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靈相通
晨曦谷之內。
一早上的時間過去，王峰身邊早有一灘乾涸的血跡，難聞的血氣在正午溫度蒸騰之下透著腥臭。
不過王峰已經是靈者一階，和肉體凡胎差距已經極大，自然死不掉。
山谷安靜，玄祁這個一言不合就是不敬師兄的魔頭在，於是堂課之上的弟子們沒有敢出聲說話的。
玄祁轉身正要離開，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朝著王峰那邊看去：「你哥哥不是林長老的親傳弟子王若么？怎麼沒來接你。若是你哥哥來接你，我看在王若師兄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免除你不敬師兄的罪責。」
他蹙眉沉聲，「如今看來你兄弟之間關係倒是不太好，兄弟之間便是有隔閡，也該帶你去醫治病體，王若師兄也當真也是個沒規矩的人。」
挑撥離間之後，他看也沒看一眼身後的姬若黎，腳步沉重的離去。
好似是對沒什麼兄弟情的王若不滿。
身後，匍匐在地的王峰目光沉冷。
他何嘗不知道玄祁是在挑撥離間，但是……王若確實沒來。
跟在他的雜役並不在山谷之內，早早的就去給他搬救兵了，可是救兵一直沒來。
王若說姬若黎是個麵糰子，但他見到的姬若黎並不是這樣的。
日頭上來，暑氣蒸得他頭暈目眩，卻依舊清晰可見姬若黎身上那一把血紅彎弓，如此血腥可怕。
所以，王若對他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玄祁尚未出了山谷，谷外一道趾高氣昂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姬若黎，姬若黎可在？瑤長老峰頭的屋子漏了，喊你去幫忙修一修。」
玄祁的腳步一頓，回頭目光複雜的看著姬若黎。
對啊，他說姬若黎怎麼建個屋子這麼迅捷、老練，因為在他印象當中姬若黎就像是包工頭一樣，四處去給人建屋子、修屋子……
宗門雜役不願意做的事情，轉頭求到她面前，她都會好心的去幫幫忙。
一聽這聲音，玄祁不走了，臉上悲憫的神色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瑤長老年紀蒼蒼，卻也不知還有多少歲月，屋子不修可不成啊。」
山谷之內的少年少女聽到玄祁的聲音，下意識的看著那邊只剩下胸膛微微起伏的王峰。
是那種物理超度的悲憫。
姬若黎張張嘴，也是好險沒被玄祁的話給噎住，「……你真這麼想？」
這話，好似又是她當年的調調。
這一世玄祁怎麼回事，是否正直過頭了？
甚至，這都稱得上是爛好人了。
爛好人是什麼下場，姬若黎清楚的很，她可不要把玄祁養成上一世自己的翻版！
山谷外那灰袍的雜役弟子給玄祁扔了一個上道的表情。
旋即得意的斜了姬若黎一眼，戲也不演，語氣之中的譏諷都要滿溢而出了，「姬若黎，你既然知道瑤長老受的苦難，就速速與我去修屋，否則一會兒回去晚了瑤長老要怪罪的。」
晨曦谷內，新弟子們屏住呼吸等著姬若黎的回復，一雙雙貪婪的眸隱晦的等待著獵物自己點頭竄入他們的五臟……
要是姬若黎當真點頭，那就說明這姬若黎在外流傳著的「善心仙子」的名頭是真的。
他們也可以……嘶——
嘭！！
血紅小弓橫排而出，將那大放厥詞的灰袍雜役砸的撞上一棵合抱大樹，樹木之上一個鳥窩顫了兩下晃蕩著掉了下來，伴隨著兩根杜鵑的鳥毛。
姬若黎的神色冷的嚇人，「你叫我什麼？」
那雜役被打了一弓才忽然畏懼起來，他不太聰明的腦子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姬若黎是五階靈師！
「姬長老，姬長老！弟子再也不敢了。」
雜役已經頭破血流，姬若黎方才雖沒下死手，但也足夠雜役弟子難受。
可他卻不管不顧的拚命沖著姬若黎磕頭。
姬若黎眼前模糊了一下。
是啊，她是五階靈師，是神道宗的長老。
幽黑帶著低調金紋的長老服還穿上身上，額頭之上之高高的黑色冠冕，這是神道宗長老的規制服飾，不該有人不識得她身份的，可上一世那些雜役弟子依舊如同潮水一般前赴後繼。
雜役弟子想來最懂看人臉色行事了，這些人的背後真的沒有站著別人嗎？
就像是月月都要敲詐的她的徐宇，明明是個雜役弟子，卻敢謊稱她欠了足足三萬靈石，每次都要從她這兒搜刮靈珠。
她淡眸掃了這雜役一眼，又冷眉環了一圈晨曦谷之中的這些弟子們，語氣淡漠：「再有下次，死。」
區區雜役，不敬長老便是殺了，執法堂也會多半句不滿。
殺雞儆猴。
晨曦谷弟子們無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就是那被儆的猴……
姬若黎和玄祁走遠了，山谷之內的眾弟子才敢一擁而上的把王峰給扛起來，一片忙亂。
「快快快，送去梅玉峰……」
雜役和外門弟子在這一節堂課之後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湊前，於是只有內門和親傳弟子在忙活。
可這些人大都是貴胄出身，哪裡會照顧人，於是分出了五個人，四個捏著王峰的手腳將人束在半截。
剩下的一個口中喊著行動的號角：「一二一，一二一，左右左左右左……」
王峰本來只是傷勢嚇人，加上覺得丟臉不想動。
這回被眾人這麼一架，眼前一黑一口血液吐出，丟臉的暈過去了。
弟子們哎呀呀的嚇了一下，「快快快，加快速度。」
遠遠地，玄祁看著王峰被一群藍衣「折騰」，神色有些茫然。
這些就是他畏懼了一世，將他按著欺辱的那些宛如惡魔的存在嗎？
姬若黎見他停下腳步，回頭問他，「怎麼了？」
玄祁搖搖頭：「姬若黎，最近這段時間我要學戰鬥法訣，有時間你帶我去藏書閣一趟。」
他還是覺得不安，想要掌握更多的力量。
姬若黎忽然湊近玄祁，像是說了個秘密：「我有一本地階低級的法訣，你要不要練？」
玄祁呼吸一滯，「地階低級？！」
姬若黎點頭：「地階低級，[奔雷葬地]，入門、小成、大成，你只要入門這法訣的威力便於地階低級持平，若是能入大成境……那就堪比天階。」
天階！
玄祁瞳孔之中滿是震顫的光。
神道宗藏書閣之中的頂級法訣也不過是黃階高級，且這是神道宗功勛過萬的長老才有資格申請修習的，可[奔雷葬地]竟能堪比天階？
看來姬若黎又從傳承當中得到了寶貝，他就說姬族的傳承不可能什麼也不給姬若黎留啊……
「我學！」少年朗逸的面容之上滿滿堅定。
姬若黎有些恍惚，便是重生一回，小祁兒還是過分單純了啊，也不問問她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不過：他真的好信任我，我以後還是要讓他見一見人世的醜惡。
姬若黎的心底好似有暖流熨帖的淌過，她努力的板著臉：「那你也知道地階法訣修行不易，所以想要修行這一門功法你需要聽為師的安排。」
「小祁兒，你能做到嗎？」
玄祁眉宇之間凝重愈沉：「是，師尊！」
姬若黎嗯了一聲，「好，那就先隨為師去一趟鼎福樓。」
玄祁的表情有些裂開：「姬若黎，你滾！」
浪費他的滿心沉重。
但是，鼎福樓終究還是去了。
這地方就算是姬若黎不說，玄祁也要找機會去看看的。
當年施捨了饅頭給他的老婦，這時候興許還沒有認命，那個嘴硬心軟偷偷和他一起撈泔水吃的青年，這時候應當和他一樣都才十六。
能有機會重生，他便不要和上一世走一樣的軌跡了。
「姬若黎，落雲峰上沒有雜役一些雜物之事影響我修行了。」玄祁掃了她一眼：「一會兒要是能看到些合適的，就收為雜役弟子，如何？」
姬若黎是長老，有收雜役弟子的權利。
姬若黎走在前頭笑了笑，「好。」
她也是這麼想的，小祁兒還真是和她心靈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