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不止這些
普通人要再往上攀升只能步入官僚體系。
而卿的級別體現在爵秩方面。
前兩層級別,待遇並不出眾,
只能額外多分幾塊土地,見到官員免拜禮之類,
但實際上,還是得靠自己耕耘土地。然而,到了卿這一層級,待遇有了實質性飛躍。
這些人都能享受穩定的稅賦收益,
如五大夫及以上的等級,年入至少可以收取三千餘戶的稅務,完全合法,並由朝廷將這些稅收入門送至府上。
至於侯這一等級,則擁有自己的封地,雖然無法直接治理。
封地的實際管理權仍然在朝廷手中,
而這些人只負責徵稅而不涉及具體行政。
當然,爵位的益處遠不止這些;爵位持有者在違法犯罪時,量刑更為寬容;
步入官場后更有更多晉陞機會;即便是身後也能享受「哀榮」。
在秦朝,
只要擁有爵位,日常的生活、乃至生死之事都能高於普通人,
對於令史昌的公乘爵位,
眾人都只能敬仰不已。
他們都無爵在身,別說是達到公乘的層次,
即便是最基本的士級別公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獲得。
就在眾人一片羨慕之時,
食舍外迎來了一位侍子。
他站到門外,往裡看了一眼,
見令史已離去,這才開口問道:
「哪個是秦長青?」
「我是。」秦長青疑惑著回答道。
那僕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我過來是傳達令史的話。他讓你去左室第三間找他。」
言罷便轉身離去。
秦長青原地站著,摸不透緣由,但他也不敢怠慢,
便告訴了周圍朋友自己會回來,並急匆匆離開前往令史通知的地點。
到達目的地后,
透過門窗,秦長青饒有興緻地望了一眼室內。
裡面非常簡樸,僅有排列成排的書架,
架子上堆滿了各種文書,
角落裡有一盞青銅燈架以及矮桌。
令史枯正俯在桌子上寫作。
秦長青立於門外,鞠了一躬:「小吏秦長青拜見令史。」
令史枯依舊低頭寫作,低聲回應:「在你的左側第二個架子頂端,
放有兩卷竹簡,將之帶回抄寫,
完成後將它們放回原位,若有不懂之處可在學室中詢問我
「秦國剛剛建立之時,始皇就下了命令:所有名字中含有『秦』字的黔首或奴隸都要改名換姓,若有違抗者罰兩甲。」
「如今關中所有的氏族中,沒有一個姓秦的氏族存在。」
「就連原來六國中姓秦的人,也在多年前紛紛更改姓氏。」
「如今舉國上下,除了躲在深山裡的**者外,已經沒有人敢姓秦。」
「但這人竟然還敢用秦姓?」
「昨日,我遇見這個人。當時正巧他來曹衙更改戶籍資料,我當時正在審理案件路過聽見,得知他是直接把奴隸身份更改為**籍。」
「事後,我還特意向其他人進行了打聽。」
「結果得到的一個令人震驚的答案是:一個月前。」
「他還只是一個逃亡者!」
「這意味著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這位秦人從逃亡者一躍變為真正的國人,並獲得了**籍。而且不僅僅於此,他甚至還獲得了入學的機會。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充滿了疑點嗎?」
令史枯搖了搖頭說:
「沒有。」
「作為令史,我的職責僅僅是教授孩子們學習法律基礎與文學斷句。其他的事情並不是我能插手的部分。」
「秦長青是否有罪,應當由專門機構如廷尉府進行調查審判。」
「法律乃是公正的基礎,它如同衡量世界的天平。而我們作為公職者則要嚴格遵守律令行事。」
「假如秦長青確實通過正常的戶籍轉換途徑進入學術殿堂學習,按照法規操作,一切程序合法,則無可挑剔。」
「如果您對他姓名或者其他背景存有異議,可提交給相關部門進一步核查。如果有違規行為發生,自然由相應官署調查和懲罰。」
「您應該牢記自己作為一名官吏所要恪守的基本操守,《為吏之道》有曰『慎重言行莫輕易質疑他者'。離館后這些年你可能淡忘了許多。」
華聿臉色陰沉了下來。
不滿地說:
「別扯那些虛的東西。」
「我已經知道這一切。」
「我這次來這裡是因為我想找你談談這位年輕人的事情。」
「咱們都是同事多年的老朋友,我只想提醒你一下以免你問東問西給自己惹麻煩。結果你居然還不買帳。」
面對這樣的局面,枯並不打算動搖立場,反而準備以法規條令壓制對方時被華聿迅速制止。
華聿嘆了口氣說:
「看來真是話難聊。」
然後轉身離開。
華聿剛走到門口,停住轉身,緩言:「這個學員的情況完全合乎法律規定。雖然看上去有些不合常理,其實一切都由皇家御旨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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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蘭池遇襲的時候他在現場。」
說完這句話他就離去了。
留下面面相覷的枯。良久,他回過神,繼續埋頭處理手上的法律文書,不自覺得沾了點墨水的手指暴露出了他的不安。
另一邊。
當走出令史書舍的時候,華聿目光黯然。他看了一眼那間書舍之後快步入教學樓。
通過學舍敞開的門洞,華聿再度望向那位年輕人。一瞬間,華聿彷彿感受到一種既陌生又親切的情感湧來。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秦長青一個人。良久過後。
他終於低沉開口說道:
「我可以百分百確信他便是斯年。」
"這個樣子絕對沒錯了!"
"可是......"
"既然他與始皇帝已經見面過了,為什麼皇上卻沒有正式公布這一信息呢,況且從始皇帝現在的安排來看並沒有把他當作皇子,相反卻似乎真正當他作平民對待,這是何道理?"
「就算是我自己都可以確認他的真實面目,何況是有父子之間特殊紐帶的存在—皇帝,不可能認不出來。哪怕他心有疑惑,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也應該查明一切了。」
"那麼始皇是不是別有一番用意呢?"
華聿陷入了迷茫當中,正當華聿困惑深思之際,鐺地一聲,學舍上課銅鐘響起了。
於是他收起心神,加快步伐離開,回到自己的事務所繼續辦公。
同時,
秦長青等人也都重回課堂,等待老師到來。終於,外面有位老人緩慢現身,一頭花白鬍須包裹於厚厚的皮裘中,行動遲緩卻穩健。這就是他們的老師,令史昌!進入房間后說:
「曾經承諾帶同學們參觀監獄現場的課現在由於城市內部安全因素暫時取消,近期無法成行。」
「想要在文章表達上做到完美僅僅靠模仿還不夠。」
「每起案件對應的行文格式都有獨特的要求並且所需的法則也會有所不同,僅靠簡單的模仺是不夠的。」
「因此我們要學會靈活變通地應用商鞅的理念,治理國家的方式並不是永遠固步自封,而需要隨時變革創新。"
「治理一個國家從來不只有單一的方式,只要是有利於國家的事,並不需要一定遵守古老法規。」
「正因此,大秦的法律也不是固定不動的。」
「當然,法律的修改與否與你們並無關聯。」
「這是由陛下、廷尉府和御史府根據實際情況作出調整,你我唯有執行義務,沒有評議法律的權利。」
「你們專心學習《封診式》即可。」
「你們都認得幾個字,懂一些道理,也清楚《封診式》的條款:『凡問案時,必當聽取其所有陳述並記錄之,各自表達立場,哪怕知道其中或有不實,也不能立即駁斥。直至陳述結束且問題無法自行解答后,再進行質詢。』」
「但你們並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定立法規。」
「今天這節課,我會告訴大家,大秦法律的基礎是什麼!」
「請進。」
令史昌的聲音甫落。
室外走入兩名陌生男人。
一人體格魁梧強壯,另一人顯得矮小瘦弱,二人站在一起形成鮮明對比。
令史昌平靜地說道:
「這兩人是我的隸臣。」
「今天因不能去監獄演練,於是找了他們來演示一下。我年紀漸老,沒有太多心思進行複雜設置。可能會略顯倉促,請理解意圖便可。」
「先將學室**的桌椅搬到旁邊去。」
聞言之下。
眾人連忙起身,將位於學習室中間的桌子搬至兩側,留給兩名隸臣充足表演空間。
原來坐中心的學生們各自找了認識的同學同桌而坐。
閬主動選擇了與秦長青同坐。
見室內的布局完成,令史昌點了點頭,開口道:「現在設定一個情景,請根據此情形,談談你們的看法與應對方式。」
「其中這位壯漢叫作甲,另一位為乙。」
「背景不詳。」
「你們作為旁觀者,只聽說兩人有過友好關係,但對於他們之間發生的衝突不清楚。」
「在一個荒涼無援之地,甲正在施暴於乙。」
「顯然甲享受其中。」
「如果此時的你無意中目睹這一幕,在場周圍再沒有其他人,對這情況,你會怎麼選擇?」
言未既。
房間內高大的男人立刻舉起雙手揮向瘦弱的同伴,拳拳相擊,一臉享受。
他表現出一副準備殃及旁觀者的氣勢。
房間里瞬間變得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