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乾坤逆轉(一)
命運之書?這四個字似曾相識!
梅霖獃獃的看著手中那莫名其妙的變了名字的艮天訣,傻傻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梅霖才緩緩的掀開一頁,向下看去,那是用濃墨重彩的大篆寫成的一段話:「晨光漸露,命運如何,命運微露半面一閃即逝,留在你眼中的儘是迷茫」。
「不對啊,我記的好象不是這句話啊?」梅霖翻過黃絹再復過去,這段話仍然清清晰晰的映在自己眼前。
梅霖看了又看,沉思著抬起頭來,眼中卻儘是迷茫。
「乞丐哥哥,吃飯啦,」一個細小輕柔的聲音傳入梅霖耳中,梅霖側頭一看,見是香姑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盛滿雞湯的瓷碗,走了進來。
「香姑怎麼會在這裡?」不知為什麼,梅霖只覺的自己的臉有些發熱。
香姑想是沒有想到梅霖會回過頭去看她,看到梅霖射來的目光,不禁一陣興奮:「乞丐哥哥,你靜修完了?」
「什麼靜修不靜修的?」
「咦?乞丐哥哥,你不是想的太多,把腦子燒壞了吧?你已經在這裡直直的站著想了四個月啦!」香姑放下瓷碗,擔心的上來摸了摸梅霖的頭頂。
「四個月?我在這裡站了四個月?」梅霖驚訝的張大了嘴。
「是啊!你從八月十五就開始站在這裡一動不動了,今天是正月十五,整整四個月。不信,你看看窗外的煙火,可漂亮啦!」
「是嗎?」梅霖偏頭向窗外看去,果然窗外一個緊接著一個的煙火騰空而起,在空中如開屏的孔雀悄然炸開。
「真的是正月十五啊,香丫頭,我和你去看花燈,」梅霖一把拉住了香姑的手,不由分說的向外衝去。
「乞丐哥哥,你的湯,你的湯,」香姑猶自念念不忘給梅霖精心做的雞湯。
梅霖的右腳高高抬起,剛要邁出大門,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個動作好象自己以前做過,也是這樣拉著香姑溫軟的小手,誇張的抬起右腳,那種身臨其境的感受不禁使梅霖怔住了。
不知為何,腦中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句話:「前一腳前生,后一腳來世,一腳跨過了前生來世!」
梅霖抬起眼,看向大門外,大門外的夜空中煙花正燦,卻不知道此時自己的眼中儘是迷茫。
「你奶奶的,難道是老子記錯了?我應該沒有和香姑一起出去過才對啊?」梅霖「咚」的一聲重重的踩在了地上,邁出了國師府。
「乞丐哥哥,你看那一對泥人多漂亮啊?」香姑舉起手中的一對正在親吻的五彩泥人遞到了梅霖面前,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
梅霖的目光一落在那泥人之上,突然覺的那對泥人好象活了一樣,兩人同時向著自己展顏一笑,依稀便是自己和香姑的模樣。
「啊,」梅霖如受驚的嬰兒,一下子縮了回去。
「乞丐哥哥,你怎麼啦?」香姑關切的問道,眼中已經有了一絲不快。
「沒,沒什麼,既然你看好了,我立即給你買,」梅霖說著就把手伸入了懷中,半天卻沒有掏出來。
「哈哈,原來是個窮小子,沒錢吧,沒錢就別來打擾大爺的生意,」那賣泥人的小販露出黃板牙的嘴,一把把香姑手中的泥人搶了回去。
梅霖自當上國師后,何時曾被人如此小視過?更不用說,是被一個賣泥人的小販輕視,梅霖不由的勃然大怒,當即向著那小販吼了起來。
其結果是一大堆小販高舉的拳頭,大喊著:「打偷泥人的賊啊,打偷泥人的賊啊!」像被捅了馬蜂窩的馬蜂一樣向著梅霖蜂擁而來。
「我不要泥人啦,我不要泥人啦,我們快走,我們快走,」梅霖還要和那小販爭辯,卻被香姑拉著向回便跑。
前面是亂鬨哄的燈光和雜亂的人群,梅霖只覺的這一些都是有點熟悉,下面的事猶如發生的夢中,直到和皇上對面坐在自己的國師府中,梅霖還猶在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做夢!
也許是外面燈光太過晃人眼了吧!
皇上說了些什麼,一句都沒聽到心裡去,只聽到什麼「北伐」,什麼「正德國威無敵征北大元帥」,真不知這些事與自己有什麼相干?
直到那個奇模怪樣的土人在自己面前出現,沈師兄一招被震飛,梅霖上前去把沈師兄扶了起來,沈師兄身子突然一動,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正好落在梅霖手背之上。
一股腥氣沖鼻而入,梅霖頭腦一陣暈眩,眼睛眨了幾下,定定的落在了那艷艷的鮮血之上,才感到這世界是如此的真實。
「會死人的,」梅霖小心的對自己說道。
「會死人?」意識到這個問題,梅霖心裡一驚,這才四下打量,尋找出路,正好年輕的皇上也湊了過來,扶住了沈師兄的另一邊,梅霖便使個眼色,悄悄的向著那土人旁邊移去。
一道勁風吹過,自己被凌師兄一把抓住,卻見到皇上「哇哇」大叫著,撞破牆壁向著牆裡落去,然後突然之間又被扔了出來。
一陣香風自自己身邊擦過,一道紅光圍繞著那土人旋轉起來,那道香風自己亦曾是那樣的熟悉!
終於,那土人被打走了,紅光落在了地上,化成了一個亭亭少女,一觸到那蒼白的臉龐、如水的眼光,梅霖的心裡一震,淚水奔眶而出:「原來,原來月姐姐沒有死啊!」
「命運提前在你眼中露出他的面貌,你彷徨迷離,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有時看到命運會讓你更加痛苦不堪,從此陷入無盡的悲傷。」
夜,漆黑的一片,四周只有轎夫「沙沙」的腳步聲。
累了,倦了,微微的閉上眼,頭向後仰去,一種深深的倦意湧上心頭,腦中又浮現出了剛剛看到的命運之書的那段話。
眼睛一眨間,一絲樹枝的殘影自轎簾上劃過,忽然有一種飄渺的感覺湧上心頭,彷彿在某個時刻自己也曾經這樣走過。
鼻中彷彿聞到了一陣濃烈而冷冽的芳香,那是梅花的香,這一片的梅香是家裡的梅園中獨有的啊!
—-
「霖兒,你快快長大吧,長大了一定要孝順娘啊!」
一個小男孩偏著頭,眨著眼,想了半天,忽然笑了,清脆的聲音響起:「娘,還挺有意思呢!你大我小,我大了你老了!」
那一年,那個小孩兩歲。
「霖兒,你快快長大吧,長大了一定要做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有本事的人。」
那個小男孩偏著頭,吸著手指,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娘,那我不成了玉帝啦!」
那一年,那個小孩四歲。
「霖兒,你的眼睛好點了嗎?你不要怕,有娘在,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
「娘,我不怕,你說過我要成為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有本事的人,這點困難嚇不倒我。」
那個婦人忽然一把摟緊了那個孩子,淚如雨下。
那一年,那個小孩六歲。
「娘!」
那個期盼了許久的聲音又出現在自己耳邊,只不過她叫的是:「民女梅婉妹迎接國師!」
「娘!」梅霖的身子早撲出了轎子,和自己的母親抱在一起抱頭痛哭,一瞥之間,梅霖赫然發現記憶中那個紅顏美麗的母親已是鬢角如霜。
母子相見分外歡喜,趙秉天卻是上前問道:「霖兒,可曾遇到過華兒?」
「華兒?是月姐姐吧,月姐姐就在我的國師府上!」
「來人,備馬,迎小姐回家!」趙秉天興沖沖往外就走,卻聽梅霖在後面叫道,「月姐姐生病了,不要去打擾她!」
「有柳醫仙在,天下沒有治不了的病,」趙秉天頭也沒回的飛身上馬沖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外面吹吹打打鑼鼓喧天,趙秉天把月華迎進了家門。
許久沒有熱鬧過的趙府沸騰了,到處都是一片歡聲笑語,到處都是一片鑼鼓喧天,到處都是一片歡樂的海洋。
只有一個人臉上的笑容里充滿了無盡的悲傷。
大雨滂沱,如注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自己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心痛,因為此時自己心裡痛遠大過臉上的痛,因為月姐姐要嫁人了,正在和月姐姐拜堂的人是凌師兄。
「不要,我不要,」梅霖猛的坐了起來,臉上豆的汗珠滾落下來。
「霖兒,你又做惡夢啦?有娘在身邊不要怕,」一個溫暖的手撫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梅霖大喘了幾口粗氣,才看清眼前那雙關切的眼睛,正是自己的剛剛見面的娘。
「娘,我夢到月姐姐要嫁人啦!」
「傻孩子,女人總是要嫁人的!」
「不,我不要,」梅霖猶如受傷的野獸,粗暴的一把撥開了婉妹的手。
婉妹卻毫不放棄的又把手放在了梅霖額頭上:「唉,可憐的孩子,一定是發燒了,娘去給你煎點草藥就好了。」
婉妹走了,梅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再也睡不著,只覺的心痛如絞,一直到了天明。
「聖旨下,趙月華接旨!」外面傳來劉公公那公鴨嗓的聲音。
梅霖猛的坐了起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唉,你怎麼起來啦,快快躺下,喝上草藥捂捂汗就會好的,」婉妹過輕輕的把梅霖放了下去,就好象照顧一個未滿月的小孩子一樣,一隻手托著梅霖的腰,一隻手托著他的頭頸。
婉妹把碗湊在梅霖的嘴邊,小心翼翼的喂完了草藥,就在這時,綠兒進來小聲的說道:「稟報夫人,老爺有事與夫人相商。」
「知道了,」婉妹答應一聲,卻仍然極為細心的給梅霖把所有的被角都掩好,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臨出門時對綠兒說道,「照顧好少爺,一定不要讓少爺著涼。」
「是,夫人,」綠兒道個萬福,便來到了梅霖床邊。
梅霖只覺的喝上那草藥之後,心裡火熱,哪裡能睡的著,卻聽到外面自己的父親在小聲說道:「皇上下旨升華兒為碩月公主,賜婚於監軍凌雲。夫人,你看這門婚事如何?」
剛聽到這一句話,梅霖猛的在床上站了起來,大叫一聲:「什麼?」光著腳跳下床來就向外衝去。
「少爺,少爺,」綠兒想攔卻哪裡攔的住。
梅霖直衝到趙秉天面前大聲叫道:「不行!」
趙秉天臉色一沉:「無禮,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輪的到你來說話,給我回去!」
「你凶什麼?霖兒剛回來,你就沖著他這麼凶,你哪有點做當爹的樣子?」婉妹一把把霖兒攬入懷裡,向著趙秉天大聲吼道。
接著,婉妹又低下頭來對著梅霖溫和的說道:「霖兒,你聽話一點,不要惹娘生氣,好不好?」
然後又抬起頭來,對著趙秉天大聲說道:「華兒病的這樣厲害,如何能夠嫁人?」
「唉,」趙秉天嘆了口氣,「我何尚不知,這樣做恐怕是害了華兒。可是現在華兒的病連柳醫仙都束手無策,恐怕是很難好的了。與其這樣拖下去,還不如給她辦辦喜事,也當是沖沖喜,或許能有一線希望。再說,這是皇上的聖旨,你我如何敢違抗?」
婉妹聽到趙秉天說的有理,婉妹本身對「沖喜」之事也是極為信奉,便低下聲說道:「你是她父親,你看著辦好了,只要別把她推入火坑就行。」
「噢,那個監軍凌雲,我也派人打聽過了,人還不錯,並無什麼不良品行,聽說還是武當派的,算是華兒的師兄,武藝也不錯,況且是皇上眼前的紅人。華兒再怎麼說也是皇上親封的公主,我想他不會為欺負華兒的。」
「既是如此,你去安排就好了!走,霖兒,你怎麼這麼不聽娘的話,又跑出來了,萬一受了風著了涼,怎麼辦?快給我回去。」說著,婉妹押著梅霖走回裡屋。
「咔嚓」一道閃光映照在梅霖身上,梅霖猛的坐了起來,臉上汗如雨下。
也許是坐起的過於猛烈,頭腦還不是那樣的清醒,梅霖用手撫過自己的臉,總覺的有一道月光從自己眼前劃過。
梅霖的頭轉向了窗外,只見窗外漆黑如墨,這時耳朵也好用起來,外面傳來如注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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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梅霖來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戶,一股水氣撲面而至,幾乎把梅霖全身都打濕了。
那股冷意使梅霖打了個寒顫,梅霖突然間徹底的清醒了,心中那隱隱覺著的一件事猛的浮上眼前:「糟了,今天是月姐姐成親的日子!」
梅霖腦中一驚,重重的推了一下窗戶,撥腿向外就跑,也不管無數的風雨正自窗戶灌入屋來。
「少爺,少爺,老爺和夫人不讓你亂跑,你快回來,」綠兒從旁邊焦急的趕了過來,想要阻攔,被梅霖大力一推,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口內卻猶自大呼不已。
「咣當」梅霖撞開樓門,急沖入雨中,向著內院的大門奔去。剛到門邊,一個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猛的傳入梅霖耳中:「老爺有令,任何人不能出門!」
接著,一個黑影忽然擋在了梅霖身前。
「給我滾開,」梅霖心情惡劣到了極點,連看也沒看,用力便向著那黑影推去。
一股大力突然傳來,「蹬蹬蹬」梅霖連退十數步,一屁股坐在了雨地上,接著脖子上一涼,一柄冷冰冰的長劍橫在了脖子上,那個木訥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又響在了梅霖耳邊:「我再說一遍,任何人不得出門!」
「你混蛋,你竟然敢管老子?老子是國師,」梅霖惱怒異常的說道,心裡以為一定是哪個新來的奴才不知自己是誰,才如此膽大妄為。
「嘿嘿,我認識你小主人,」那人突然冷笑了一聲,接著無比嚴峻的說道,「這是老爺的命令,是人就不能違抗!」
梅霖突然覺的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不禁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起那人的臉來,正在這時一道閃電亮起,照亮了那人的臉,梅霖不禁一聲驚叫,那黑如焦炭的臉龐,濃重的眉毛,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從小就經常見到的阿黑。
「阿黑叔叔,你瘋了,看我娘回來,不讓我娘打死你!」梅霖惡狠狠的說道,小時候自己的母親有什麼外面的事叫阿黑去辦的時候,阿黑總是一幅畢恭畢敬的樣子,總是很快的辦好。再加上阿黑雖然木訥,為人卻極為誠肯,因此梅霖對這阿黑映象不錯,不以他為奴,總是叫他阿黑叔叔。
「嘿嘿,阿黑叔叔,既然你認出了你阿黑叔叔,就該知道你阿黑叔叔一向對老爺忠心耿耿,絕不會違抗老爺的命令,你給我趕緊回樓去,我也不為難你,否則莫怪我手上刀劍無情!」
梅霖抬上看向天,心底一片冰涼:「為什麼,為什麼人都變了?」看阿黑那冰如死神的目光,哪裡像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阿黑叔叔啊!
一道月光劃過了天際,那道月光不知為何忽然化成了刺魂深深的插入了月姐姐的天靈里。
「月姐姐?」看著月華在空中緩緩倒下的樣子,梅霖淚水猛的涌了出來。
「我,我也不活了,」梅霖把脖子一伸,猛的向著阿黑手上的長劍撞去。
幸好,那阿黑反應迅速,猛擊一掌,把梅霖打出十幾步遠,重重的摔在泥水裡。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沒老爺的命令,你死也死不成!」阿黑一步一步向著梅霖走去,猶如凶神惡煞一般。
「不許打乞丐哥哥」,一道紅色的身影一閃,兩隻粉拳猛的擊向阿黑的面門,阿黑出掌一擋,那個粉嫩的拳手正擊在阿黑手掌之上。
「蹬蹬蹬」,阿黑連退三四步,心中不覺詫異,這小女孩好大的勁兒,正要向前進招,卻見那小女孩一把提起地上的梅霖退進了樓里。
阿黑一個箭步衝上,樓口卻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婦人向著自己使了個眼色:「阿黑,你忘了老爺的規距啦,沁芳樓任何男人不得入內!」
阿黑見是綠兒發話,只得退了下去。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梅霖不斷的掙扎著,連鼻中流出的血也顧不得去擦。
「乞丐哥哥,你這樣出去,他會殺了你的,你一向機智多端,要出去也得想個辦法才是啊!只要你肯想,一定會有辦法的,」香姑把梅霖放在地上,輕輕的擦拭著梅霖臉上的血跡。
「想個辦法?香姑說的對啊,」梅霖雖然道行全失,從阿黑的眼神中也能看出,自己如果硬闖,他會殺了自己絕不是一句嚇人的話。
「怎麼辦,怎麼辦?」梅霖的大腦瘋狂運轉,終於在頭疼了之後,想出了一個辦法。
「少爺病危啦,少爺病危啦,」一陣焦急的大叫從沁芳樓里傳出,「綠兒」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叫阿黑立即趕緊去通知老爺和夫人。
阿黑不敢怠慢,急忙出去叫人傳信。
那綠兒看到阿黑出了內院的大門,卻突然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來到牆下,一縱身過了牆頭,腳剛落地,突聽一聲冷喝:「什麼人?」
兩股涼風直刺面門而來。
「我是綠兒,」一個清脆的女聲有些含糊的說道。
兩股涼風一停,顯然是兩人有些猶豫,只這一瞬間,假扮成綠兒的香姑已經伸指重重的點在了兩人的脅下,兩人當即大張著嘴,如泥一樣癱軟下去。
香姑看了地上的兩人一眼,只見兩人穿著同樣的白色的帶雲邊的白衣,兩把劍也是一模一樣,香姑用腳挑起一把,一下子竄到了另一邊的高牆下。
「有賊,」隨著一聲大叫,兩股勁風一左一右撲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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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姑身子在半空中,卻突然間一個轉折,又往上升了三尺,兩柄長劍擦著腳底而過。
「武當派?」「梯雲縱?」隨著兩聲驚叫,香姑早已竄過了這道牆,到了最外層的大院。
外層的大院雖大,卻無人阻擋,香姑出了趙府冒雨而去。
不一會兒,趙府門外傳來「咚咚」的砸門之聲,一大隊人馬在趙府門外大聲嚷嚷:「聖旨下,皇上有請國師爺去宮內議事,不可有誤,立即啟程!」
趙府的大門砸的山響,過了好半天,才開開了門,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迎了出來:「劉公公,鄙家主人不在,在下是這府上的管家,還請老爺稍等,等老奴請示我家老爺!」
「不能等,皇上急令,怎可稍等?請把國師爺請出,否則你們就是抗旨不遵,誅滅九族!」一個公鴨嗓子使勁的叫著。
「這……我家少爺得了急病……」
那庄管家還未說完,便被劉公公打斷了:「皇上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不把國師爺抬出來,我們要搶人啦!」
說著,劉公公舉起了手:「來人……」
「好,好,好,請劉公公高抬貴手,我立即去請少爺!」
剛才還喊病危的梅霖,趾高氣揚的出了趙府,得意了看了那庄管家一眼,又沖著劉公公使了個眼色,便上了劉公公的轎子。
「國師爺爺哎,你真把老奴害慘了,這要讓皇上知道了,老奴有十個腦袋也得砍了!」劉公公低聲下氣的小聲在轎外說道。
「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敢說?謝謝啦,我要去救月姐姐,」梅霖猛的跳出轎子如飛而去。
頭頂雷聲隆隆,那幅畫面始終高懸在頭頂之上,越來越是清晰,月姐姐那憂鬱如海的眼神如漆黑的地獄海淹沒了梅霖。
梅霖想到說不定此時月姐姐已經與凌師兄成了親,不禁失聲痛哭起來,哭聲灑了一路。
路好長,梅霖只盼望能一步跨到!要是縮地術還在,多好啊!
「霖兒,你不要這個樣子,你會毀了你華姐姐的幸福的!」婉妹的聲音響在耳邊,梅霖的眼光落在了身穿大紅婚服的月姐姐身上,雖然看不見人,但那姣好的身段和玉樹臨風的凌師兄站在一起,依然是那樣的般配,看在梅霖眼裡卻是那樣的刺心。
心中突然如針扎的一樣痛:「我不要你管!」雙手不由自主的用力一推,觸手處只覺極軟,梅霖轉過頭看時,正見到母親身上燃起了火焰。
月光,那是一片清冷的月光,月光下照在月姐姐那冰冷的身體上,自己抱著母親,哭的死去活來。
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最後的命運啊!
梅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沖入了雨里,失魂落魄的向外衝去。
「命運提前在你眼中露出他的面貌,你彷徨迷離,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有時看到命運會讓你更加痛苦不堪,從此陷入無盡的悲傷。」
「月姐姐要死了,娘也要死了,我還著有什麼意思呢?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天哪!」梅霖仰天大叫,天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迴音,只是毫不留情的把雨灌入梅霖的嘴裡。
酒香,有酒,千古艱難唯一醉,我要酒,我要酒,梅霖在雨中的鼻子異常靈敏,直衝入了一家酒樓里。
「打死你這個偷酒賊,打死你這個偷酒賊,」無數雙拳頭落在了梅霖身上,梅霖根本沒有感覺到疼,依然高高舉起手上的酒罈子猛的往嘴裡倒去。
兩三壇酒下肚,梅霖只覺的身上火熱,一股烈焰如要破體而出,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小手按在了不知何時已經**的肩頭上,是那樣的舒服,那樣的親密。
「你不要喝了,你已經醉了,」一個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是月姐姐,是月姐姐找我來了,是月姐姐找我來了。」
梅霖歡喜的幾乎要叫出來,手裡的酒罈轟然落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身子用力向前一撲,抱住了一個柔軟的腰肢,懷裡的身子有些掙扎,梅霖便用上了十倍的力量,把她緊緊的箍進了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梅霖只覺的全身的力氣都要用盡了,再也不想爬起來。
一陣熟悉的笛聲傳入了耳中,正是自己最為熟悉的「百鳥朝鳳」。
「百鳥朝鳳?」梅霖眼前彷彿出現了成千上萬的小鳥正聚集在四周的樹枝上向著中間的一隻鳳凰鳴叫,朝拜,那隻鳳凰火紅的羽毛,高雅的身段,顧盼生姿,一身的王者之氣。
那鳳凰轉過頭來,梅霖突然看到,那鳳凰竟然長了月姐姐的臉,那憂鬱如海的眼神,除了月姐姐還能有誰?
眼中隨了憂鬱,還有一種傷心欲絕的哀怨!
「月姐姐,」梅霖跳起身來,什麼都不顧得,循著笛聲急奔而去。
一匹月光如水般照下,和自己曾經看到的月光一模一樣,發著黑色光芒的刺魂運轉如輪,梅霖幾乎看到那道月光已經刺入了月姐姐的天靈。
「月姐姐,你們不要傷我月姐姐!」梅霖發出一聲悲嗆的大叫,狂吼一聲,向著那道匹練般的月光撲去。
「不要,」好幾個熟悉的聲音同時傳入了梅霖耳中,但是梅霖已經聽不到了,梅霖只覺的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頭疼欲裂,這種感覺好象有些熟悉。
疼痛消失了,一種冰涼的感覺傳來,就好象自己一下子**裸的跳進了冰冷的大海里,無數的靈息猶如海水一樣向著自己湧來。
最為清晰的一個靈息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在雨水中狼狽跋涉的身影。
那個身影正是生了自己又養了自己的親娘啊!
「娘!」一聲無聲吶喊在梅霖的口中吼了出來,這一聲用上了梅霖所有的力氣。
清冷的月光下,娘冰冷的躺在濕地上,一大灘鮮血已經被水稀釋的淡了許多,卻也擴大了許多,兩步外就是月姐姐那蒼白無血的臉。
這就是那最後的命運啊!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梅霖眼前一黑,猛的昏了過去。
「唉,你還是不能明白,簡直枉費我一番苦心,沒有辦法,我就再幫你一次吧!」一個手執拂塵的老者微微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