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字鑄奇冤,剩水殘山,空悲夕日千秋留正氣,英風亮節,深入人心(4)
徐浩又向為校尉道:「這時要把他放在『匣床』上去,休想活命。口供還沒有,怎麼辦呢?」
那為校尉見岳飛面如金紙,周身血汗交流,心想,徐浩是老公事,此有理。忙答:「先讓他卧在擔架上,我去向二位大人求恩再定便了。」
岳飛聞大怒,挺身大罵道:「哪個要你這個奴才去向奸賊求……」底下一個字沒喊出口,盛怒之下,傷處迸裂,血流不止,人也痛暈過去。
那校尉正在慌,倪完忽由外走進,見岳飛在架上業已痛暈過去,故意罵道:「這真叫自作自受!好好的公侯將相不當,偏不聽秦丞相的話,要去造反。」隨伸手向岳飛鼻孔試了試,摸了摸脈,轉向眾校尉道:「天已快亮,諸位累了一夜,也該睡了。把岳飛交給我,有什麼事,我倪完承當就是。」眾校尉哪知倪完用意,囑咐了幾句,便即退出。
倪完剛把這班惡奴送走,立命禁卒緊閉監門,口中連喝:「此是欽命要犯,誰也不許進來。」
禁卒會意,便分人把門守住。內一禁卒悄說:「還不把岳爺爺救醒,時候久了,怕不行呢。」
倪完悄答:「此時把人救醒,那痛苦誰受得了?你看他這一身傷。」說罷,忙從身上取出一包藥粉,先給岳飛全身灑上,再用棉花蘸了溫水,輕輕拭凈血污。此是倪完連夜回家取來的特製傷葯,止血定痛,其效如神。隔了一會,岳飛一聲怒吼,便自醒轉。倪完早就防到,忙把他按住,附耳說道:「相公此時剛上好葯,千萬動不得!」旁立禁卒,忙將事先備好的一大碗姜酒送上,幫助倪完把岳飛的頭輕輕扶起,餵了下去。岳飛覺得身上傷痛減了許多,忽想起岳雲不知是何光景?剛問了一句:「小兒如何?」倪完明知岳雲在另一處受審,已與張憲同一命運,仍以為岳飛始終未被屈打成招,只要保得命在,終有除奸復仇之日,恐其傷元氣,忙道:「少將軍今晚不曾過堂,只換了一個地方。相公此時保重要緊,不可多,以免傷氣。」
岳飛慨然長嘆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千秋自有公論,吉凶禍福何足計呢?」說罷,便不再開口。
這時眾惡奴早已走盡,全監中的牢頭禁卒奔走相告,紛紛趕來慰問,都被關在門外。有的隔門和禁卒說好話:「只要看上岳爺爺一面,當時就走,決不給你們惹事。」有的說:「方才那些豬狗已去挺屍。外面風狂雪大,天還不曾亮透;除非那萬惡的奸賊有話,你去請他們都請不來。我們都是自己人,休看平日也曾欺壓過囚犯,不能絲毫沒有人心。如果有人照應了岳爺爺,誰敢去向奸賊告,我們先要他的狗命!你們還不放心么?」
守門禁卒說:「岳爺爺正在上藥,不宜驚動。」眾人雖然安靜下來,都關在門前,誰也不走,后聽岳飛怒吼,誤以為倪完受了奸賊指使,給岳飛苦吃。內中一個性暴的怒吼起來,竟想領頭破門而入。
倪完暗忖:「這班吃公門飯的人,多半不是善良,對於岳飛尚且如此敬愛,不知秦檜等奸賊是何心肝!」隨對禁卒道:「讓他們進來。有什麼亂子,都是我的。」監門一開,眾人立時一擁而進。見到岳飛身受之慘,一個個咬牙切齒,咒罵奸賊,有的竟痛哭起來。
秦檜和万俟卨、羅汝揖等糧餉,由下半夜商計到天明,知道不把岳飛害死,全都不了。秦檜連眼都沒顧得合,便匆匆往叩宮門,去見趙構,連進讒帶要挾,前後說了兩個多時辰。
趙構先是緊皺眉頭,一不,最後才說出「任卿所為」,只是要有一個說詞。跟著便推神倦欲眠,示意令退。
秦檜明知趙構心意已定,偏偏費盡唇舌,討不出一句準話,空自著急,無計可施,見趙構人已起立,只得辭出。一路盤算到了家中,見眾糧餉還在等候消息,一個未走,都是眉頭緊皺,面如土色。沒奈何,把心一橫,仍照原定陰謀行事,一面密令万俟卨、羅汝揖加細審問,軟硬兼施,只要討得一點口供,便可下那毒手。二奸賊硬著頭皮,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