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二章 專員跳樓(9)
沈青川回到家中,沈夫人對案件的審理已經告一段落,況基本明朗,有如沈達頭上的繃帶,以及滿臉的紅藥水。沈達母親還扳起兒子的下巴,讓沈青川檢查兒子的鼻子眼,那鼻子眼裡塞著一團棉花球,是打架打出了一腔鼻血。
做媽媽的氣得渾身抖,對丈夫說:「是故意的!可惡!」
沈達不解:「故意什麼呀?」
父親擺手,讓沈達母親不必多說。
「你自己說,怎麼回事?」沈青川逼問兒子。
沈達不講,自己的事自己處理,不需要家長介入。
「你怎麼處理?再打?打到監獄去?」父親問。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們管。」
「你小子反了!」
沈達母親不像沈青川,她護兒子,一味火力向外。當時她去拿電話,說要找蘇世強,請蘇局長來看一下沈達的傷,看看他們家姓蘇的小子都幹了些什麼。沈青川當下惱了,當著兒子的面呵斥老婆:「打什麼電話,給我放下!」
沈達母親只得放下電話。
「不打也行。」她還是不依不饒,「我帶沈達去,讓他看看,要他一個說法。」
兒子當即求:「媽,你饒了我吧。」
饒什麼呢?別這麼管他的事,別讓他丟臉,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母親這才作罷,氣呼呼進了廚房。沈達怕父親接著追問,趕緊跟著起身,走進自己房間,把門關了起來。
事就這麼完了嗎?當然不是。
當天晚上,蘇宗民由其父母帶著,上門來到沈達家。不是前來抗議示威追究元兇或者討個說法,他們帶了大袋水果,還有雀巢咖啡什麼的,是來慰問傷員沈達,同時表示一家人的歉意。
那時蘇宗民的模樣絕不遜色於沈達,前額下巴到處貼著橡皮膏塗著紅藥水,膝蓋上還有一條傷口,縫了五針。當天旱冰場的戰鬥況,沈達的父母不甚清楚,沈達絕口不對父母提及,自己心裡卻非常有數,要是正兒八經追究肇事者,推沈達自己。事是沈達這方挑起的,人家蘇宗民一個人在旱冰場兜圈,自己玩自己的,沒招誰惹誰,是沈達藐視連山仔,要人家「嫂嫂」以示羞辱,這才挑起打鬥。所以要論道歉,該是沈達上門向人家道歉才對,但是對方卻主動、先上門來了。蘇宗民在理,他沒必要向父母隱瞞事起因,所以他父母是知道況的,清楚他們的連山仔沒有錯,屬被動自衛一方,但是他們卻要前來表示歉意,為什麼呢?
沈達明白,這是因為父親沈青川。蘇宗民被警察送回家后,他父母一定也跟沈達父母一樣使勁追查過打架對方是誰,然後就現肇事小孩原來是誰誰的兒子,於是兩個小孩的打鬥就不再是兩個小孩之間的事了。兩家人都不是什麼市井小戶,沈達的父親是地委副書記,官大,蘇宗民的父親當過縣長,剛調到地區工商局當局長,官小一點。蘇局長這一方不知道對方是誰也就算了,一旦知道了況,實不好要求沈副書記這一方上門道歉,也不好不吭不聲裝聾作啞,等著沈家有何表示,所以他們當晚全家出動,上門示意來了。
這時沈達還明白了另一件事:連山仔蘇宗民為什麼那麼硬,敢跟沈老大對打?與其家庭況有關。他父親本是縣長,他在縣裡上學時,一定沒誰敢欺負他。他們那地方從行將就木的老漢到剛學話的小兒一張嘴全都「嫂嫂嫂嫂」,不分彼此,用不著互相取笑,縣長的兒子當然更沒有誰敢去招惹。蘇宗民轉學到地區才幾個月,對這邊的權力格局還缺乏了解,大家均未成年,大人的那些事似懂非懂。如果蘇宗民在學校待了足夠時間,知道沈達是個什麼人,沈青川又是怎麼回事,也許會自覺離得遠點,或者靠近過來,那就不必如今天這樣老拳相向,牛犢子般頭撞腳踢。
蘇家三人上門道歉之時,恰好沈達父母和沈達本人都在,兩個肇事男孩在父母監護下如此相見,表不免尷尬,雙方家長之間的氣氛卻顯得親切無比。
沈青川說:「老蘇你這是幹什麼?這麼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