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肚子是不是又不舒服？
告別父母，他一路小跑，趕上公交車。
回到青陽市，已是下午五點多，沒有時間回學校了，他就直接趕往鑫盛電子廠。
走進工廠大門，正好看到保衛科科長馬巍陪著大腹便便的廠長曹達走出辦公樓。
廠長曹達一臉怒容訓斥保衛科科長馬巍：「你要是還沒找到值夜班的，今天晚上就你自己守！」
馬巍苦著臉道：「人我是找到了三個，但都嫌工資太低，不肯來。老闆只要漲點工資，他們肯定會來的。」
「什麼？要我加工資？」曹達高叫，劈頭蓋臉地質問道，「原來的死鬼張瑋拿這個工資，不是幹得很開心嗎？
「他哪天過來不是一臉的笑容？他哪天不是把這份工作當著寶貝一樣看待？
「為什麼換個新人還要加工資？你為什麼沒想到幫我節約一點，在原來的基礎上降點工資？
「你沒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要不把這個家給你當幾天試試？
「你有點常識沒？不肯來不就是沒找到嗎？
「我再說一遍，你要是找不到值夜班的，晚上就你守！
「你如果一直沒找到，就一直守，守到你找到為止！」
馬巍雖然一直痛恨老闆太摳門太絕情，但是老闆一番連珠炮訓斥，他也只能唯唯諾諾地聽著，半天不敢做聲。
等老闆訓夠了，不再說話了，他才哭著臉道：「老闆，我是想守，為工廠不求回報地奉獻是我鑫盛人應盡的義務，
「但今天晚上我愛人住院，家裡沒人，才三歲的小孩沒人帶啊。」
「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呢？」曹達鼓鼓的大肚子氣得越發大了，怒其不爭道，「你把小孩帶來不就行了嗎？」
馬巍臉更苦了，說道：「孩子才三歲，也要這麼奉獻嗎？」
「你——」曹達怒不可遏，正要破口大罵，張瑋急切地大喊道：「曹廠長、馬科長，你們不要找人了，我回來了！」
他心裡暗暗慶幸別人嫌工資低，否則就要失去一份兼職了！
他現在的三份兼職，是他與全家的重要經濟來源，他甚至還想再找一份兼職，掙更多一點錢，怎麼可能把現有的丟掉呢？
馬巍一眼望來，見張瑋就站在近前，立即想到前天晚上張瑋已經被打死，親眼看著張瑋的屍體送進太平間才回來的。
張瑋流在工廠大門口的大灘鮮血，還是他用消防水管反覆沖刷才洗乾淨的，不由嚇得尖叫：「啊，鬼——」
張瑋連忙道：「馬科長，我不是鬼，我沒有死。」
為了證明自己是人，他邊說邊伸手去抓馬巍。
馬巍見張瑋把手伸過來，嚇得連忙後退，一腳沒踩穩，摔倒到地上。
他急切大叫：「張瑋，你是鬼啊！
「你死了，我看到你死的！
「你不要來害我，不是我害的你啊！」
曹達也是心裡發毛，怕得要死，但這是他的廠子，怎能容許鬼來鬧事！
如果這鬼真的來鬧事，他這廠子還怎麼開下去？
他只得挺起大肚子，壯著膽子，虛張聲勢、色厲內荏地大喝道：「張瑋，你是鬼，就回你的陰間，不要到這裡來鬧！
「你是被別人打死的，與我無關！
「我不僅不欠你的，反而是你被打死後曠工兩天，我沒找你的麻煩，你居然還敢找到我這裡來！」
張瑋尷尬，收回手，站立不動，說道：「曹廠長，我真的沒死，您不信摸摸我的手，我有體溫。」
曹達道：「馬巍告訴我，他親眼看到你被送進了太平間，你還說你沒死，你做了鬼還想騙人？」
張瑋道：「我當時被送到太平間不假，後來我爸爸趕來了，把我背回家，正好碰上一位遊方道長，把我從鬼門關救回來了。」
他是個機靈人，不想把灰白石板幫他聚魂的事說出來，急中生智，臨時發揮，編造出了一個遊方道長。
只有遊方道長才說得過去。
曹達瞪大一雙小眼睛，炯炯地看了張瑋好一陣，覺得張瑋確實不像鬼，想伸手去摸一摸張瑋，最終還是不敢。
他於是喝道：「馬巍，你去摸一摸！」
馬巍這時已經站起來了，也覺得張瑋確實不像鬼，膽子大了一些，但還是不敢摸。
他想了一陣，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打燃，伸向張瑋，說道：「張瑋，如果你是鬼，我就燒死你！」
張瑋哭笑不得，伸手把打火機拿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衛生紙，放到打火機上點燃。
然後他又把燃燒的衛生紙拿到嘴邊吹滅，溫和說道：「鬼是怕火的，我不怕火，信了吧？」
「信、信了。」馬巍依舊緊張，掏出一支煙道，「你不是鬼，就抽支煙看看。」
張瑋無奈道：「我不抽煙的。」
馬巍立馬厲聲道：「要證明自己不是鬼，不抽也得抽！」
張瑋無奈，只得接過煙放到嘴裡，然後在打火機上點燃，抽了一口，連忙皺著眉把煙吐出來，說道：「這下可以了吧？」
曹達的膽子大很多，見到張瑋這一連串的行為，已經相信張瑋沒死，先前的驚恐已經消失，整個人完全平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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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再次想到張瑋兩天沒守夜，嚴肅說道：「張瑋，你既然沒事，那你兩天沒值班守夜，我要按合同扣你的工資。
「你記得合同是怎麼寫的嗎？曠工一天扣五天，曠工兩天扣十天！」
馬巍聽得一愣，人家在你這裡出了事，都送被到太平間了，你不買點營養品或送個紅包表達一下慰問，居然開口就扣人家工資。
而且一扣就是十天，這已不是摳門，而是太狠毒太絕情了！
他都想替張瑋說幾句話了，但立即想到剛才曹達對自己無情時自己都沒反抗，現在又充什麼好漢為什麼出頭呢？
再說張瑋兩天沒來守夜，讓自己為找人弄得焦頭爛額。
他把心裡的衝動壓了下去，反而露出贊同的神情，然後望著張瑋嚴肅道：「嗯，你一定要嚴肅對待工廠規章制度，曠工就要扣工資！」
張瑋一陣肉痛，自己平白無故挨了人家兩鐵棍，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還要扣十天工資！
他學習之餘出來做兼職，不就是為了掙點錢嗎？
十天工資，一個月的三分之一啊！
好在他雖然很窮，但心胸豁達，也不是死盯著錢、為錢不要命的那種。
這時候他知道事不可為，便在心裡安慰自己，扣工資總比工廠招來新人、自己失去這份兼職要好上很多。
努力把心平靜下來，他無奈道：「您就按合同扣吧，我以後一定注意。」
曹達本以為張瑋會反對，還想著如果張瑋反應太激烈，就把處罰降低一點，沒想到張瑋這麼爽快答應了。
他頓時心裡高興，雙手揉著有些難受的大肚子，說道：「那好，你以後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死了！」
馬巍一愣，這話怎麼說的，難道誰願意死啊？
他頓時又替張瑋難受。
老闆這也太損了，他恨不得為張瑋出頭，踹曹達一腳才好！
但他仍舊裝出一副老闆的話說得非常正確的樣子，望著張瑋嚴肅道：「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死了！
「單位一個蘿蔔一個坑，你要是再死，我和老闆又要忙活好幾天！」
張瑋畢竟在曹達手下打工，也沒在意曹達說話這樣直白難聽，倒是注意到他在揉肚子。
曹達因為應酬多，自己又沒有節制，才四十幾歲肚子就很大了。
有好幾年時間他總感覺不舒服，這裡看醫生，那裡看醫生，前前後後花了十多萬也沒有治好。
張瑋在工廠里做了這麼久的兼職，自然知道一些。
他從家裡來青陽的公交車上，閉著眼睛研習腦海里的《玄穹至尊內經》，正好讀到腸胃治療的部分。
在內經里，大肚子雖然是富貴病，但並不難治療，至少比父親的肝臟與肺病容易得多。
或者說，凡夫俗子的病在內經里都不算病，輕輕鬆鬆就能治好。
他問曹達：「老闆，您肚子是不是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