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村少年

「我死了嗎？」

「那現在為什麼又算是活了」

李三月坐在門檻上，身前是進村的泥巴路，身後是破舊的小院子。奶奶在廚房煮飯，大鍋灶，煙霧裊裊的從煙囪里排出。

這是一個有些涼爽的秋天，幾隻大雁排隊飛過。

李三月知道前世的自己好像死了，那天晚上在夢裡打開的匣子彷彿承載著他的破碎的靈魂，來到了此間世界——一個處處落後，沒有網路，的舊時代偏遠農村。

也許是上輩子不得善終，這輩子他一直活得渾渾噩噩，很多時候腦子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他大腦知道襪子要穿在腳上，但總是穿不進去。十歲了吃飯的時候還跟三歲兒童一般，把飯碗打翻。偶爾還會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於是他被動的成了被父母厭惡，丟棄在老家跟奶奶生活的孩子。奶奶生氣了也會打他，沒有人能對一個大齡傻子十幾年如一日的保持溫和，都是凡人，自己的親生爸媽都懶得看自己，何況是奶奶？也幸好還有個奶奶照顧他，給他洗衣做飯。

李三月怕疼，怕死，上輩子的死亡是個陰影，所以即使這輩子活得再不堪，他也不願意在清醒的時候了解自己。

"吃飯了，又坐在門檻上看什麼？你一個傻子還想上學不成？」奶奶端出一個掉了漆的搪瓷碗，裡面是小半碗玉米糊糊，上面放著腌蘿蔔，一點炒雞蛋。

李三月接過飯碗放在腿上，一邊拿著勺子吃飯，一邊看著馬路。他不想跟奶奶說，他在看著馬路上會出現的將要到來的人。

早上八點多，村長就時不時跑去村口查看，李三月感覺他是在等什麼人來，於是也跟著坐在門檻上等著看熱鬧，上個月剛過20歲生日，他的腦子清明時間變長了，也會去觀察周邊，實在是上溝村就這麼大，年輕人又都出去打工了，村裡幾個老人，幾個小孩子，幾條狗，他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時不時還會犯迷糊，也許他也能像正常人一樣，上學，謀生，離開這裡。

村長叼著水煙袋，又一次來到村口晃悠時，李三月碗里的飯終於吃完了，因為手腳不靈活，吃飯時動來動去，胸口處衣服還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玉米糊糊，奶奶罵了兩句，接過搪瓷碗，拿了抹布給他抹乾凈胸口，才放他出去玩。

聽著著路口傳來的汽車轟鳴聲，李三月撒開腳丫就竄到門口去了，只看見村長站在汽車邊，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個司機把行李從後備箱拿給那個高個子的年輕人，又交代幾句，轉身上了車開走了，只留下村長和年輕人。

年輕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對著遠去的汽車破口大罵，看著兇悍又不講理。村長跟個鵪鶉似的，帶著年輕人朝村裡走去。

李三月打量著年輕人，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帶著蛤蟆鏡，拖著行李箱子，又看村長這麼畢恭畢敬，猜測是哪個有錢或者有權的城裡人。

年輕人察覺到了李三月的目光，猛地轉過頭與躲在門背後探出腦袋的李三月對視上，李三月嚇了一跳，又朝後縮了縮，僅僅剩下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在外面。

年輕人嘴角一勾，隔著墨鏡，視線惡劣的抓住李三月，用左手比了個割喉的動作，諷刺著門背後的小兔子。李三月眼睛瞪大，整個人躲在了門背後。

「絕對不好惹的城裡人」

「一隻傻兔子」

這是雙方給彼此的第一初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