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骨縫裡似有慟哭聲
洛倫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清明。
他丟掉手裡的槍,下頜緊繃地盯著平采麗,聲音不緊不慢。
「平采麗,念你對依鹿棠的情誼,我不為難你,但也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得寸進尺了。」
「我不是得寸進尺!」平采麗拳頭攥緊,忿忿不平道:「我是不想你再這麼傷害依鹿棠,她不應該為了你,再吃這麼多苦。」
洛倫佐本就壓抑著怒氣無處宣洩。
眼底血絲迸射出令人膽寒的冷意,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隨時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勢。
「洛倫佐,不要...不要這樣。」
依鹿棠緊緊抱住洛倫佐緊實碩壯的腰身,試圖去化解他的怒氣。
平采麗提著嗓子:「鹿棠,我在外面都聽見了,他要你打掉孩子,是不是?」
「阿麗姐姐。」依鹿棠連忙解釋:「洛倫佐他只是為了我好,所以想要打掉這個孩子,只不過……」
她睫毛下垂,睨著自己的小腹,眼睛里似乎有一道光閃過。
片刻后,她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決絕:「只不過,我還是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平采麗的指尖微微發顫著,一臉不可思議:「鹿棠,你這樣會沒命的。」
依鹿棠搖了搖頭:」阿麗姐姐,我不能因為那僅存的概率,就親手打掉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做不到...「
聽完,洛倫佐卻深吸了一口氣,沉重壓抑地閉緊了雙眼。
「把夫人帶走。」
他睜開眼,帶著冷硬的壓迫感,決絕得下達著命令。
菲尼克斯立馬反應過來,連忙指揮著保鏢。
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把依鹿棠拉了出去。
依鹿棠瞳孔劇烈晃動著,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洛倫佐,你想幹什麼。」
洛倫佐卻仿若未聞。
眼睛瞬間泛起了徹骨的冷意,決然地不再看她。
依鹿棠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可他始終沒有回應。
她就這樣在呼喊聲中被強行帶走,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平采麗見狀自然想去阻攔,可洛倫佐的人多勢眾。
她剛邁出一步,就很快被堵住。
自己的保鏢也被洛倫佐的手下牢牢抵在了一旁,無法動彈。
平采麗怒目圓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依鹿棠被帶走。
「平采麗,我看的出,你對小鹿的感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姐妹情了。」
洛倫佐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你是喜歡小鹿的,對吧。」
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原本只是在困境中做出的權宜之計,卻未曾想依鹿棠竟也能被女人惦記。
平采麗身體明顯僵直,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擊中。
她緩緩轉頭看向他,眼眸從憤怒逐漸轉為平靜。
聲音雖輕卻無比清晰:「是,我喜歡鹿棠,從你四年前離開后,我就慢慢喜歡上了她。」
她曾試圖告誡自己一次又一次,不要陷進去。
然而,愛是自由意識的沉淪。
她就這麼不受控制地墜入了依鹿棠的眼眸里。
而那個小姑娘,也無所察覺地掉進了她的心裡。
「我沒想過你還能活著回美利堅,你居然還能和她再遇見!」
「你不是說了,讓她忘記你嗎?你不是說了,讓我照顧她嗎?可是現在呢?一切都變了,都變了!」
「她現在又回到你身邊了,還被你豢養在華盛頓,你開心了,滿意了,高興了吧!
平采麗瘋狂地發泄著,似要將對依鹿棠那份隱秘的感情全部宣之於口。
「洛倫佐,你不就是勝在是個男人,勝在地位,財力,我都比不上你,但是我這四年對鹿棠的感情,不比你在暹域那段時間少,我一樣能給依鹿棠幸福,只不過,是以另外一個身份罷了...」
這原本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是禁忌下的窺探,是不敢討論,很接近卻不是愛情的關係。
但她依然不顧一切地釋放著自己的情感。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靈得到片刻的安寧。
「說完了嗎?」
洛倫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凜冽地盯著她。
平采麗神色黯淡下去,眼裡是化不開的迷霧。
「首先,我很感謝你對小鹿這幾年的照顧,正因為這份恩情,我才會答應你父親,把北美這一塊的地下業務交給你們乍侖家,可是我沒想到,你也會喜歡上她。」
洛倫佐輕輕踱著步,語氣越來越波瀾不驚。
「再者,你總是口口聲聲說能給她幸福,請你捫心自問一下,你能做的比我好嗎?小鹿能接受同性嗎?你的喜歡,會不會給她帶來困擾,你又想過嗎?」
一連串的追問,刺向平采麗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平采麗,我不屑跟你競爭,並不是因為我看你是個女人,而是你一開始,就輸了。」
這世界只有一種取向,叫心之所向。
「你口口聲聲說那麼多,不過是因為你付出了四年的感情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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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為什麼不敢告訴她,為什麼又能被我輕而易舉地搶走」
「不過就是她始終愛的是我,也只愛我,就像我這輩子,也只會愛她這個人,跟我是不是男人,有沒有財富,有沒有地位都沒有關係。」
平采麗怔愣了幾秒,心中霎那滿是酸澀。
是啊。
哪怕洛倫佐現在一無所有,依鹿棠也會堅定不移地愛著他。
就像她當初毫無畏懼地擋下那顆子彈。
即便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也不後悔。
而她自己,卻在這場愛情的角逐中一敗塗地。
她原本從一開始就是輸的。
輸在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輸在了天真地以為,只要付出的足夠多,就能有回應。
愛,從來不是誰付出得多,誰付出得少的較量。
洛倫佐輕輕揮了揮手,保鏢們會意地退下。
他繼續挪步向前,越過平采麗,戛然停住。
身子微側著,眼中不容置疑的威嚴,直言道:
「我和小鹿的事,從今天開始,希望你能到此為止,我很感謝你能從阿貝尼人手中把她救下來,但是也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清楚我今天說的話,我不想看到小鹿因為你,會有不得已的困擾。」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平采麗無力地聳下了肩。
空蕩蕩的房間里,寂靜無聲。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冰冷的地面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
似乎一切鬧劇從來沒有發生過,只剩下一片冷清。
血脈里似有慟哭聲,酸楚難抑。
嘶聲說著,有什麼應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