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早已看透的勒巴兒
「那個女人,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許滿倉輕輕搖頭,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他又看向阿伊騰格里,某種無形的壓力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阿伊騰格里,事情比想的要複雜了。」
「那個女人,很可能知道我要做什麼。」
「這不可能,哈只兒。」阿伊騰格里看著許滿倉,堅定的道:「她不是無所不知的長生天,不可能知道你腦子裡想的事。」
「你不要想的太多了,這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聽著阿伊騰格里勸慰的話,許滿倉卻感覺愈發茫然。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頭站在茫茫草原中的鹿,雖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每一條前進的路似乎都被沼澤堵死了。
若想趟過去,那就必須冒著生命危險。
阿伊騰格里感受到了許滿倉的心思,她輕輕上前,雙手捧起許滿倉的臉,鄭重其事的道:「哈只兒,不要怕!」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這種只會在背後使陰謀詭計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做成大事的。」
「哈只兒,你要相信自己,你並不比任何人差。」
許滿倉定定的看著阿伊騰格里的眸子,感覺自己的心要化了。
每一次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阿伊騰格里的話都能給他無盡的力量。
這次也不例外。
恍惚的情緒漸漸消失了,許滿倉輕輕的拍了拍阿伊騰格里的手背,開口道:「是我想多了,讓你擔心。」
「我能理解你。」阿伊騰格里鬆開許滿倉,又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你的計劃很大,換做是誰都會有壓力的。」
「這種事我阿塔曾經想過,但最終也沒敢做。」
「阿塔?」許滿倉聞言一愣,下意識問道:「勒巴兒?」
「我還有其他阿塔嗎?」阿伊騰格里笑著白了許滿倉一眼,隨即又輕聲道:「那時我還不大,記得並不清楚。」
「我只知道當時阿塔帶著族人跟隨王上征戰,我小時候很少能見到他。」
「後面我漸漸長大了,草原也逐漸被王上平定。」
「有一天我在大帳外面玩,隱約的聽到阿塔和其他頭人說過這件事。」
阿伊騰格里又看向許滿倉,繼續道:「但那時我還不大,不明白阿塔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現在我清楚了,可能那時候阿塔就猜到了些事情,想做和你一樣的事。」
「只是這件事如果失敗,後果太嚴重了,他最終放棄了吧。」
聽到阿伊騰格里這麼說,許滿倉忽然想起了那日勒巴兒和他說的話。
那時勒巴兒說:如果許滿倉以後做了王,不要辜負阿伊騰格里。
當時許滿倉只想著辜負阿伊騰格里的話,卻把前半句忽略了。
以後做了王……
勒巴兒一定是看穿了什麼,或者說,以前有人就這麼做過,所以他才會這麼說的。
「阿塔現在在哪?」
許滿倉此時目光連動,沉聲道:「我想見他。」
阿伊騰格里很快便將勒巴兒請來了。
半年的功夫,老頭人似乎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頭髮也凌亂了許多。
部族的衰敗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衝擊,勒巴兒的臉上已沒有當初的自信了。
他來到哈只兒部這麼久,許滿倉一直都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勒巴兒在許滿倉身旁坐下,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阿伊騰格里看看自己的父親,而後輕聲道:「阿塔,哈只兒有話想問你。」
「有話問,他會自己說的。」勒巴兒硬邦邦的開口:「阿伊騰格里,男人之間的話,你就不要聽了。」
「出去吧。」
阿伊騰格里聞言抿嘴,又看了許滿倉一眼,見許滿倉點頭,這才轉身出去。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透過大帳的帷幔,將大帳內映的一片金黃。
勒巴兒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隨即轉頭看向身後,一眼就看到了乾國大皇子趙景送給許滿倉的長刀。
他緩緩起身,將那長刀拎在手中,隨即微微皺眉,開口問道:「這是商隊帶來的?」
「是。」許滿倉點頭道:「是乾國大皇子送我的,按他的意思,是對我表達敬意。」
「呵!」
勒巴兒順手將長刀仍在木盒中,而後又坐了回來,輕聲道:「哈只兒,你不是蠢人,應該知道乾國人都是狼子野心吧?」
許滿倉點了點頭,還是沒開口。
他清楚,以勒巴兒的智慧不會不知道他想問什麼。
他們翁婿之間,也不用把什麼話都說的那麼明白。
「這個乾國人,就是一條毒蛇。」勒巴兒道:「他可能不會露出獠牙,但光憑身子,就能纏住你,而後慢慢把你勒死。」
「阿塔,我清楚他想要什麼。」許滿倉輕聲道:「接收他的商隊,也是因為我們的確有緊缺的物資。」
「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勒巴兒又道:「哈只兒,你想沒想過這件事的代價是什麼?」
許滿倉沉默了,他不是沒想過。
從他制定好大遷徙的計劃之後,他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最差的局面,便是整個哈只兒部被北狄除名,變成真正的孤魂野鬼,再也沒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不,這不該是最差的局面,應該是必然會發生的局面。
最差的局面應該是......整個哈只兒部,包括許滿倉在內的所有人,全部慘死。
「你仔細想想,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了嗎?」
勒巴兒又看向許滿倉,輕聲問道:「到了不得不反擊的時候了?」
「還沒有。」許滿倉道:「可是阿塔,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想任何手段就都沒有用了。」
「我如果繼續跟隨王父,哈只兒部可能會空前壯大,但總有一天,哈只兒部會和屠各部一樣的。」
許滿倉的話說完,勒巴兒的雙眼忽的暗淡了幾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嘆氣道:「哈只兒,看來你把所有事都想清楚了。」
「那我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了。」
說著,勒巴兒的眼中透出追憶之色,又開口輕聲道。
「往前說,那應該是二十四五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