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八回(2)
杜甫和王倚交甚厚,見來意甚誠,當時答應明天先到王家飲宴,並連鄭虔也邀了去。***等王家赴宴之後,到了三月三日再往曲江修禊賞春。
賓主五人吃到半夜才住。杜甫又送了鄭虔一《醉歌行》。
次日早起,杜甫便往王家赴約。楊氏笑道:「難得今天晴和,正好給你趕兩件新衣服,王家明天去也是一樣。為什麼今天去,何必這麼忙呢?」
杜甫道:「王兄也非便家,他輕不請客,人又好友,家中備辦必非容易。你給我二十兩銀子,我帶去看看。」
楊氏笑道:「王兄在此祖居多年,韋曲頗有田產,家道還過得去,並非鄭廣文之比。我並不非難你對朋友的義氣,不過你也不是富貴中人。君子周急不濟富,轉眼春荒,自顧不暇,全仗朋友送你這點銀子,要都隨手散去,自己將來為難,也對不起好朋友,這是何苦?不過,天下事難說,我們都是窮苦中過來的人,知道窮人的難處。你帶十兩銀子在身邊,防個萬一也就是了。」
杜甫聞點頭,隨取了十兩銀子便往王家走去。還未走到,王倚業已迎上前來。到了王家一看,所住房舍雖頗整齊,當天請客的飲食卻一點也未預備,客也只是自己和鄭虔兩個。杜甫看出他光景頗窮,便拉到一旁,送了十兩銀子,王倚堅持不收。二人正爭讓間,孫宰扛了一斗米,手提新買的雞肉,和王倚妻子張氏一同走進。見二人爭論,問知前事,便將十兩銀子接過,轉交王倚,說:「子美兄不是外人,他送你錢,收下無妨。我和弟妹跑了半條街,費了好些口舌,才向人家賒了一斗米,買了一隻雞和兩斤肉,酒還沒買呢。」說時,鄭虔隨後趕來。張氏便拿了雞、肉和新買的菜蔬去往廚下做飯。這裡賓主四人便坐下談天。一會,孫宰先到後面取出一壺酒和兩盤蔬菜。杜甫才知孫宰和王倚同住,全家住到後院。正請孫妻出見,張氏也把酒菜做好送來。
孫宰因聽說杜甫要獻三大禮賦,就向杜甫要過底稿,和王倚讀了一讀,讚不絕口。
杜甫笑道:「我們至好,當然錯愛。只怕看到主司眼裡就不一樣了,要是和那年考試一樣,才冤枉呢!」
鄭虔道:「不能,不能,像這樣文章,除非真箇瞎眼白痴,決不會說個不字。那年全是奸相作怪,這怎麼能和那年一樣呢?」
孫宰忽然笑道:「關節請託絕非我輩所為,杜兄高明之上,更不會為了暫時浮名奔走權勢門下。不過掌管延恩匭的幾個官兒和小弟頗有認識,集賢院崔、於二學士更是相知,已有數年。凡是獻表的人都要經他二人看過才到御前。少時我到城裡借著拜年找他二位探個口氣,也許能夠得到一點消息呢!」
鄭虔先贊好。孫宰見杜甫也未拒絕,不等飯菜做齊,隨便吃了一個半飽,便即起身往城裡趕去。杜甫還想攔阻,鄭虔、王倚同聲勸道:「這個並不是走門路、託人,孫兄和他們本來相識,隨便探詢一下也不相干。他一番好意,隨他去吧!」杜甫只得罷了。
王倚家道雖然清寒,待客卻很周到殷勤,自家又種得有菜,又當新年剛過,年菜還有富餘,隨便小飲居然擺一桌子,酒也不少。賓主雙方全都盡歡盡量,吃了個酒足飯飽。最高興是吃到午後,日色剛一偏西,孫宰忽由城裡借了一匹馬趕了回來,進門便向杜甫道喜,說:「三大禮賦和表文天子都已看過,認為甚好。崔學士說,不久就有朝命,請杜兄多寫這類詩賦,必有好處。」
杜甫聽了心中頗喜。晚來回家,將前事告知楊氏,都頗高興。楊氏因曲江修禊乃是當時一種令節,長安城內外士女如雲,穿的都是鮮衣華服,特意為杜甫趕做了兩身衣服,恐一人趕不出來,又約了兩個鄰婦相助。杜甫回來,問知前事,就說:「後日便是上巳佳節,聽說楊相全家都要前往曲江修禊,業已命人搭蓋了幾間軒館,以備起坐之用,熱鬧非常。」定要楊氏也做兩件新衣,到日同去遊玩。
楊氏見丈夫一番好意,只得應了。
第二日,杜甫夫妻正吃午飯,王倚忽然跑來說:「今天曲江熱鬧極了,城內許多王公大臣、豪門貴族都在水邊蓋了許多亭台軒館,富麗豪華,講究已極。這比明天正日子還要好看,千萬不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