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名的敵意

那人的模樣很是漫不經心，長腿交疊著坐在那裡，長而濃密的眼睫微垂，目光看不出情緒，輕飄飄地落在面前的茶杯上。他似乎沒在意進來的女孩，連眼都未抬，只是沉默地靠在椅子上，如此漠不關心。

但，慵懶而冷淡的姿態，不但不令人生厭，反而還會生出幾分好奇。

景亦染只是飛速地瞥了一眼他，隨後繼續道：「……第一次來到這裡，請老師多關照。」

「哦，你是景亦染啊，你來了。」李老師站起身，眉眼間帶點喜悅。

畢竟像景亦染這種一看就很有教養的孩子，誰見誰喜歡。

「亦染，我想，你也提前了解過我們學校的各個規矩了吧？那我先看看你帶的資料吧。」

景亦染把手裡的資料遞了過去。

李老師接過資料，剛想打開，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一旁安靜的男生。

「祖熙你……」

聽到老師叫他，那個男生終於有所動作。

他淡淡抬眸，交疊的長腿不緊不慢地放下，懶洋洋地起身。

他站起來的那瞬間，景亦染不自覺地往旁邊移了一小步。

……好高。

「您先忙吧，我下次再來。」

男生語氣淡薄，聲線卻意外的低啞悅耳，輕飄飄地落在耳中，如微雪細風般，輕淺地掠過聽者的心底。

他轉身向門外走去。

「哎……」李老師忽然叫了他一聲。

聞聲，男生停下，沒什麼情緒地回眸。

「祖熙，你也知道，學校不讓染髮……」李老師看著男生有點泛金的發梢，欲言又止。

男生沉默了一下，隨即慢慢點了下頭。然後他淡淡收回目光，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自始至終，他還沒看過一旁的女孩一眼。

等一切都安排好，景亦染出了辦公室，一摞新書抱在懷中，垂著眸，獨自默默地向著高三一班走去。

靠近班門口時，裡面傳來老師的講話聲。

景亦染慢慢止步。

「……」

她在班門前站了片刻。

直接進去的話，總覺得有些尷尬。

推門而入，她孤身一人，會直接暴露在眾人面前，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禮……

「……」

景亦染垂眼。

幾秒以後，她抬腳，欲後退。

剛退了幾步，女孩的身子忽然撞上了一道堅硬的身軀。

景亦染心裡一驚，飛速地朝旁邊撤去，同時轉身向後看。

誰……？

什麼時候出現的？

一本書在突然的旋轉中，從景亦染的懷裡滑落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在場的兩人同時看向那本書。

「……」

幾秒后，景亦染抬眸，不露情緒地看向面前的男生。

男生的視線也從書上移開，不緊不慢地看了眼她，隨後朝班門走去。

發覺那人要準備敲門了，景亦染怔了下，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她聽見自己對著男生說：「等等！」

男生出乎意料地停下了動作。

景亦染有些怔怔的。

男生轉頭，沒什麼所謂地看向她。

眸光疏離冷淡，帶著幾分倦意，跟之前看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是，又好像不一樣。

心臟在胸腔里快速地跳動著，景亦染抬著腦袋，望向那雙幽湖般的黑色瞳眸。

沉寂，漠然，漫不經心……

好像，背後還藏了些什麼。

景亦染看不透濃黑的霧后是什麼，但是被這雙眼睛看著，卻能隱約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

幾秒之後，她的心跳慢慢恢復了正常。

女孩慢慢呼出一口氣。

似乎是見女孩長久沒有說話，男生轉過身去，叩了叩門。

門內傳來一聲「進」。

景亦染愣了下，忽然想到自己還有本書落在地上，但是自己根本沒有空出的手去拿。眼看著男生就要旋轉門把，開門進入，她一急，話脫口而出：「麻煩幫我一下！」

男生側眸瞥了眼她。

景亦染微蹙眉頭，淺眸直勾勾地看著男生，唇瓣微張，一副急切的樣子。

男生頓了下。

幾秒后，他彎腰撿起那本書，放在景亦染的那摞書之上。

景亦染的心裡鬆了口氣。

男生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而少了男生在身前的遮擋，景亦染被完全暴露在班裡所有人的視野里。

講台上的老師愣了愣，隨後才想起了什麼，道：「你是這學期的新生插班生吧，請進。」

景亦染低垂著眼，安靜了幾秒，然後慢慢走進來。

前排的學生瞪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看著出現的女孩。後面的學生更是伸長了脖子，直勾勾盯著她。

「同學們，這是我們的新同學，接下來的高三生活要和我們一起度過，大家掌聲歡迎。」

班級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景亦染終於捨得抬眸，風輕雲淡地環視了一眼教室里的人。

這個環境……

一陣眩暈忽然向景亦染襲來，她好像又要回到許多年前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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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起眉，閉了閉眼。

驀然，眼前浮現出一雙黑眸，沉默又平淡，安靜注視著她。

景亦染怔了怔。

「現在請新同學來做個自我介紹吧。」老師說。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著教室前面的女孩。

回過神后的景亦染，看到的就是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她張了張唇。

眼前又閃過那雙黑色的眼睛。

「……我叫景亦染，來自海城，希望以後同大家相處愉快。」

班裡再次響起掌聲。

「……哎。」汪梔純一副欣慰的模樣，「不愧是我的薇薇安，如此鎮定大氣。」

坐在前面的白白聞言，好奇地轉過身看向汪梔純，「薇薇安是誰？景亦染嗎？」

汪梔純沖她做鬼臉，「不告訴你。」

教室前面，老師請景亦染在教室里找個位子坐。景亦染對老師點了下頭，然後抱著書慢慢朝班級後面走去。

只有後面有幾個空桌子。

從教室前面走到教室後面，好多束目光投向她，大多數都是平和好奇的，但只有一束——

充滿了不屑與冷漠。

那是一個女生的目光。

感受到的那一瞬，景亦染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後側眸，輕飄飄地睨了一眼。

「啪」的一聲，書掉落的聲音很清脆。

那個女生愣了愣，低頭看了看掉在自己腳旁的書本，又抬頭看了看景亦染。

景亦染也靜靜望著她。

她抱著一摞書，肯定不方便撿。

她只是想等著對方撿起來。

旁邊立刻有人反應過來，替她撿起來。

景亦染慢慢地低聲道謝，隨後不著痕迹得看了眼那個女生。

女生沒再看她。

於是景亦染垂眸，抱著書走向角落的位子。

等她落座，前面的老師繼續剛才講的話題，說了一些新學期要注意的東西。

老師的話沒能鑽進景亦染的耳中，她把書放下，手遮住了眼，嘆了聲。

女孩安靜了片刻。

放下手的時候，她的面色恢復了一貫的平淡。

景亦染開始慢吞吞地整理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