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西夏》
一夜未眠,卓相如輾轉反側。
一夜長望星空,芙菀一會笑一會難過,突然罵道:「卓相如,別讓我小瞧了你!你心中藏得這麼深,當真誰也走不進,我趙芙菀不是不能沒有你,只是,我這心裡,還是想你啊,你個王八蛋……」
三日後,準備完畢,宮城宣德門外,皇帝趙恆親自送行。朱雀門外,使節隊伍浩浩蕩蕩,南熏門外衛隊威武霸氣。卓相如跪拜皇帝,「聖上放心,今次臣護送公主西去,保證萬無一失。」
趙恆笑道:「寇準……都跟我說了,此事體大,等你回來再議。」
忽然帘子掀開,芙菀回頭道:「皇兄昨天說話不算數。」
「你……」趙恆起手指著她,尷尬地一笑,甩手背於後,「你起來說話。」
「遵命。」
「走近前來。」
卓相如緩步三次,俯身,耳邊聽到一句微弱的聲音,「你有閃失,朕追封你高官,公主,不可有失,否則御虛門沒了。」
渾身像被電擊一般,卓相如愣神數秒,點頭不語,跪下磕完頭,身邊禮部侍郎和鴻臚寺卿又被交代一陣,這就出發西夏,劉美早已經出發兩日,西夏迎接隊伍也已經出發,契丹蕭太后一聽說,就跟韓德讓商議起來。
「一個小公主,不是什麼大陣仗,可這提現了南朝人對西夏的重視,我大遼出征在即,因我疾病在身,耽誤了行程,要不先頭部隊開始攻擊,給趙恆來點辣味嘗嘗,讓蕭冠壓拿下幾個邊城看看宋人如何應對?」
蕭太后說罷,韓德讓道:「太后英明,我想補充的是,要不讓我們的人在西夏造點聲勢,告訴西夏人,我軍勝利在望,李德明剛即位,不要認不清形勢。也讓他對待南朝人有所收斂,否則這傢伙在我們南征時,在我們邊境生事,影響軍心。所以。」
皇帝耶律隆緒道:「所以,朕已經吩咐耶律奴瓜和蕭繼遠,按照母后的意思,在西南敲打敲打他們的邊軍,老實一點,再一個,可以派出飛龍使去安撫一下,加封李德明為西平王,告訴他,只要他老實,就跟他父親一樣待遇。此外,東北加緊訓練和防範室韋那些人,女真最是吃裡扒外,剛剛收拾他們,南朝軍事結束以後,女真還得好好震懾一番。然而光是武力還不行,軟硬兼施方為上策,所以,為了南征順利,可以免除那幾個不老實的部落,兩年賦稅,但進貢的還得必須保留。」
韓德讓起身,耶律隆緒也起身,「大丞相不要客氣。」
韓德讓道:「陛下英明。」
蕭太后笑道:「皇兒果然英睿,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近來你是認真思考了。」
蕭太后一笑,韓德讓坐下,心思,「小皇帝也許真的長大了,近來總能看到他和大臣們打聽事情,還秘密召見宮外人物,太后不說,我也不好過問,但願太后心裡明白。」
耶律隆緒走下來,看著韓德讓拜道:「大丞相,母后最近辛苦了,朕覺得上次一番廷議,好似缺了些什麼,朕最近還在思考大丞相說的那番話,可能契丹將帥們聽得不舒服,難免有不經之語,沒讀過書的,大丞相不要介意。然而綜合看來,如果我們拿不下開封,又真當如何?幽雲十六州,他們要是非得拿下呢?南朝最有威脅的就是寇準,是不是要把他拿下,那麼他有弱點嘛?寇準之外,除了趙恆這個人的決心外,還有什麼我們可以通過非軍事手段能夠解決的,都可以拿來試試嘛,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當真大契丹的守護神慈悲心大發,念及南朝百姓,到時候,我們是不是要退讓?退讓到什麼程度,上次沒明說,趁母后靜養期間,兒臣想表達自己的一些想法。」
蕭太后笑道:「好皇兒,你儘管說,宰相?我說什麼,這幾個孩子當中,還是隆緒沉穩,可朕沒想到,平時你不怎麼言語,如今思慮問題,讓朕刮目相看,是不是宰相大人?」
「陛下英明神武,臣覺得該是如此,此乃大遼幸甚!」韓德讓一拜,耶律隆緒近前也拜,「宰相大人免禮,朕多多學習。」
君臣一番客氣,駙馬蕭冠壓進來領旨后,這就作為大遼使團,朝西夏奔去。一路上,蕭冠壓憤憤不平,「叫我去擊殺南朝人,我二話不說,讓我去跟一幫動嘴皮子的唧唧歪歪,這不是故意難為我嘛!太后明知道我是戰將,不是文官,這個活計派給他們多好,後面走快點!」騎馬在前,聽得一堆文官不敢吱聲。
蕭太后笑道:「皇兒,為何讓他這麼個脾氣,出使西夏?你就不怕他性子急,跟西夏人鬧起來。」
皇帝耶律隆緒道:「兒臣就是要讓他去鬧。」
「哦?」韓德讓笑道:「願聞陛下謀略。」
耶律隆緒踱步說道:「南朝人,怎麼說如今也處於守勢,他們派往這些附庸國的時節,應該是規規矩矩,不敢有意造次,南朝人一旦軟弱,李德明這個人又是年輕氣盛,恐怕不會把南朝放在眼裡,我們的人如駙馬這般雄壯高傲,在強大的威壓之下,党項這些元老就絕對不會妄加輕視我等,反而會更加尊敬甚至害怕我們,如此我們精銳盡出,攻打南朝,西南才不會有後顧之憂。即便,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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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兒但說無妨。」耶律隆緒笑道:「是。」看眼低頭思慮的韓德讓,耶律隆緒道:「即便萬一在攻打南朝時,我們的軍隊有所失誤,那麼即便雙方相持,西夏也不會趁機鬧事,這樣我們外交爭取爭取主動,軍事爭取主動,知彼知己,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最利我大遼國的!這就是為何蕭冠壓我讓他非得冒充文官也要如西夏的原因。」
「呵呵。」韓德讓捋捋鬍子,看著蕭綽,笑道:「太后,陛下如今之謀略,更勝老臣,我看臣不久就要告老還鄉了。」
「哎?大丞相。」蕭綽笑得合不嘴,「皇兒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就如同他的父親,永遠都要教誨他,執導他,告訴他沒有你,就沒有大遼國的今天。此次南征,就是為了奪取關南之地,祖宗庇護,那是最好,如有閃失,南朝人也斷然不會做出什麼大舉動,皇帝這場外交好戲,咱們都看看,看看會不會,不戰而屈人之兵,我想南朝趙恆和寇準也在看戲吧,咱們就好好瞧瞧?」
韓德讓微笑道:「老臣有幸,就陪太后和陛下,好好看看這場文戲。」
蕭冠壓快到西夏邊境,屬下追著要他穿文官服飾,他嫌煩,卻見著眾人一起跪著等候他換服裝,他只好甩手,「行行行,煩死了,換換換,我看你們這些個南朝文官的衣服,穿起來什麼感覺。」
侍奉官拉起四面帳子,這就換起來,沒想到換罷走出帳子那一刻,周圍的文官個個臉憋得通紅,直到駙馬騎馬跑遠點去放鬆放鬆,大家才哈哈哈笑起來。
這邊南朝隊伍,一行五千人,畢竟是公主前來體會西夏民風習俗,也給李德明出了道難題。
一路上,芙菀公主就一直詢問卓相如關於西夏的事,卓相如道:「公主,人家自己不叫西夏,我們只是俗稱他們為西夏人,其實只是地域上來說,他們的民族党項族就是西羌人,都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唐末,李思恭參與平定黃巢,被封為節度使,党項人就開始搞地盤,如今一百多年過去,他們的五州早就被大宋吃掉,李氏家族就此成為大宋藩屬,然而李家畢竟非我族類,所以屢次反叛,成為西北第一大患。」
芙菀道:「西夏我多少知道點,不知道的是你覺得為何皇帝哥哥,為何安排你我西夏冊封?」
卓相如笑道:「君心似海,不是別人能輕易猜度的,如今李德明他爹去世,夏國王就被李德明繼承,這個人跟你我年紀相仿,但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心輔佐他爹經營西域,這不他爹一死,就截斷我們和西域的關係,還向我們稱臣,面子給我們,裡子拿去。我們的啞巴虧,一吃再吃,人家在興慶府皇宮裡,繼續謀划如何向外擴張,我們……」
卓相如笑著不說,芙菀道:「這些話可不像你的心思,怎麼,大宋百姓都在說皇帝哥哥的不是?」
卓相如笑道:「事實擺在那裡,人人皆知,如何隱瞞,誰的不是不重要,重要是,如今我們去西夏,冊封李德明,要不要拿出大國的氣勢?要不要給大宋百姓爭臉面。」
「當然要!」芙菀氣道:「必須把面子給我掙足了,可是,可是……嗨,戰場上打不贏,如何爭面子,干爭嘛?想起來到時候我們如何表達我們是上國?你李家人被我們大宋賜姓,就應該感激?」一托腮,芙菀犯愁了。
「不用著急,到了定有辦法。」卓相如笑道:「皇帝不會只讓妹妹來看外交官的,笑話,我聽說十萬大軍再向這邊集結,劉美也不是吃素的,要想李德明給面子,戰場上干一架,比什麼都好使。」
「誰領兵?」芙菀問道。
「你們家的傳統,誰也不知道,打仗了才知道是誰。」
一句聽罷,芙菀氣道:「就不能學學大唐嘛!但也不用怕!契丹皇帝耶律隆緒,西夏主李德明,都跟咱們年紀差不多,都是人,我就不信干不過他們!干就完了!」
新的王都就要全線竣工,在這座如今西北第一城裡,李德明和諸位王公大臣,正在商議著如何應對宋遼兩國使臣,畢竟自己都向他們稱臣,面子都得給,而且不能給裡子,於是李德明看著披麻戴孝的三朝元老劉仁勖,笑道:「劉大人以為如何應對?」
劉仁勖出列道:「謹記先王遺命,四個字,依遼和宋。」
李德明道:「本王知道,如何應對當前事?」
劉仁勖道:「既然是『依遼和宋』,那就順理成章了,對待遼人,當盡心儘力,使節已經在路上,先王遺物奉上去,遼人應該知道如何對待我們,畢竟他們就要攻打南宋,不想我們趁人之危。大王只要以禮相待,就夠了。」
「哦?是嗎?那麼宋人呢?」二十三歲的李德明兩目炯亮,冕旒下的嘴巴似笑非笑。
劉仁勖道:「先冷一冷他們,他們現在被動挨打,還想吃我們的地盤,沒門,冷完了,我再去跟他們會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