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管事風波

第2章 管事風波

「罷了,隨他們去吧。」

惠妃膝下有二皇子唐明榮,現在又得皇上的寵愛,對此並不在意。

長公主從小被太后養在身邊,十六歲之後才得到皇上的重視,現在過去在她面前關心她,目的性這麼強,太後會看不出來?

無非是篩選罷了,篩選那些別有用心的人。

「是。」

碧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從裡間拿了一條小薄毯子來蓋在了惠妃的腿上。

慈寧宮,東側居安殿。

不大不小的殿內布置得極為素雅,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走進內殿,一位女子正躺在床上。

明眸皓齒,膚色白皙,看起來很是嬌弱,臉上帶著幾分病弱的蒼白。

「殿下,您怎麼起來了?」

一個宮女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看到女子醒來之後試圖起身,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我沒事了。」

女子輕輕咳嗽了一聲,方才睡了一覺之後,覺得身體已經好了很多。

「怎會沒事呢。」

那個宮女很是著急,放下托盤之後就來到女子身邊,讓她趕緊接著躺下去。

「靈芝,我真的沒事。」

女子失笑,目光看向他端的托盤,上面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旁邊還配了點小菜,清清爽爽的讓人看起來很有食慾。

「殿下,您是不是餓了?」

靈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連忙把托盤端了過來。

「是有些餓了。」

女子點了點頭,坐直身子之後便端過了粥,玉碗還有些發燙,她端了會便端不住了,放下說:「稍微涼一涼再喝吧,這會有些燙。」

「是…」

「太后駕到!」

一聲公鴨嗓似的通報傳來,女子抬眼望去,正好看見太后應聲而入。

「皇祖母…」

「璃兒別起來,快坐好…」

太后心疼到不行,坐在床邊就拉住了唐清璃的手,低聲問:「這會可好些了,感覺如何?」

「回皇祖母的話,璃兒覺得好多了。」

唐清璃笑了笑,蒼白的臉更添了幾分嬌弱,讓太后心疼不已。

「都怪你父皇不好,這麼大冷的天,暴雪又一直在下,還帶你出去玩!這下好了吧!」

太后是又心疼又著急,唐清璃本來身子骨就弱,這麼些年她一直精心養護著,皇帝可倒好,帶出去一次回來就病了!

「皇祖母…您別說父皇啦…」

唐清璃摟住了太后的胳膊,笑著說:「父皇也是心疼我呀,而且我喝了葯,很快就沒事的。」

「你呀你…」

太后看唐清璃這麼懂事,眼裡又多了幾分憐惜。

「皇祖母可不能生父皇的氣喲。」

唐清璃故意俏皮地說著,壓下心頭的思緒,就這麼靠在她懷裡。

「好,皇祖母聽我們璃兒的。」

太后輕輕拍了拍唐清璃的背,她的璃兒實在是太瘦太瘦了,她都害怕如果自己的力氣太大了的話,唐清璃會碎掉。

屏風后,無人察覺的兩道身影悄然離去。

永州城,韓府,大廳。

「誒,你聽說了嗎?大小姐好像醒了。」

「聽說了聽說了,但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沒醒,光是靠大小姐…」

「不該說的別說!」

旁邊的老管家瞪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兩個管事,眼神銳利,語氣不愉。

「是。」

兩個管事連忙噤聲,這老管家是從韓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就一直在府里的,在韓府威望極高。

「都到齊了?」

內堂中緩步而來的女子淡藍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

是韓霜錦。

「回大小姐,人都已經到齊了。」

老管家最先反應過來並答話,今日的大小姐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們過來嗎?」

韓霜錦輕輕點頭,落座主位。這個動作在平時或許不代表什麼,但是在此時此刻意義非凡。

堂內站著的十幾位管事,頭一次用正眼打量著這位大小姐,這般氣度與之前的她極為不同。

「大小姐有何事吩咐?」

站在堂內距離韓霜錦最近的一名男子開了口,他一身錦袍,看上去像是這一眾管事的領頭人。

「坐。」

韓霜錦一言不發,只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就低下頭開始翻開了剛剛讓芍藥拿過來的賬本。

「大小姐,那賬本…」

稍落兩步的一位管事開了口,那賬本一直以來都是直接送給老爺的。

如果韓昇平不在的情況下,就會暫時由十幾位管事共同確認,沒有問題就封起來。等韓生平回來之後再校對,從來就沒有給別人看的前例。

更何況,現在要看的還是大小姐。

哪怕她是韓家的嫡女,可從來也沒有女子插手生意的先例啊!

韓霜錦抬眸,只一眼就讓那管事閉上了嘴,從前怎麼就沒發覺大小姐氣勢這麼強。

「大小姐,這賬本您看不合適。」

大管事看著韓霜錦,眼裡有警惕,有疑惑,也有不屑,唯獨沒有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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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霜錦前世也是從基層摸爬滾打爬上來的,自然明白眼前的人不信服她。

「你叫我什麼?」

「大小姐。」

「那我憑什麼看不得?」

韓霜錦的一句話讓大管事哽在原地,似乎沒有想過她會這麼說。

「根據我朝律法,生父離世,其名下所有家宅良田及相關生意,均為嫡子女繼承;如無嫡子女,則由旁支共營;若無旁支,則交由其妻繼承。」

韓霜錦合上賬本,淡淡地笑了笑,反問著:「大管事可聽得懂我南朝律法中的嫡子女?」

「自然,聽得懂。」

大管事看著韓霜錦,壓抑著心頭的憤怒,這確實是南朝的律法沒錯。

韓昇平只有韓霜錦這麼一個女兒,膝下一個兒子都沒有,而且只娶了韓柳氏一個女人,也沒有納妾,他離世之後,這偌大的家業自然屬於韓霜錦。

就連韓老夫人和韓柳氏都得不到一星半點,更別說那些虎視眈眈的韓氏旁系了。

「聽得懂,要麼坐,要麼走。」

韓霜錦指了指一邊早就已經上好熱茶的位置,言下之意很明顯。

坐下,那就是承認韓霜錦接手韓氏的生意,所有的管事要全部聽她差遣,屈居於一個女人手下。

而不坐下,那句走的意思也更明顯,離開韓氏。

而他們這些管事現如今在外面能夠這麼風光,仰仗的無非就是手握貢品生意,再加上韓家的名頭。

如果沒了這個名頭,他們什麼都不是。

「大小姐,您這是在逼我。」

男人手握成拳,看起來很是憤懣,他成為大管事這麼多年,就連韓昇平對他也是尊敬的,他的地位在韓家除了韓昇平,一直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他一直都覺得韓家的生意離開了他就轉不動,所以在他的設想里,應該是韓霜錦對他以禮相待,不管他說什麼都會同意。

他會成為韓氏的座上賓,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被逼著承認韓霜錦的地位。

他也不是什麼蠢貨,他明白,這是韓霜錦立威的方式,而自己就是那隻出頭的鳥。

「張鳴,我尊稱你一句大管事,是本小姐有禮貌,不是你真的配這個位置。」

韓霜錦站起了身,把手裡的賬本扔在了他面前,冷冷地說:「我說的,我相信你能聽懂。」

「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張鳴眉頭皺了一下,他不覺得韓霜錦就看了幾眼就能發現賬本中存在的問題。

「聽不懂?」

韓霜錦嗤笑了一聲,輕聲問:「你是覺得我蠢?還是覺得自己做的假賬天衣無縫?」

「這是污衊!」

張鳴心頭一驚,她怎麼會發現?她明明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韓家的生意。

而且他做的那些小手腳就連韓昇平都沒有看出來,她怎麼可能看出來!

「污衊?」

韓霜錦準確無誤地說出了賬本里記著的幾個數據,淡淡地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上面的成本應該比去年的增加了六成。」

「六成?這怎麼可能?」

管事隊伍里,一個年輕的管事聽了韓霜錦的話,下意識反駁:「老爺下了命令的,只要成本超出了兩成,就絕不會在他們那裡購置。」

「是啊,兩成是底線。」

韓霜錦看著面前臉色有些發白的男人,語氣帶了些絲絲笑意,聽起來極度嘲諷:「既然兩成是底線,那麼六成又是怎麼來的呢?」

「定是手下人記錯了賬。」

張鳴毫不猶豫,就把事情推給了自己手底下的人,反正到時候找個替罪羊就可以了。

「哦?是嗎?」

韓霜錦聽了張鳴的話,沒有順著他的意思往下問是誰記錯了賬,而是說:「既然大管事連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的話,那這個位置便不適合你了。」

「大小姐!因為這麼一件小事,你便要…」

「小事?你竟然覺得這是小事?!原定兩成的成本現在超過了四成,被你抬到了六成,其中的數額之大,應該不用我說,在場的管事都能明晰吧?」

韓霜錦毫不猶豫就打斷了張鳴的話,多出來的四成成本到了誰那裡?在場的人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呢?

所以不管張明之前在韓家的地位如何,此時此刻,他都沒有理由繼續在大管事這個位置上做下去。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呀,之前安安靜靜的樣子怕是在藏拙吧。

在場的管事心頭都有各自的打量,誰也不會想到,韓霜錦的身子里已經換了一個靈魂。

「大管事之位空出來,你就從店小二做起吧。」

韓霜錦也沒有徹底斷了張鳴的後路,現在她還沒有摸清楚布莊的具體情況。

剛剛急匆匆叫他們過來的時候,也是為了在最快的時間穩定住局面。

這個賬本確實是一早就送到了韓生平的書桌,只不過他去了京都,沒有看過。

剛剛韓霜錦那麼一提,老管家就直接從書房中拿了出來,送到了她的手邊,原本老管家還不知道韓霜錦拿賬本是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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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剛剛看到她怒斥大管事,並且毫不猶豫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大小姐不一般了。

老爺的家業,或許後繼有人了。

「店小二?呵,好啊好!我張鳴在你韓家勤勤懇懇數十年,你就為了這莫名其妙的賬本免我的職,讓我從最低級做起?」

張鳴深覺受辱,當場甩袖離去,她倒是要看看,沒有了自己,韓氏布莊還怎麼做下去!

他在韓氏的地位很高,有不少的管事都是被他提拔起來的,現在看大小姐要拿他開刀,都害怕下一個會是自己,所以跟著張鳴就直接甩手走人。

「這…大小姐…」

老管家本來還覺得叫走張鳴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看到十幾個管事走了三分之二,就有點慌了。

「福伯,不必挽留。」

韓霜錦看穿了他們的想法,想以多欺少,讓自己挽留他們,絕不可能!

「是。」

福伯嘆了口氣,默默站在韓霜錦身邊,一言不發。

最後,堂內只留下了七個管事,有兩個看起來年齡比較小,應該是剛剛提拔上來的,剩下的那五個或許是沒有和張鳴同流合污的。

「明日也是這個時辰,韓氏布莊,我會親自查賬。」

韓霜錦並沒有因為他們主動留下而好說話,相反,既然選擇了留下,那麼她就更要好好篩查。

能者留下,其餘離開。

「明白,等候大小姐。」

七個管事整整齊齊行了禮,看韓霜錦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福伯,隨我來。」

韓霜錦見七個管事離開,並沒有鬆懈,而是對著福伯說了這麼一句。

「是。」

福伯跟著韓霜錦,看到她來到了韓昇平的書房,下意識想要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

「和我說說吧。」

韓霜錦坐在了原本只有韓昇平會坐的位置,然後抬頭看向福伯。

在原身的記憶里,福伯是絕對可以信賴的人,他的人生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陪伴在韓昇平身邊,在府里的下人中威望極高。

「大小姐想知道什麼?」

福伯頭一次面對這麼有氣勢的韓霜錦,一瞬間覺得好像自己在面對老爺。

「全部,韓家的上上下下,父親的所有部署,全部我都要知道。」

韓霜錦看著福伯,她知道,福伯作為韓昇平的心腹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之前原身一直都拘在後院,對生意上的事不了解,又或者說其實是壓根都沒有接觸到。

剛剛如果不是福伯先把賬本送到了她面前,她說不定就會被張鳴給騙過去了。

「大小姐,在此之前,老奴能先問您一件事嗎?」

福伯微微弓著腰,他從前對韓霜錦一直是疼愛的,就像是長輩對後輩一樣。

但是,剛剛在堂內他聽到韓霜錦說話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以後韓家的家族會是韓霜錦。

「是父親的屍體。」

韓霜錦知道福伯想說什麼,她看著他,目光堅定,沒有退卻:「韓家,不可以落到別人手上。」

「老奴明白了。」

福伯心中動容,他強壓酸澀,簡單地把當前韓家上上下下的情況全部告訴了韓霜錦。

此刻的韓霜錦這才意識到,自己接過的壓根就是一個爛攤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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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商與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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