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邂逅

冬日的午後，呼呼的北風搖晃著樹枝。路上的樹葉被裹挾著前行，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路邊一小姑娘在公交站牌等待回家的公交車，全身上下灰黑為主。這身裝扮與這冬日的氣氛極為相配，與冬日的午後融為一體。極好的詮釋了冬天，蕭條，沒有生氣。

公交車來了，人滿為患，司機滿口粗話的喊了一聲，「人滿了，等下一輛。」還沒等走到車門。嘎吱一聲，門又關上了。小姑娘繼續灌西北風，雙腳已經凍得麻木。來回的跺著。

不知又等了多長時間，下一趟才緩緩到站。姑娘鉚足了勁，只要有一絲空隙也要擠上去。司機師傅還是喊：「人滿了，下一輛。」千鈞一髮之際，後門有人下車，騰的從後門蹦上了車。司機關上門埋怨的說了一句，「下次不要從後門上，把公交卡傳過來刷卡」。

姑娘一句，「麻煩了，謝謝，」把卡傳給了前面的人。用這個當，小姑娘正在調整自己的站姿，找個相對舒服的位置站好。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你的卡，收好。姑娘猛抬頭，伸出手去接卡，誰知公交師傅一個猛剎車，姑娘沒調整好站姿，往前一衝，正好倒在那人伸出的胳膊上。一趔趄，倆人差點又倒在前面的那個人身上。還好，前面大哥給力，底盤穩。不然都集體倒下去，像多骨諾牌一樣得倒一大片。

小姑娘趕緊隨手找能握住的地。然後鎖定目標抓住距離最近的公交車上的吊環。隨後馬上給前面那個人回了句「對不起，不好意思」。那個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沒關係，不是你的錯，給你的卡。」姑娘猛抬頭，逆著光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少年，滿臉笑意盈盈的臉映入眼帘。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答了一句「謝謝」。短暫的邂逅，誰也沒當回事。

一路無話。公交車穩穩的行駛到了目的地，下車。終於從驚悚的公交車下車了。

下車是居住小區的北門。小姑娘穿過北門，向小區裡邊走去。居住的單元在小區的最裡邊。走也有一段距離。她慢慢的往家挪。途經小區便利店，買了兩袋速食麵。晚餐應付一下就行了。

姑娘居住的小區是郊區的房子，三環外。當時找這裡，有公交站，離地鐵站也不遠，去市裡方便。另一個原因就是便宜。剛畢業，囊中羞澀。不好意思老向父母要錢。

上樓，打開單元門，一進門就喊「凡凡……」但沒人回應。各屋轉了一圈，連個鬼影子也沒有。隨後電話就響起來，按鍵，電話里的聲音傳來「書書，我回家了，我媽叫我回老家有點事。明早回。原諒我讓你獨守空房了。」書書趕忙回了句，好，明天見。

剛打來電話的是同學兼室友李凡。在學校實習。一起大學畢業，沒回老家，就一起合租。在這個城市一塊找工作，一塊奮鬥。

收拾好客廳，書書一頭扎進廚房，打開燃氣灶，開始煮麵，切了一些油菜放鍋里，看著鍋。兩眼穿過廚房的玻璃，看著遠處的田地，發獃。由於是郊區，小區外邊還沒開發，還是一大片地，冬日光禿禿的地。

回想著這一天找工作的奇遇。今天去的最後一家單位，遞上簡歷。那位面試官，懶洋洋的斜著眼說了句，剛畢業沒任何經驗，那能幹啥。書書回了句，都是從沒經驗過來的。人都得有個開始。那位立馬回了句，我們這不養閑人。要立馬上手的，公司沒有你學習的時間。書書一聽沒望，轉身要走。

那位叫住她，走時幫忙把垃圾拎下去。書書一聽，滿肚子火氣上頭，轉頭，來了一句我不是你公司的員工，你沒權利命令我。我只是應聘工作，不是干保潔的。再說干保潔也得付錢，你給錢了嗎。把應聘表還我。拿起自己的應聘表氣呼呼就出來了。

出公司，來站牌等車。濃濃的委屈湧上來。一連兩個月，總是碰到這種沒品的公司。囊中羞澀，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在接連的應聘打擊下。有點支撐不住。有些想哭，但立馬否決了，自己給自己打氣，留在這是自己跟家裡保證的。不管多難，都得堅持下去。今天不行，明天再來，加油！

調整好，倒公交車。午後又在那個公交車站牌因為等車耗到天黑才回家。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沒有任何收穫還得努力。心比任何時候都累。

想事的當，鍋已經開了，滾滾冒著熱氣，把面放進去。去冰箱里找了個雞蛋。幾分鐘后一份冒著熱氣的面好了。飯不在多豐盛，冒著熱氣的面，對書書來說就不錯。暖心，暖胃。

一夜無話，第二天照樣早起。做了簡單的早餐，一份玉米粥，一個雞蛋。吃完飯，收拾好出門，今天有五家面試單位，按時間安排好。書書出門前心裡暗下決心，工作必須本月解決掉。

走到門口的站牌，人滿為患，上班的上學的，擠了一堆。大家都焦急的等著公交車過來。公交車卻遲遲不來，有些著急的打車走了。還有回家騎電車了。經過一陣過濾，人少點了，公交車才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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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書擠上公交車。今天運氣還不錯，過了一站，旁邊坐著的下車了。難得還有座。可以短暫的休息一下。過了一會下一站，上來個白色的身影，那個身影徑直走過來，站到書書身旁。

書書奇怪的抬頭，前邊有地啊，為啥站我這。那個少年低頭，昨天笑意盈盈的臉映入眼帘，耳邊傳來好聽的聲音，「嗨，好巧」。書書猛然想起，昨日午後公交車上的事。書書心想我也不是犯桃花的長相啊，怎麼還有帥哥打招呼。儘管這麼想，嘴不慢，立馬答了句「嗨，好巧。」

不過接著的事就證明自己是對的。白衣少年開口，「昨天卡拿錯了，車急剎車，我把卡搞混了，把自己的卡給你了，你看看」。書書趕忙從包里拿出公交卡，一看可不是，上邊是一個好看的男生照片。虧了早上人多，公交師傅沒仔細看，不然全露餡。連忙把卡還給少年，回了句不好意思，我回家也沒看。

白衣少年笑呵呵的說，不是你的錯，是我昨天遞錯了。隨後把手裡的卡遞給書書。書書「都有錯，謝謝你」。然後兩人也沒過多攀談。

書書這麼多年自認為長相一般，不是犯桃花的料。也對帥哥不感冒。上大學時，那些帥哥不是瞄著市裡的女生，為自己以後的發展鋪路，要不就是找漂亮的。哪個帥哥傻到不圖財不圖貌的。他們會好好利用自己的優勢，換取更有利的資源。所以書書對帥哥嗤之以鼻。一群善於用自己外貌交易的勢利鬼。

過了一會，白衣少年下車了。書書看了看站牌，也差不多還有兩站地，就到目的地了。

今天的第一家面試單位。下車心裡還想要是能應聘上這家就好了，就這路公交車也不用倒車。心裡想著就到站了。穿過公司氣派的大門，來到人力資源部。人力資源的主管是一個五六十歲和藹的老人，笑呵呵的說「坐，先說說為啥來我們單位應聘，咱們再開始面試」。一句話像一杯溫水溫暖了書書冰冷的心。

「比較認同咱們單位的企業文化，一開始我以為是口號似的宣傳，但是剛才您一句話讓我驗證了這句話千真萬確。待員工為家人……」書書認真的回答著，好像又回到了上學時那個課上激情洋溢答辯的狀態。

經過一系列的問題，最後主管樂呵呵的說「年輕人很有想法，星期一來上班，試用期一個月……」書書聽到這話剛開始是懵的，轉瞬調整狀態，「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好好乾。」

書書在走出企業大門時的狀態是抓狂，恨不得狂喊，我成功了，這事成了。最後理智戰勝了激動，免得被當成精神病。正常的走到公交站牌。

等了一會順利坐上了車，真是一順百順，很快就回到了家。從單元門到家是跑回的，上樓都不帶喘的。剛打開門，從卧室冒出一顆腦袋，「想我了嗎，我回來了」，李凡笑著跟書書打著招呼。書書一把摟住她，「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今天我請客，以後我罩著你。」

凡凡一聽樂了，「那我就不客氣了，今天得狠宰你一頓」。兩人就商量著晚上吃點啥，各自講著自己這兩天的事。書書大名李靜書，和室友李凡，同姓，都是女生。大學同學，同宿舍，同專業。都是學的師範。

畢業李凡在家裡親戚介紹下去了學校實習。靜書不想依靠任何人，闖下一片自己的天地。說大了，靜書就是想不靠任何人找到養活自己的路子。說小了就是沒任何關係，沒人幫忙打點，只能自己硬闖。宿舍其他同學都回自己老家，據說家裡給安排了不錯的工作。

其實上大學時倆人關係也不是很近，大學四年同屋不交心那種。但因為要留大城市，暫時達成了聯盟。成了關係緊密的室友。

晚上倆人美美吃了頓路邊攤麻辣燙就當慶祝了，畢竟錢還沒進腰包。不適合大肆揮霍。

第二天，李凡大早就坐車去市裡學校實習。離星期一還有三天，今天星期五。靜書琢磨了一下自己這個工作該準備一些啥。然後坐車去市裡書店再買本書，去超市購進些日常用的物品。

今天不用一早擠公交車，錯開了早高峰。在站牌等了一會，車很快就來了。書書想這等公交車，必須心態好，你急它就不來還人多。你不急它就很及時，還人少。

公交車穩穩的行駛著，車門開了又關，一站一站往下行駛著。靜書聽著這吱呀吱呀的開門關門聲，竟覺得很舒服。正發獃的當，車門吱呀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上車了，靜書發獃的空，往車門一瞟。咦怎麼又是他。又是那個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上車后往車裡巡視了一遭，看到了靜書，笑呵呵走過來，「好巧」。靜書禮貌的回答「是」。兩人就這樣在車上開始攀談。

通過對話，靜書了解到男孩叫陽光，這幾天剛從南方過來，正在找工作。和朋友住在離靜書家兩站地的一個小區。出門都是靠這路公交車，所以碰到也不稀奇。倆人由於都是經歷同一個時期也就不拘束了，靜書本身也不是那小氣的人，雖然不看好帥哥，但是人敬你一尺，咱就得把這一丈還回去。很快倆人就熟絡的交流著找工作的經驗。還有陽光對這個城市一點也不熟悉，靜書就有問必答給他介紹了一些。畢竟相對於陽光，靜書在這個城市已經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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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就這樣一路閑聊，很快到了下車的地。靜書大方的說，我下車了，下次遇到再聊。陽光馬上說，我也從這下車。倆人一同下車，在車上還感覺不到，下車倆人站到一塊。靜書那一米六的個子，立馬顯現出劣勢。在陽光那高出兩頭的大個子下趁得小巧玲瓏。陽光還是笑呵呵的說，「聊了一路也不知你叫啥，能互相加個微信嗎，正好我剛來這個城市，增加個朋友」。看著陽光那一臉真誠的樣子，靜書馬上露出長輩似和藹（不知咋應對就讓自己長個輩，好讓自己處於安全的境地）的給了應答「李靜書，這是我電話你加一下吧」。陽光立馬跟上「好」。

倆人交換了下信息，一個往東去面試，一個往西去書店，分道揚鑣，各自忙自己的事。這是一段時間來靜書過的最愜意的一天，因為最大的壓力消失了。

回到家還早，靜書窩在床上看書。靜書人如其名，是個很安靜的人，最喜歡的也是書。靜書正沉浸在新書的情節中，手機微信的響聲把她從書的情節中拽出來，瞥了一眼手機。是陽光，「到家了嗎，方便諮詢點問題嗎？」靜書手指點了點回了句「早回了，方便，啥事？」

「附近有舊貨市場嗎？」陽光新發了一條。靜書稍作思考，「有，就在三環邊上。你還坐早上的公交車，向東坐兩站地就到了。下車打聽一下就行」。隨後又補了句，「放心這個城市的人很好的，不會瞎指路，要是實在找不到，給我打電話，我離那不遠。」發完這句，靜書後悔了，怎麼有種……算了隨他去吧。

過了沒一會，手機又響起「你方便不方便，陪我一起去？」陽光的微信又到了。靜書爽朗的回了句「可以」。兩人約定了時間，下午在三環站牌碰頭，一塊去舊貨市場。

下午靜書在約定的地方很快見到了陽光，他早來了，應該是等一會了。倆人步行去了舊貨市場。

市場很大，陽光把要置辦的東西列了一個清單。倆人就一邊轉，一邊閑聊。陽光總是笑意盈盈的說著最溫和的話，「你知道嗎，除了批發市場，我最喜歡的就是舊貨市場，總覺得能淘到寶貝。這些有溫度的舊物，比那些嶄新的更有生活的印跡。」

「你是學歷史的嗎，說的話和你年齡一點不符」，靜書回了句。倆人又從這句話開始年齡的探討，原來倆人一般大，都22，只不過一頭一尾。陽光出生在那一年的春天，靜書出生在那一年的冬天。

倆人在舊貨市場轉了好半天，陽光一邊走，一邊溫和的介紹著他買的各種物品。幹什麼用。像博物館的講解員一樣。靜書靜靜的聽著，覺得同樣的年齡，自己好像幼兒園畢業的呢。

回來時，陽光要請靜書吃飯。靜書推了，說回家有事。陽光只好打的送靜書回家，然後再回自己的住處。

靜書到家，李凡已經回來了。倆人一塊做飯，吃飯，閑聊。然後各回各屋休息。躺床上后，靜書想著明天工作應如何應對，後來越想越亂，最後自己給自己打氣，不想了，隨他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囤。沒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靜書起的特別早，好好收拾了一番，很早就出門了，生怕遲到了。出門早，一路順暢，到單位還早。等人力資源部上班，給安排具體工作。由於專業對口的沒有合適的崗位，被安排在財務部做內勤。財務部很忙，正好缺人手，書書呢正好在大學期間考過會計證。這份工作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工作安排的也算合適。

財務部負責人是位個子小的大哥，姓孫，看著很有學問，但是不戴眼鏡。他負責會計工作。還有一個大姐是出納，打扮的其貌不揚。扔在人群中找不出來的那種。靜書的工作是輔助大叔做財務核算。工作很簡單。大叔和大姐都很和藹，一看都很好相處。

大叔給靜書詳細介紹了工作內容，然後給了靜書一個計算器，這份工作就開始了。就這樣簡單的工作也叫靜書嘆為觀止。大叔霹靂吧啦擊打計算機的聲音，讓靜書佩服不已。看著自己的手像木棍一點都不靈活，靜書暗下決心，一定要儘快熟悉起來。看來走出學校學的才是真才實學，關係到吃飯的都是真本事。

工作就這樣開始了，既新奇又順利。

靜書像個正常的上班族一樣，周而復始，開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陽光也像偶然照過來的那一瞬光，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各自手機里都有各自的聯繫方式。但誰也沒聯繫過誰。生活像潛水艇一樣潛入海面，又恢復的波瀾不驚。

連續工作數月後，由於表現不錯，人事又給靜書增添了新的工作，負責辦公室辦公用品的小庫房。當然工資也相應的漲了。靜書很喜歡自己現在的狀態，靠自己找的工作靠自己努力得到了領導的賞識。靜書覺得很不錯了。實現了靠自己養活自己的「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