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章 呂桂花――另一個人說(6)
呂桂花勸嚴守一:
「等就等吧,只要今天能打上就成。」
嚴守一欲哭無淚。越是這時候,越不好提抓藥了。這時嚴守一倒有些心疼爹。爹還在家裡一陣冷一陣熱地躺著呢。終於,太陽快落山時,屋裡就剩下老牛、嚴守一和呂桂花三個人。老牛:
「我可告訴你們,你們這電話太費勁,十有**打不通。」
嚴守一已經不關心電話打通打不通了,又將錢往老牛手裡遞:
「大爺,不管通不通,快點試一試吧。」
老牛沉著臉,開始搖電話,對著話筒喊:
「三礦,接三礦!」
但電話里「嘟嘟」一陣,斷了。老牛抖著手:
「看看,我說打不通,你們還不信!」
又說:
「我管電話也一個多月了,三礦從來沒有打通過!」
嚴守一看呂桂花:
「嫂子,既然打不通,要不咱走吧?」
呂桂花上前對老牛說:
「大爺,再試一次吧,事很急呀!」
老牛看呂桂花:
「誰事不急都不會打電話。我告你,這可是最後一次!」
又使勁搖:
「三礦,要三礦!」
但意外的是,這次電話里有了聲音:
「哪裡,你要哪裡?」
老牛:
「我要的不是你,是三礦!」
對方:
「我這裡就是三礦,我這裡就是三礦!」
老牛有些慌張,又有些懷疑:
「怎麼會是三礦呢?三礦從來沒有打通過。你是誰,你是誰?」
對方:
「我是三礦的老馬,看電話的老馬。你是誰,你是誰?」
老牛大為驚喜:
「嘿,還真是三礦。我是五里鎮的老牛,五里鎮看電話的老牛。老馬耶,今天我們這裡是大集。我去年冬天到你們那裡賣過蔥,你還記得我嗎?」
老馬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有些遲疑:
「老牛,哪個老牛?到礦上賣蔥的多了。」
老牛:
「冬至前兩天,戴一火車頭帽子,拉蔥的毛驢被鐵道絆了一下,腿有些瘸。」
老馬半天沒說話,似在記憶中搜索,半天才含糊地說: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老牛:
「老馬,說話也就天黑了,你吃飯了嗎?」
老馬:
「接班的還沒來,還沒吃呢。」
老牛:
「今天礦上吃糊糊還是吃麵條?」
老馬:
「昨天吃的是糊糊,今天大概是麵條吧。」
這時呂桂花用胳膊搗了搗嚴守一。嚴守一上前:
「大爺,讓俺嫂也說兩句。」
老牛這時才想起打電話的是嚴守一和呂桂花,不願地把話筒交給呂桂花:
「說吧,快一點,別∴攏
呂桂花握話筒的手有些哆嗦,嘴也有些哆嗦:
「是三礦嗎?我找牛三斤。」
老馬在電話那頭:
「牛三斤,牛三斤是誰?」
呂桂花:
「他在礦上挖煤。」
老馬:
「礦上挖煤的有好幾千人,電話就一個,我到哪裡給你找去?有話快說,我回頭通知他。」
這時呂桂花將話筒交給嚴守一,小聲說:
「找不著你哥,是別人,你說吧。」
嚴守一接過話筒,手也有些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老馬在那頭急了:
「怎麼不說話?我把電話掛了啊!」
嚴守一慌忙用變聲的沙啞的嗓子說:
「大爺,我叫嚴守一,小名叫白石頭,俺嫂子叫呂桂花,嫂子就是問一問,牛三斤啥時候回來呀?」
老馬:
「就這點事呀?這事兒還用打電話?」
「啪」的在那邊把電話掛了。這時嚴守一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沒說,就是讓牛三斤給張小柱帶話兒,給他往回捎廢電池的事。但老牛已經從他手裡奪過電話,開始往木頭匣子里鎖。
從郵電局出來,嚴守一慌忙用自行車載著呂桂花去藥鋪給他爹抓藥。但藥鋪已經關門了。使勁砸門,不開。旁邊一個賣牛舌頭燒餅的老頭說,藥鋪掌柜剛剛下了門板,去十五裡外的馬家鋪子給豬看病去了。1969年,鎮上就一個藥鋪,藥鋪掌柜既看人,也看牲口。賣牛舌燒餅的老頭說,早來半袋煙工夫,就趕上抓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