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前世

那是一段什麼樣的回憶呢，厲晉淇醒來后也稍微花了一點時間整理，前世和今生的記憶交錯，像兩個散亂的毛線團纏在了一起，需要慢慢解開，一點一點捲起來。

在橋牌俱樂部里，那個他在拍賣會上一見鍾情的姑娘和自己的弟弟走在一起。

在那之後，厲晉淇私下問了厲子源，發現他這次居然和以往不同，對賀舟舟格外的認真，而賀舟舟表現的也宛如陷入熱戀的模樣，並不在乎厲子源的過去，無條件地相信並愛著他。

再次見到賀舟舟，是厲子源帶她回老宅吃飯的時候，她端坐在厲子源身邊，見到他出現后似乎變得有些緊張。

她好像有點怕自己，厲晉淇想。

厲子源帶著賀舟舟單獨去了老宅後面的園林散步，厲晉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也跟了過去，在園林旁邊的小閣樓上，看著他們兩個。

賀舟舟面對厲子源的時候身上有種清冷疏離的感覺，或許正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厲子源非她不可。

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些什麼，厲子源突然離開了，往主樓那邊走，留下賀舟舟一個人坐在林中的一個石凳上。

厲晉淇清楚地看到在厲子源離開后，賀舟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表情也不復剛剛那種淺淺笑著的樣子，反而有些悲傷。

她好像並不開心，厲晉淇想，可是如果不開心，又為什麼要和厲子源在一起呢，明明他調查過，她不缺錢不缺名，甚至不乏比厲子源更優秀的追求者。

沒過多久，厲子源委婉地在飯桌上提起有和賀舟舟結婚的打算，厲老爺子似乎並不反對，他覺得厲子源最近收了心，還算上進，結婚了正好安定下來。

厲晉淇在飯桌上沒說什麼，飯後單獨和厲子源談話時表示了他的不支持，只是看厲子源現在上頭的那個勁，也不會聽他的。

說到底，那也是厲子源和賀舟舟兩個人之間的事，不管厲子源是不是真心的，賀舟舟是不是不開心，有難言之隱，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決定要結婚了，那麼厲晉淇也不可能攔得住。

厲晉淇一直讓人關注著賀舟舟的消息，偶爾在老宅里也會遇到，只是她還是這麼怕他。

某天厲子源還沒忙完工作，賀舟舟自己先回了老宅等他，正好厲晉淇遇上了在客廳里坐著喝茶的賀舟舟，他想進去和賀舟舟說點什麼，又怕對方看到他後會不自在，最後只是站在客廳門口靜靜地看了一會難得放鬆喝茶的小姑娘。

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厲晉淇那時候冒出了這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想法，可惜時間不會停止，厲子源和賀舟舟之間的關係也不會。

厲晉淇是第一個知道厲子源和賀舟舟偷偷領證的人，畢竟他一直讓人注意著厲子源和賀舟舟的動向。

他盯著那張兩個人從民政局出來的照片看了很久，最後下令原本盯著他們的人以後不用繼續跟著了。

既然一切塵埃落定，他也該放下對賀舟舟的那點想法了，不然只會給她帶來麻煩。

只是那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厲子源並沒有和他還有爺爺說他結婚的事，甚至也沒有再帶賀舟舟回過家。

厲老爺子也發現了這件事，問厲子源后，他只是說兩個人吵架后，賀舟舟出國去度假了。

厲晉淇一聽就知道這是假話，讓人查了一下航班記錄，賀舟舟最近根本沒有搭乘過飛機，更別說什麼出國度假了。

他給江景行打了個電話，江景行給他的答覆居然也是說賀舟舟停止了工作，但是合同還沒解除，只是說想休息一段時間，出國度假換換心情。

厲晉淇想，或許是因為結婚後賀舟舟想慢慢退出娛樂圈，又或者是她和厲子源之間的感情真的出了些問題，因此避而不見，騙了所有人包括厲子源說她出國度假了。

至少在這個時候，厲晉淇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弟弟正在做什麼樣的事。

事情真正開始露出端倪是因為有一個人來厲晉淇的公司找他，一個厲晉淇之前只聽說過名字和看過資料照片的人——曹卉。

曹卉她拿出了一堆資料，證明賀舟舟一定失蹤了，雖然她的社交媒體還是有更新，也有回消息，可是以她對賀舟舟的了解，這些都不是她本人操作的，她試過去報警，可是因為賀舟舟是成年人，並且景星公司方面也表示是能聯繫上賀舟舟的，她只是因為在度假最近不想對外聯繫。

沒有人相信曹卉的話，她感覺這個世界的人好像都被蒙蔽了一樣，明明這是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可是大家都好像視而不見一樣。

作為賀舟舟的經紀人，曹卉此前沒少和厲子源打交道，說實話她是非常不喜歡賀舟舟的這個男朋友的，且不說他以前的那些風流韻事，他對待賀舟舟有一些過度的掌控欲和依賴感。

因此曹卉懷疑賀舟舟失蹤能想到的第一個嫌疑人就是厲子源，這也是她試圖尋求厲晉淇幫助的原因，如果說有誰最適合最能治住厲子源的話，那麼非厲晉淇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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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厲晉淇畢竟是厲子源的親哥哥，在來之前，曹卉其實也有些忐忑，一個是她擔心厲晉淇不見他，或者說就算見了她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相信她說的話，另一個是她擔心就算對方相信了，可是他身為厲子源的哥哥，也不是不可能袒護厲子源。

儘管賀舟舟曾經多次在曹卉面前提起這位厲總都說他和厲子源不太一樣，是個非常正經的人。

一切順利的超出了曹卉的想象，厲晉淇不僅相信她的話，並且真的開始派人幫忙查了。

此時距離賀舟舟和厲子源領證和賀舟舟失蹤已經過去九個月了，曹卉甚至都有些擔心會不會賀舟舟其實已經被殺了。

厲晉淇的動作很快，他迅速派人查了厲子源名下的北寧市房產，看看有沒有哪一處最近有不尋常的使用痕迹，得到的結果卻是沒有。

他思考了一下，又讓人去查他父母名下的房產，而且厲子源現在還在正常去度假村上班，周末也會回老宅和爺爺吃飯，如果他真的囚禁了賀舟舟，那麼以他的性格，人一定不會安置在太遠的地方，甚至可能是很近的地方。

同時他讓人跟著厲子源，讓人注意他最近住在什麼地方。

很快兩邊都有了眉目，位於老宅和度假村之間的一個山間別墅，是厲晉淇和厲子源母親的嫁妝之一，厲子源最近經常會去那裡。

曹卉得到消息后，第一反應就是報警，而厲晉淇卻直接在原本還是上班的時間開車去了那處山間別墅。

這個別墅位於半山腰上，從厲子源現在每天上班的度假村開車要一個多小時，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荒無人煙，出來就是山間公路，最近的一戶人家也有幾公里的距離，即使有什麼異樣也不容易被別人發現，就算賀舟舟跑出來了，估計也會在求救之前就被抓回去，的確是一個適合囚禁人的地方。

厲晉淇上一次來這個別墅的時候還是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一起來住了幾天，只是母親比起這裡還是更喜歡海邊的度假別墅，因此這一處就基本荒廢了。

他把車停在了別墅前院，手上拿著從魏叔那拿來的這裡的鑰匙，因為是舊別墅，因此用的還是傳統的鑰匙，他把鑰匙插進鎖孔里，試著轉了轉，門打開了。

他鞋也沒換，徑直往裡走，一樓的女傭聽到開門的聲音，走了出來看到他，似乎被嚇了一跳。

厲晉淇並不在乎她的反應，直接問：「賀舟舟在哪？」

女傭咬著牙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既然對方不願意說，厲晉淇也不打算浪費時間，抬腳就往樓梯走去，女傭追了上來說：「等等，您不能上去。」

厲晉淇直接把對方的話當成了空氣，往樓上走，憑藉著小時候的記憶，往主卧方向走。

原本他都做好了破門而入的準備了，可是卻發現位於房間外的鎖鏈被解開放在了一邊，而賀舟舟很有可能就在裡面。

他放輕動作，握住門把手輕輕往下壓，發現門居然也沒從裡面鎖上，進門后他明白為什麼厲子源敢不鎖門也不擔心賀舟舟逃走了。

床上的小姑娘身上綁了四條鎖鏈，手腳都被束縛著，她身上的睡裙對她來說有些大，或者說是她太瘦了，因為太瘦她的顴骨突出到了有些嚇人的地步。

而暴露在睡裙之外的皮膚，脖子和鎖骨附近都是吻痕和淺淺的咬痕，手背和手肘內側有針孔痕迹，還有因為多次打針造成的青紫色，那是皮下出血的癥狀。

她的眼睛里沒什麼神采，就好像真的是個洋娃娃一樣。

主卧的浴室里有聲音，厲子源似乎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的身上還穿著浴袍，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驚詫，似乎完全沒想到厲晉淇會出現在這裡。

「哥……」

「把她身上的鎖鏈解開。」厲晉淇直接命令道。

原本還有些不知所措和心虛的厲子源在聽到這句話后突然生氣地大聲說：「我不！哥你也想把她從我身邊帶走嗎，我絕不同意！」

說完他就要走到床邊，似乎是想去抱住賀舟舟，卻在他碰到賀舟舟之前，被厲晉淇拽住甩到了一邊。

「厲子源，已經有人報警了，你如果還至少有一點在乎我和爺爺的心情，現在馬上把鑰匙交出來。」

厲子源撞到了牆上，有些吃痛，卻完全沒被厲晉淇的話嚇到，反而像是瘋了一樣：「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想把舟舟從我身邊搶走！」

厲晉淇走過去打了他一巴掌：「清醒一點，厲子源。」

厲子源被打了以後愣住了，開始哭，厲晉淇不想再和他廢話，乾脆自己開始找鑰匙，以他對厲子源的了解，他必然總是會把鑰匙帶在身邊的。

拉開他的睡袍領子，果不其然發現他脖子上掛著一個鑰匙，他直接扯了下來，往床邊走，為賀舟舟解開身上的鎖鏈。

賀舟舟明明睜著眼，卻好像無知無覺，就算鎖鏈解開了，也還是維持著雙手抬著雙腿分開的姿勢。

厲晉淇把她的手放下來，脫下自己的大衣外套，把她整個人裹住，把人抱了起來，直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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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子源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撲過來抱住厲晉淇的腿：「哥，我求你了，你別帶她走，沒有舟舟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是真的很愛她，求你……」

厲晉淇把腳從他懷裡抽回來，把他踢到旁邊，一句話也沒和他說，抱著賀舟舟就離開了。

賀舟舟被送進醫院后並沒有馬上死，只是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身體各個臟器都有不可逆損傷，一直在昏迷，只能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體征。

厲子源則被警察帶走了，他因為非法拘禁造成嚴重後果被警察帶走，這件事也上了社會新聞，因為受害人是前一線小花，所以引起不小的轟動，帶來的惡劣影響甚至一度影響了厲氏和景星的股價。

厲晉淇每天下班后都會去醫院，走進他熟悉的病房，坐在小姑娘的病床邊陪她待一會。

有時候給她念念書，有時候會和她說說話，又或者是只是放放她喜歡的歌單，就安靜地坐在旁邊看看她，什麼也不做。

厲晉淇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不主動，如果他主動一點在第一次見到賀舟舟就和她搭訕，然後追求她，那麼即使她不答應自己，應該也不會和厲子源在一起了，那麼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呢。

又或者一開始就阻止他們結婚，在發現厲子源不對勁的時候就介入干涉，是不是賀舟舟至少不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呢。

只是沒有如果。

他因為害怕聽到厲子源和賀舟舟之前的事刻意迴避，卻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和他以為的完全不一樣。

曹卉找了國內最有名的訴訟律師徐泓欽來打官司，力求讓厲子源能坐多久牢就坐多久牢。

到判決出來的那天，曹卉買了一束玫瑰，來看賀舟舟，正好遇上了厲晉淇。

她聽護士說了，厲晉淇天天都會來，有時候甚至會待到半夜才離開。

「或許舟舟想離開這個世界了，這樣維持她的生命對她來說也是一種痛苦，放她離開吧。」曹卉離開之前對厲晉淇說。

賀舟舟沒有親人，唯一算得上親人的就是她舅舅家，不過賀舟舟早就為了防止意外出現，留下了遺囑，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她的監護權和財產分配權都歸曹卉。

也就是說現在能決定要不要拔管的人是曹卉，曹卉也做出了她覺得賀舟舟會喜歡的選擇。

賀舟舟的去世短暫地在互聯網上引起了輿論浪潮，但是沒過多久一切又歸為平靜。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是留下了會永遠記住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