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如此猶豫
「然而這些官員職位較低,短短期內難以抗衡關中派和楚系的官員,公子要想競爭儲君之位,必須儘可能多地贏得這些人的支持。」
「近年來太子扶蘇
華府。
華阜伏案執筆,卻幾次欲落未落,最終又將所寫削去。
許久后,他停筆嘆息。
「唉。」
「今日非比昔日。」
「若是在十年前,哪裡會有如此猶豫?」
「這十年來變化太多:蒙家、王家與關中氏族雖表面上和睦,實則各懷心思;楊家勢力削弱,白家疏遠朝堂,司馬氏後繼無人。如今的關中老氏族凝聚力大不如前。」
「而且......」
「這些年來,他們多少與其他人有過聯繫。」
「我現在若是突然告訴他們十公子還活著的消息,恐怕他們會一時無法接受。暫時先放下此事,最重要的還是要摸清陛下的態度。」
「若是陛下有意讓十公子重回朝堂,這些人早晚會得知,我告知與否不那麼重要。」
「若陛下不願,一切努力也只是枉然。」
華阜將手中的毛筆一扔,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紛紛雪花,心中的煩亂也未能平息。
正在這時,一名隸臣匆匆走進。
華阜眉頭微蹙。
隸臣見華阜連忙作揖,急聲道:
「家長,公子似遇到些麻煩。」
華阜面色沉凝:
「說!」
隸臣稟報道:「近日我按您的吩咐暗中跟隨公子。昨日那位工師帶著家中幾位隸臣,試圖刁難公子,但他聰明機警,沿著大道進入禁苑。」
「那人也只好作罷。」
「今天早上,公子從小路離開,並未走上大道。外面等待的幾人白等一宿並未找到他。然而他們並沒有放棄,守在出城的路口。」
「打算等公子出門時再動手。」
華阜輕哼一聲,冷冷道:
「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既然你們暗中留意著他們,這點小麻煩不算什麼。你當年曾親歷戰場,豈會被區區幾個賊子嚇住?」
隸臣苦笑著:
「若是只有那工師自然不足為懼。」
「不過不久之前,我無意間看到中車府令趙高,當即感覺事態不對,於是趕來彙報您。」
華阜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趙高?」
「他來這裡做什麼?」
隸臣搖搖頭,猶豫了下道:
「回稟家長,近幾日我跟蹤公子之時,無意中得到些消息:現任咸陽工曹閻樂正是趙高的女婿。所以我擔心這次事件也與趙高相關,特來詢問家長。」
華阜目光微眯,冷冷地命令道:「無需理會他。你繼續盯著,多派人手去那裡。」
「切勿讓趙高插手這件事。」
「如果他膽敢插手,直接告知他是我的意思。」
隸臣恭敬答道:
「是。」
隸臣離去后,華阜在屋內來回踱步,心中愈發忐忑,嘴中喃喃自語:
「趙高,他怎會涉足此事?他莫非膽敢對我公子動手?」
「不管你想怎樣,只要你對公子不利,莫怪我無情!長青是我華家唯一承認的公子,更是嬴氏家族中最正統的血脈。」
無論何時,
我對公子絕不容絲毫侵害!」
......
曹衙。
###長青
學室內。
令史昌正嚴肅地講解著秦律體系。
「自商君變法以來,大秦建立了完整的『以吏為師,以法為教』的教學體系。然而,真正的秦律體系並非學室內傳授的那般淺顯。」
「完整的體系可以分為五大範疇。」
「『律』、『令』、『式』、『課』和『廷行事』。」
「『律』指的是秦律。」
「這一部分大部分是在商君變法時期制定的,大家已經有一定了解。大秦現在施行的律法大致上有三十多種。例如務農有《田律》,飼養牲畜有《廄苑律》,倉儲糧食有《倉律》,入伍軍中有《軍爵律》,經商貿易有《金布律》和《關市律》,行政吏員有《置吏律》和《除吏律》等。」
「『令』則是針對特殊事件臨時發布的通知。」
「當年商君為了開墾農田,發布了『墾草令』、『為田開阡陌令』和『興徭令』。這些通知大多是臨時有效的,但也有一些長期實施並固定下來,這樣的條律在統一天下后統稱為『制』。」
「至於『式』,則涉及調查、驗案、審理以及扣押等多個方面,這是我們學室的重點。主要教授相關的法律文件格式,《封診式》和《治獄程式》等是你們學習的主要內容。」
「其次,法律的解釋。」
「這主要依據《法律問答》,雖然這部分主要是供法官理解和應用的,但如果你們今後成為了法官,就需要熟記《法律問答》,做到隨時應答。」
「最後,還有法律公告。」
「這是各級官員在其管轄範圍內的通告。這類通告雖然不會納入正式律法之中,但對於將來要擔當各地官員的你們來說,還是需要對其有一定的了解。」
「至於『課』,它指的是對各類事務的評估與審核。」
「『程』是指規定。」
「『廷行事』是地方郡縣官府確定並執行的實際判例。」
「正是這種嚴密的法律體系,使大秦在各個領域都有法律依據,成功實現了『法治運行,諸事得當,皆循法制』。」
「正法立矩,一切秩序井然!!!」
「作為未來的官員,你們需要學習的內容不僅局限於書本知識,有時候還需要親自實踐,才能深刻理解法令的重要性和嚴謹性。」
「今天,繼續練習臨摹《封診式》。」
「下一節課我會帶大家去監獄衙門,讓大家實際體驗《封診式》中的各種流程,讓你們提前感受到『試為吏』的過程。」
「現在請大家繼續練習臨摹吧。」
令史昌輕咳了一聲,曲膝坐下,開始閱讀今年十月御史府更新的新的律令。
而秦長青等人則專註地抄寫著文書。
儘管如此。
他們內心的波動仍未消退。
『試為吏』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必經的階段,而且也是他們在學士畢業后最為關注的內容,沒有任何內容能與此相提並論。
試為吏如同現代工作前的實習期,為期一年。
合格即可正式成為官員,而不合格則可能面臨嚴厲的懲罰。
倘若四年的實習不合格,將直接喪失吏籍,並要承擔額外的徭役。
與此同時。
教習教師也會受罰。
罰款一名士兵一年俸祿。
如果是由地方官吏推薦的學生,則那些地方官吏也會受到相應的處罰。
秦長青對此深有感悟。
儘管他已經讀過許多秦國法令,但對於這些法令的實際運用仍然充滿好奇心。尤其是經常聽夫子們貶低秦律為殘暴與嚴厲,秦長青也希望能夠親身體驗。
秦律在日常生活中的實施究竟如何?
是否如老師所言,真的那般殘酷,或是只是道聽途說,亦或兩方面都有呢?
許多史子的心情和秦長青相同,他們都滿懷期待地等待這個機會。
令史昌顯然察覺到了室內活躍的氣氛,但他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最新的法令更新上。
對他而言,法律已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
鐺!
銅鑼聲響,標誌著課程結束。
令史昌起身拿起竹簡,緩緩離開了學室,學生們紛紛起身恭送。
直到他走遠之後,學生們興奮地交談起來,滿心激動。
但是,這種氣氛不久便被一句話打斷。
奮說道,「下次課是在五天後。」
閬隨即生氣地說,「就知道你知道的最多?需要你提醒?呸,昨天打得不夠爽是不是?」
奮不屑地說,
「嘿,昨天還不是知道是誰打了誰?」
「我的十八年摘桃術,你這麼四肢發達、腦袋空空的人怎麼能承受得了?昨天只不過是讓你而已。」
聽罷,
閬頓時火冒三丈,向奮衝去,而奮則側身避開,在學室內嬉鬧追趕起來。
秦長青安靜地整理好竹簡,心中不禁猶豫起來。
他在擔心工師貳是否還會繼續為難自己。
昨日儘管他巧妙應對了工師貳,但長久看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世界上沒有千年賊人,只有一朝失守。
如果自己進禁苑也不能制止對方,最終還是需要依靠武力自我保護。
他不願意惹是生非,但也絕不懼怕。
必要時刻會拳腳相對。
這時,
秦長青覺得自己居住在禁苑並不完全有利。
假如他居住在普通住所,工師貳可能會跟蹤他到家中,那樣可以根據法令合法反擊。
然而,
現在的搏鬥中不小心傷到對方的話,就會按照『打架致人受傷』或『偷竊傷害』等罪名處罰,這就有所不同了。
對此他十分困惑。
「罷了。」
「到時候再說吧。」
「也許工師看到我在禁苑住會忌憚幾分。但如果他依然膽大妄為,那麼我只能讓他體會到血氣之憤!」
「我秦長青也是有骨氣的!」
當秦長青收拾好物品走出學室時,學室里已經陸續離去,只有閬和奮仍在嬉戲打鬧。
此
今天閬和奮並沒有跟隨。
早上時,兩人曾詢問過他的狀況,在得知貳畏難退縮后,還嘲笑了貳一番,不過秦長青並沒有透露過多的信息。
閬和奮與他的關係不錯,但也不能時常陪他同行。況且閬和奮住的是長陽街左邊,而秦長青要走遍整個外市,彼此的路線並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