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人
還沒等賀舟舟走出酒吧街，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是江景行，她還是停住了腳步。
賀舟舟轉身看向追過來的江景行，有些疑惑地問：「怎麼了？」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江景行問完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明明只是前東家和前公司藝人，卻有一種前任的微妙感。
賀舟舟點了點頭說：「挺好的。」
「我聽說你開了個公司，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助的話可以和我說，我的號碼一直沒換……」這話說得已經很明顯了，他希望和賀舟舟繼續聯繫。
賀舟舟早就把他的名片丟了，號碼也沒存，曹卉那倒是有可能還有，只不過重點不是有沒有，如果想聯繫，就算沒有號碼她也能想盡辦法弄到，如果不想聯繫，就算對方在微信好友列表裡，賀舟舟也不會主動找對方聊天。
賀舟舟其實一直很感激江景行，無論是在攻略他的那個周目，還是別的周目，江景行始終給了她很多幫助，但是也正因如此，她不想釣著他。
她搖了搖頭說：「不必了，多謝你。以前在景星的時候你幫了我很多，我都一直沒好好和你說過謝謝。」她又往江景行身後看了看，「你朋友應該在等你吧，我就先走了。」
賀舟舟雖然沒直接拒絕，但是意思也很明顯了。
江景行似乎並不想就這麼放棄：「我會來這裡是因為我知道你喜歡這個樂隊……」他希望可以在這再遇到賀舟舟。
賀舟舟從景星離開得很突然，甚至都沒有當面跟他說過，前一天兩個人還在公司里遇到，賀舟舟還一如既往地笑著和他打招呼，第二天曹卉就幫她提出解約了，甚至解約費都已經準備好了。
之後就是曹卉和賀舟舟的律師處理了所有事，賀舟舟則再也沒出現過。
賀舟舟換了手機和微信號，以前的社交賬號也都沒再登錄過了，江景行想通過曹卉找到她，卻從曹卉的社交賬號發現她已經出國度假去了，賀舟舟似乎沒有和她在一起。
再後來他注意到曹卉回來進了個食品貿易公司工作，去查了一下發現居然是和賀舟舟合夥一起開的。
只是他對食品貿易這方面並不熟悉，景星也沒有交叉業務，一直都還沒機會再聯繫上賀舟舟。
今天厲子源約他來酒吧玩他本來是沒什麼興趣的，只是對方和他說了今晚這個酒吧會有一個小眾爵士樂隊來演出，聽到這個爵士樂隊的名字，他想起以前賀舟舟在微博上曬過這個樂隊演出的票根，想著說不定會在這裡遇到她，所以才答應了厲子源的邀請。
酒吧街燈光並不明亮，賀舟舟又戴著鴨舌帽，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她，如果不是厲子源不小心和賀舟舟撞上了，他可能就和賀舟舟擦肩而過了。
賀舟舟覺得自己已經拒絕得夠明顯了，對方卻沒有後退的意思，她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麼回應。
「以前是挺喜歡的，現在已經不算喜歡了。」賀舟舟四兩撥千斤地回答道。
江景行聽了她的話有些失落，但是他又覺得即使賀舟舟已經不喜歡這個樂隊了，兩個人還是在這裡再遇到了，那是不是就說明兩個人註定會再相遇。
因此江景行並不氣餒：「那你現在喜歡哪個樂隊，下次我們一起去看？」
賀舟舟其實特別受不了這種鍥而不捨又把分寸拿捏得剛好不讓她反感的人。因為賀舟舟自己是個不太主動的人，所以她其實更喜歡主動的類型，更何況江景行的確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難道真被曹卉說中了，她要和江景行再續前緣了？
「我現在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下次可以一起吃飯。」賀舟舟提議道。
江景行是沒想到賀舟舟會主動提出下次一起吃飯這種邀約的，他顯得十分驚喜，最後兩個人又重新加上了微信好友，而江景行一路陪著她到了路邊等車，最後看著她上了車才回去找厲子源。
要不是賀舟舟拒絕，江景行其實想直接撇下厲子源，開車送她回家的，但是賀舟舟拒絕了，江景行猜她可能是不想暴露住址，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再提。
賀舟舟剛進家門，就看到曹卉在她家裡，正在用激光筆逗可可玩。
「誒，你回來啦，糖炒栗子給你放廚房裡了。」賀舟舟家的門鎖錄入了曹卉的面部識別和指紋，她隨時可以進出賀舟舟家。
今天曹卉收到了朋友送的栗子，自己做糖炒栗子時候問了賀舟舟一嘴，賀舟舟當時還和孩子們在吃烤肉，讓曹卉直接進她家裡就行，所以曹卉就來了。
賀舟舟卻有點心不在焉地向她點了點頭，她在玄關處放下包脫了外套，進廚房洗了個手，從廚房裡拿出冷泡茶，又拿上糖炒栗子回到了客廳。
曹卉也關掉激光筆放到一邊，坐了過去，和賀舟舟一起剝栗子吃，卻發現賀舟舟一直沒說話。
「你怎麼了，看起來狀態有些不對。」曹卉問。
「我剛剛遇到江景行了。」
曹卉聽到這個，剝栗子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她，八卦之心一下被點燃了：「然後呢，你們聊什麼了？他是什麼反應？」
賀舟舟眼神放在栗子上：「沒聊什麼……就是說下次有空一起吃飯。」
「你從景星走了之後，他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剛解約的時候他也問過我，不過我那時候已經離職了，工作微信也馬上要停用了，就沒理他。」曹卉想起當時幫賀舟舟弄解約的事的時候，江景行那個臉色，就忍不住覺得好笑。
賀舟舟沉默了一下，她可不知道這回事，估計那時候還沉浸在脫離攻略任務的迷茫中，曹卉和她說了她也沒在意。
曹卉看她這個迷惘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當初和她說的時候她肯定沒放在心上。
「你真要和他去吃飯？之前不是還說他喜歡的是你的人設不是你嗎？」曹卉調侃道。
賀舟舟正和手裡的栗子做抗爭，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沒辦法剝出完整乾淨的栗子。
「只是吃個飯而已，也不一定就要怎麼著了，萬一真正的我他也喜歡呢……」這話說的倒是有些心虛，別人不知道她和她之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差距有多大，她自己卻很清楚。
善良，熱情，活潑，堅強，有上進心，這些品質和她好像都沒什麼關係。
賀舟舟自己其實也有點搞不懂她是怎麼想的，渴望被愛大約只是一種本能，但是又害怕脫下遊戲給她的人設后就不會有人再愛她了。
沒錯，賀舟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自卑的膽小鬼，她並不覺得因為她是乙游女主她就能獲得幸福，而是因為設定好的女主角她擁有的特質註定了她會過得很幸福，但是剝去虛假的外殼，這些特質她都沒有。
不過既然再遇到了，試一試也無妨吧，大不了就是發現真實的自己真的不會被愛后大哭一場罷了。
其實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偶爾有些懷念以前做攻略任務時性生活和諧的日子了，如果她要找一個床伴，那麼知根知底的忠犬男主總比來路不明的人會更好吧。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是了，我就是怕你到時候傷心。」曹卉吃掉了剝好的栗子，拍了拍手，起身進廚房，拿出櫥櫃裡面放的零食和泡麵之類的東西，一個一個拿起來看。
賀舟舟也起身跟過去，有些好奇地問：「你在幹嘛，是要找什麼零食嗎？」
「我在幫你檢查保質期……你以前就是這樣，總是買很多東西屯在家裡，過期了都不吃，如果我不扔了，你肯定不會發現過期直接吃了。」曹卉一邊說一邊仔細尋找著包裝袋上的生產日期。
賀舟舟想起以前她當藝人的時候好像曹卉的確會定期到她家裡來清理庫存，也會特意提醒打掃的阿姨每次來都幫賀舟舟清理冰箱里的東西。
原因是某一天賀舟舟喝了一杯牛奶后肚子不舒服，曹卉拿起牛奶瓶子發現牛奶已經過期兩個月了，而賀舟舟完全沒意識到。
賀舟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多謝你這些年為我費心。」
曹卉忍不住笑了一下說：「拜託，我在你身上可是賺到了足夠我立刻退休的錢。」
賀舟舟搖了搖頭說：「那些都是你應得的，你這麼多年來為我費了不少心思，你對我來說……就像家人一樣。」
曹卉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說什麼煽情的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手裡的零食：「也就三年嘛，怎麼說得好像我們兩個都七老八十一起過來幾十年的樣子。」
賀舟舟說的當然不只是這個周目的三年，而是再曾經許多個周目中，當她為了做攻略任務給曹卉惹麻煩的時候，當她為了做攻略任務做出很多別人不理解的事的時候，當她攻略失敗被男主抓走強制愛的時候，都是曹卉在幫她，即使有時候做這些事她也得不到額外的報酬。
「你知道的，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我在這個世界沒什麼在意的人，家人朋友都沒有，所以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賀舟舟低著頭，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失落。
曹卉其實很明白她的這種感覺，因為對於賀舟舟來說，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一個可以被稱作「家」的地方。
她年少時寄養的親戚家不是她的家，她進入娛樂圈后住的公司給她租的公寓不是家，現在住的她自己買的公寓也算不上家，這些都只是她的一個落腳處。
她像是沒有歸宿的浮萍一樣。
而對於曹卉來說其實賀舟舟也不一樣，不只是老闆和工作夥伴，大約是比朋友更重要的朋友。
如果賀舟舟沒有選擇她當她的經紀人，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做什麼，可能還在當藝人助理？又或者已經辭職轉業了。
賀舟舟給她的錢，讓她在最迫切的時候實現了經濟自由。那個時候曹卉的父母覺得她讀了研出來找的工作工資還是太低了，希望她嫁人賺一筆彩禮給她那個把女孩子肚子搞大的弟弟當做結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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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卉在聽到父母讓她嫁人的時候她內心是憤怒的，她的弟弟遠不如她優秀，她自從上大學后就沒問家裡再要過錢，每年的獎學金都拿，她自己也在打工，可是她研究生畢業后卻被要求嫁人只是為了給她那個弟弟弄結婚的錢。
她離開了那個家，辭掉了本來在家鄉找到的工作，來到了離家鄉很遠的北寧市，重新開始。
當藝人助理就是她在北寧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她本想把這個作為溫飽過渡的工作，可是因為遇到了賀舟舟，一切都不一樣了。
賀舟舟相信她的能力，明明剛認識沒多久，賀舟舟卻很堅定地選擇她成為她的經紀人，她因此從藝人助理一躍成為經紀人。
因為賀舟舟自身條件好，加上江景行有意無意的幫助，她手上的資源一直都沒斷過，在賀舟舟退圈的時候她已經是景星中比較有名的經紀人了，不少公司里的新人都希望簽到她手下。
她其實也沒想過賀舟舟會給她發遣散費，在景星之外她和賀舟舟有一個額外的雇傭合同，有時候需要她幫忙處理一些和工作無關的事，但是給的酬勞比景星的更多。
曹卉幫賀舟舟處理解約的事就是因為這一份合同，而賀舟舟給曹卉的遣散費也是基於這份合同，每年的酬勞一百萬，算曹卉還能活八十年，所以是八千萬。
在賬戶里有了八千萬后，曹卉當時其實也有些迷茫，她不再需要為生活奔波了，可以做她自己喜歡的事和工作，所以她選擇先給自己放個假，其實也算是給賀舟舟放個假。
她猜到賀舟舟有一天會再找她的，卻沒想到她比之前更加信任自己，隨隨便便就創了個公司並且完全放權給她。
賀舟舟於她來說，有知遇之恩，經過時間的沉澱，兩個人也都成為了對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存在。
「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像家人一樣。」曹卉笑著摸了摸賀舟舟的頭髮，像個姐姐一樣，這是她想做很久卻沒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