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第一女帝
蕭離忍不住嘆息,若不是被淵后重傷,功力只剩下兩成,阿滿怎麼跑的掉。意外的是南風,這些年身為人妻,她愈發溫柔,這一次卻和自己對著來。
只不過,就像南風了解她一樣,她也很了解南風。這個女人聰明而沒有心機,善良而沒有防備,傻女人一個。
傻女人的傻想法,肯定第一時間去找金奢狸。
女人若了解男人,就會變的無敵。
男人若懂得女人,就會變的強大。
蕭離猜的很對。
南風兜兜轉轉,也不知道東南西北,哪裡是哪裡。好在蕭離沒有追上來,最後遇見了人,問了方向,才知道自己走的是去花園河谷的路。於是折轉方向往西,她知道,此刻金奢狸正在離聖京不遠的坊城。
只有把阿滿送去坊城,送到金奢狸身邊,阿滿才會安全。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蕭離為何要這麼做。
如果阿滿不能回答這個問題,能給出答案的,非他母親莫屬。
蕭離又回到了那間破廟,傷勢未愈,功力未復,虛弱的連南風也追不上。這可不是好狀態。
他有一種感覺,也許用不了多久,又要有一場血戰。或是淵后,或是明善。這個世道,已經沒有朋友,只有敵人。即便明善出手相助,也算不得朋友。有時候,對你好的人,其實心裡憋著更大的壞。
至於淵后,敢公開稱帝,她是再不顧忌噬神姬了。
也是,她若出宮,當真天下無敵。唯一能壓過她的九公,又偏心她。若要把她摁下來,非得與明善聯手。若只有不空和尚與天一道士相助,勝負只在六四之間。
雖多了一分勝算,卻不穩妥。淵后那樣的人,必是全力相拼,以命相搏。非得有八成把握,否則不為也。
況且這兩人的立場也很值得懷疑。與淵后一戰,多大的動靜,大悲寺就在附近,不空卻袖手旁觀。即便不念故情,也得念著出家人那份慈悲。
閉上眼睛,靜下心來,腦海里閃現出阿滿調皮的模樣。心裡問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還是懦弱?
他突然有些感激南風,不是關鍵時刻,她救下阿滿,自己心裡終會留下陰影。或許還會與南風有隔閡,金奢狸即便知道原由,心裡不會恨,怕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這樣想著,腦門冒出冷汗。一時意氣,差點留下心魔。
像他們這樣的人,到了這般修為,心外無物,卻最怕心障。若然心有窒礙,輕則修為停滯不前,嚴重的怕是會把自己逼瘋。
以九公為例,只因心中念著與淵后那點不是父女,卻勝過父女的親情。如此修為,幾十年來卻無寸進,就知道這是多麼可怕。
心中一動,靈光閃現:這些所謂高手,所謂心外物外,不過是如明浩鴻那般,想要絕情絕念,就如天地之不仁。
但人,終歸是人。情感發乎天性,有私心,有慾望,註定了做不到真正的絕情絕念。
既然無情即大愛,那麼大愛,豈不也是無情?
天地若真不仁,何以繁華世界,絢麗多姿?
這五年,待在太平鎮清靜無聊,汲取天龍十八式的意境,用大涅盤經心法催動業火,他創出了無招無式,隨心所欲,臨機而變的絕世功法。可修為,卻並沒有提高多少。
吸收了黑龍之骨的神秘力量,又掌控涅盤業火,雖然已是巔峰之巔,可還是比不上淵后,也比不上明善。究其原因,就是心境並無太大改變。
不同的心,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這不是唯心或者唯物的區別。人類天生弱小,力量不是最大,體型不是最大,敏捷不是最大。不能飛空,不能入水,但能成為百靈之長,正是因為對世界的理解,對天與地的敬畏與反抗。
天地之道為何?道法自然而已。
這一刻,蕭離明白一個道理。
自然而然,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
神遊,講究神遊物外,不為軀體束縛。身心合一,則是心外無物,不為外物所累。其實追求的都是自由,隨心所欲,不被束縛的自由。
當他想通了這一點,心情豁然開朗。
這一刻,他才真正的站在天地之巔。
三日過後,蕭離從破廟裡走出來。眼神清明,心境開朗。
有句話說的真是很有道理:心境不同,世界就不同。
沿河而上,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去坊城,而是去了聖京。
大悲寺人去樓空。
剛進山門,還以為淵后血洗了大悲寺。但寺里沒有打鬥痕迹,沒有任何損壞。心想或許是不空帶著大小和尚跑了吧,淵后展現的實力太過驚人,大悲寺就在聖京近郊,面對淵后,的確有點提心弔膽。
走過石階,上到禪台,心緒萬千。
那感覺,就像遠離家鄉很久的漂泊客。淡忘了過往,想要故地重遊,找尋失去的記憶。
坐上禪台,自然想起了大智禪師。
這個和尚,是他見過的唯一算得上偉大的人。不為自己活,不為自己死,這也是種可悲。
其實想想,這也不算偉大。就像土坡那裡的小村人家,日出日落的忙碌,活著為家人,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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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為自己而活的人,早就超越平凡。因為只有足夠強大,才有能力走自己的路,就像淵后。
心中怦然一動,寺里好像還有人,而且就在經樓里。
經樓的最高處,明善也已有所察覺。身形一晃,下一刻便站在了禪台上。第一眼,就察覺出了蕭離的異樣。
「與淵后一戰,你獲益良多。」明善說:「我敢肯定,若再來一次,那流虹一式,必然不會讓你再那麼狼狽。」
「如果是你呢?」蕭離問:「有幾成把握?」
明善沒有回答,而是說:「如果是我們兩個,便有十成把握。即便宮中設下大陣,大陣又掌控在淵後手中。你要知道,大陣的威力,除了大陣本身,最主要是掌控大陣的人。就像太平鎮,南風主陣,困不住你。若是九公主陣,無人可破。」
這個蕭離當然知道。只是,他為什麼要入宮呢?
他與淵后一戰,彼此已知對方底細。勝負可分,若論生死,誰都要冒些風險。相信淵后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若非逼不得已,淵后也不會輕易對自己動手。
明善觀他神色,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便說:「你來大悲寺,不就是找幫手的?不空或者天一,都幫不了你。不然這大悲寺也不會空無一人。就像那一夜,你與淵后激戰,其實天一和不空都在,只是他們不敢動手而已。」
蕭離說:「那也沒什麼,本來就沒有非幫不可的理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是要用命來幫,是我也不會做的。」
明善笑道:「姑射山,大悲寺,千年傳承,底蘊豐厚。雖然兩次天都之戰,但依舊實力不凡,若是聯合起來,還是有一拼的力量。他們不是怕死,他們連兩敗俱傷都怕,這樣的人,怎麼可託付。所以,要救南風,還得是你和我。」
蕭離一驚。
「原來你不知道?」明善說:「南風帶著阿滿去坊城,這孩子真傻,正好遇見淵后。」
蕭離冷聲問:「你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攔呢?」
「她們是去坊城的,卻遇到了淵后。你該想的是:為何會遇到?」明善說:「顯然淵后也是去坊城。為何去坊城呢?金奢狸屯兵坊城,危及聖京,她是去殺人的。我若救下南風,她就會去殺金奢狸,你希望是哪一個?」
蕭離當然希望兩者都不發生。
這個時候,聖京城的方向,隱隱傳來鐘聲。
明善說:「聽到了沒有,這是大典的鐘聲。淵后登基九五,成為千古以來第一女帝。這前還有流言蜚語,現在依然平息。只因她手裡有阿滿,阿滿本就是正統,禪讓給自己的姑姑,那也合乎情理。」
蕭離一笑:「那些侃侃天下的大人物,竟然願意跪在一個女人腳下……」
「這五年來,他們豈非每天都跪在那個女人腳下。」明善說:「天下為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下。對於北海王來說,他的天下就是北海。對於江都王來說,她的天下就是江南六道。一個女人都可以做異姓王,一個皇室血脈的公主,為什麼不嫩當皇帝。」
「的確有些道理。」
「世間哪有什麼道理?」明善又說:「只不過是利益而已。梟雄只在亂世出,如今這世道還沒有亂。淵后很聰明,封王封侯封地,有幾個不動心的。所以暗涌的亂局,自然平復。因為只有安穩,他們才能得到這些。」
蕭離忽然想到一件要緊的事,問:「博毅和龍驤呢?」
「他們都很清楚,權利場上,背叛過的人永遠不會被原諒。所以,只能跟著金奢狸繼續走下去。」
蕭離這才放心,不然金奢狸就危險了。
聖京的方向,傳來隱隱樂鳴。
「這是祭天大樂。」明善說:「祭樂一停,淵后便是天下共主了。那個時候,阿滿就沒有作用了。」
蕭離一笑:「那是你該操心的事,這孩子若是死了,對他反倒是好的。」
「那麼南風呢?」
「她敢對南風做什麼?」蕭離說:「我還活著,而且活的很好。像我這樣的人,最後不要成為敵人。淵后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明善說:「你也應該明白淵后,她要的不是南風的命,也不是想用她威脅你。她要的是淵氏血脈,比如紅月,比如紅月長大後生下的後人……」
「秘術離魂?」
明善笑道:「這是離魂秘術能否成功的關鍵。淵后要的,是一個隨時可以施展秘術的少女,就像之前的公主青蘿。所以血脈,當然是越親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