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部 鬼子來了(5)
「小馮,你個王八羔子!
「小馮,你一當兵好清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飢,可苦了我小得,半夜得起來替你個龜孫喂馬……」
突然身後閃進一個人,將一個硬傢伙頂到他腰眼上:
「不準動,把手舉起來!」
小得嚇得心裡「怦怦」亂跳,知道碰上了土匪,忙將手舉了起來,腿接著就哆嗦了,邊哆嗦邊說:
「大爺,饒了我吧,我是喂馬的,東家住在前院!」
身後的人說:
「今天不找東家,就找你!」
小得急著說:
「大爺,我啥也沒有,要不你把我的褂子脫走吧!」
身後的人說:
「我不要褂子,要票子!」
小得說:
「大爺,我一個窮喂馬的,哪裡會有票子?」
身後的人說:
「你敢說你沒票子?你睡覺床下有個小泥罐,裡頭藏的是什麼?」
小得知道碰到了本地土匪,不然況咋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於是垂頭喪氣地說:
「大爺既然知道了,我領你去拿,裡頭也就幾十塊聯合票!」
身後人揪住他脖領子說:
「不忙,還有個事得說清楚,剛才你嘴裡罵什麼?」
小得說:
「大爺,我剛才可不是罵你老人家,我是罵一個叫小馮的傢伙!」
這時身後那個人劈頭給了他一巴掌,接著「哧哧」笑了,說:
「小得,你個王八蛋,你看看我是誰?」
小得扭頭一看,身後拿槍的,正是小馮。***小得鬆了一口氣,渾身都軟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馮原來是你,可把我嚇壞了!」
接著打量小馮。小馮變樣了,穿著一身粗布軍裝,扎著皮帶,手裡提著一根獨撅槍。小馮說:
「好小子,敢背後罵我!」
小得說:
「好你個小馮,還說呢,你這一當兵,家裡什麼活都落到我身上,我不罵你罵誰?」
兩人說說笑笑,摟著膀子,又回到兩人以前睡覺的下房。點上燈,小馮遞給小得一支煙捲。小得說:
「就是混得不賴,都抽上煙捲了!」
兩人就著油燈吸著煙,小得問:
「怎麼,你不當兵了,你偷著跑回來了?」
小馮不滿地瞪他一眼:
「什麼叫偷著跑回來了?我這是有任務。明天少東家要回來,我這是打前站來了,也順便回來看看俺娘!」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話,小馮就回家看他娘去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少東家孫屎根騎著一匹馬,帶著幾個八路軍戰士回來了。
孫屎根一米七八的個頭,穿著軍裝,扎著皮帶,腰裡別著盒子,很英俊的樣子。其實孫屎根所在的部隊,不是八路軍的正規軍,只是這個縣的縣大隊。大隊里的戰士,都是剛從各村募來的民兵,雖然換了軍裝,有的走路還是種莊稼的步子,根本不像個兵。本來開封一高轉移,八路軍去募軍官時,是把孫屎根派到正規軍去的;一年多以後,這裡要開闢根據地,說他對這一塊地方熟,就又派他回來到縣大隊當了個中隊長,和連長是平級的。但縣大隊對外仍稱自己是正規軍。孫屎根每次回來,也都借頭牲口騎著,帶著幾個在縣大隊呆的時間長一些的戰士。本來孫屎根在開封一高轉移時,並不想加入八路軍,他想入中央軍。中央軍軍容整齊,官有個官的樣子,兵有個兵的樣子,像個正規部隊;只是因為仇人的兒子李小武入了中央軍,他不願意跟他在一起,才入了八路軍。到八路軍呆了兩個月,孫屎根開始後悔,覺得自己不該入八路。生活艱苦不說,整天還盡講動群眾、減租減息、聯合抗日的一套,枯燥極了。和滿身虱子的佃戶挨在一起,孫屎根也弄得滿身虱子。他手下的兵,沒有一個不長虱子的。這時「西安事變」剛過,正講國共合作,孫屎根到友軍中央軍的軍營去參觀,現人家才像個部隊的樣子,營房是營房,兵們天天操練,當官的在旁邊穿著馬靴,戴著白手套。參觀中,正好碰到開封一高的同學李小武,自己一身虱子在爬,人家一雙馬靴,一副白手套,領口上還別著上尉軍銜。一方面因為是仇人,一方面為自己的一身衣服感到慚愧,孫屎根就沒有上去與人家打招呼。倒是人家大度,上來與孫屎根笑著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