角色之前，安妮印象中的潼恩經常是這個狀態：面色蒼白，眉眼之間儘是擔憂，明明心情糟糕，卻非得要擺出一副喜笑顏開的表情。

誰也沒忘記潼恩曾經患過抑鬱症，儘管發現時不嚴重，可那也足夠讓安妮印象深刻。她親眼目睹自己最好的朋友臉上的笑容消失，現在她的笑容重新回來了，安妮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將潼恩的好心情奪走。

所以在這個時候讓潼恩回到南方的老家去陪她的母親，安妮舉雙手贊成：「我都好久沒嘗到凱斯勒夫人的飯菜了，要不咱們商量一下，肯你把車開回去，我和潼恩一起去探望夫人怎麼樣？」

她故意搞怪的語氣終於讓潼恩臉上的笑容顯得好看了一點，她舒了口氣，強打起精神來：「想白吃白喝？沒那麼容易！」

潼恩自然明白安妮的擔心，她得打起精神來，自己要是倒下了，洛基還指不定躲在哪兒偷笑呢。

等到了機場，還沒下車潼恩就看到了更多的記者。她明明比他們先走一步，媒體到的卻比她還快。臨下車前安妮扔給潼恩一副墨鏡，對著她擺了擺手：「我就不送你進去了，記得替我向凱斯勒夫人問好。」

那些記者就像是見了屍體的豺狗，見到潼恩便不要命的向前撲。在此之前，她從來沒覺得哥哥長得高也是有好處的，身材高大的肯往她身邊一站，就為自己擋住了不少鏡頭，他再一伸手，基本上記者就看不到潼恩的人了。

「是神盾局委派你到其他地方避風頭嗎，凱斯勒小姐？」

「聽說你手上有洛基需要的情報，在綁架案時你給他了嗎？這就準備離開，是因為心虛嗎？」

心虛你妹啊！

潼恩深深吸了口氣，在她還沒做出任何反應之前肯就握住了她的手臂：「記者是故意的，你不要受激。到了安檢口就好了。」

……過了安檢口就好了。

就算是再憋火，此時此刻潼恩也不得不打斷牙齒往肚裡吞，她伸出手拽住了哥哥的衣袖，肯心領神會地加快了步伐。

明明是不遠的距離，潼恩卻覺得走著如此艱難，等到她走過安檢口的時候，周邊人一小時，她真是差點暈倒在地上。接下來到候機大廳等飛機到了就好了，這個時候潼恩真得很想轉過頭來，沖著那些對自己的背影不要命拍照的記者豎起中指——當然她也只是想想，要是真這麼干，肯大概會衝過隔離線拍自己的腦袋。

回家鄉……想到這兒潼恩的心情平靜了一些，她已經有兩年沒見媽媽了。

就在潼恩努力回想家裡的橘子樹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潼恩從那之中回過神來，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傳來了熟悉的男中音。

「別發愣了，快點去候機大廳，還覺得記者拍的不夠嗎。」

潼恩：！！

是阿德里安！他怎麼知道自己在發……他在機場！

潼恩幾乎條件反射般轉過頭，隨即她意識到現在不應該轉頭，這樣不僅會讓記者拍到自己正臉，還有可能讓他們發現阿德里安也在這裡。

當她轉過身時，越過成群的記者，剛好看到青年瘦削的身軀消失在人群中，在那之前，他淺色的瞳孔還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而這個時候掛在她臉上的墨鏡起到了關鍵作用，記者只能看到她轉過頭，卻看不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哪兒。

她立刻邁開步子，走向候機大廳：「你怎麼來了？」

他竟然來了。在那篇報道刊登出來的時候，潼恩只是告訴他自己會在這個時間離開紐約。而他竟然過來了。

「看看你的情況。」電話那頭的阿德里安，依舊用著平靜的語氣開口，好像潼恩只是出去度假的，根本沒有遭遇任何意外，「我相信風波很快就會過去，你就當給自己放了個假吧。」

哥哥也是這麼說的。做出這個決定時，肯甚至還刻意換上了玩笑的語氣，說自己恨不得也跟著回去。

「……沒關係。」他冒著被媒體認出來的風險趕過來，只是為了這麼遙遙一望，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你們在。」

有哥哥的支持，還有安妮和阿德里安。在那份報道出來時，她還接到過喬治·克魯尼和約瑟夫的電話。甚至要不是潼恩說出「你敢上報提及這件事我就和你絕交」這種話，彼得早就戴上頭套和《號角日報》死磕了。

有他們在，潼恩覺得就算是自己站出來，她也不是孤單的。

潼恩的話明顯讓電話那頭的阿德里安鬆了口氣：「回到家可別再想著飛檐走壁的事了，嚇到凱斯勒夫人該怎麼辦。」

他這是說自己沉迷在貓女這個角色中無法自拔的問題呢。說起來，潼恩還是很好奇，阿德里安把自己送回家時與哥哥說了什麼。

「你那天和肯都談了些什麼？」

當時沒心情問，現在她可有心情了。潼恩的問題只是換來阿德里安一聲嘆息，隨即他開口：「談該讓你怎麼走出角色，怎麼再避免這種事，以及……你的精神狀態。」

她的精神狀態。潼恩幾乎是心裡一動，然後便聽到阿德里安接著說下去：「我覺得你已經很健康了，不要多想。」

這番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安妮也總是說類似的話，什麼潼恩現在很活潑啦，再也不用讓她擔心了的話。這讓潼恩有點愧疚，她可是在自己差不多恢復之後才認識的阿德里安，卻要讓青年擔心自己之前的事。腦海中突然多了其他人的記憶，過去困擾少女潼恩的問題，自然也不再是問題。只是……

「我想在復仇者大廈玩了一次自由落體，又碰上這件事。」阿德里安覺得那個話題不妥，潼恩也沒有繼續想下去，她苦笑幾聲，甩開思路接上了青年的上半句話，「我想我是沒工夫繼續做自己的英雄夢了。」

「或許你可以想想怎麼幫家人種橘子？」

「現在是冬天，阿德里安。而且我的家鄉產橘子，不代表我家就是種橘子的。」

這換來了青年的笑聲：「回去之後記得幫凱斯勒夫人多干點家務，你的哥哥說你在家裡懶得恨不得和沙髮長在一起。」

「什麼！？」這種事情怎麼能和阿德里安說！潼恩幾乎是在候機大廳喊了出來，在換來路人好奇地目光后她又訕訕地壓低聲音。這下她可不擔心報道的問題了，「你們到底談什麼了？」

真是太丟人了！潼恩真想這就掛掉電話，然後把腦袋埋進行李箱里。自己在家裡是什麼德行，她自己最清楚。一想到肯可能把自己的形象都說給阿德里安……啊啊他怎麼能這樣！這絕對是哥哥的陰謀！

「就是談了談你現在的情況。」一聽她有炸毛的趨勢，阿德里安罕見地沒有安撫，反倒是添油加醋地開口，「我倒是覺得……起碼這樣比你接下《斯塔克》之前的狀態好。」

「不、不如咱們換個話題？」

「嗯，我倒是覺得能從床上翻跟頭撞到頭，你真是勇敢。」

潼恩：「……」

肯·凱斯勒你給我等著！潼恩悲憤的在心底想，這讓她以後該怎麼面對阿德里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