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消失在夜雨中
阿財這天,和幾個小兄弟,在青竹小區附近的一家酒店,喝得酩酊大醉。阿財的兄弟就說,財哥,我開車送你回去吧。阿財當時喝多了,就說,不用,操,我偏偏打車回去。他兩個兄弟,二話不說,把他架起來,放到車裡,然後開車把他送回去。阿財在車上念叨,操,還沒去喝老鴨湯呢,二姑娘家的老鴨湯,醒酒。二姑娘是阿財最近勾搭的一個大排檔的老闆娘。
那幾個弟兄哪管這許多,都喝得差不多了。當中一個就說,財哥,要不咱們去洗澡去吧?阿財自從蠻牛躲起來之後,一直保持著警惕,他知道,不要亂跑,否則死得快。而且行蹤不定,今天在家住,明天就在桑拿的包間睡一夜。阿財醉得眼睛睜不開,罵道,洗你個頭啊,老子要回家睡覺!好的,好的,財哥,我們這就送你回去。當然,他卻不知道,他正在死亡的道路上。
兩個小弟兄,開車把阿財送到鐵路小區門口,把車停了下來。因為鐵路小區是老式單元樓,沒有停車場,並且小區里的道路並不寬敞。最近幾年,買車的小夫妻多了,車就都停在樓下的道旁。阿財父母住的那棟樓,靠近小區後門,後門車開不進去,前門要是回來晚了,即使把車開進去,出來也不方便,路旁停的都是車,路又窄,一個不小心,倒車鏡就把車擦了。
下了車,那兩個兄弟,一左一右,扶著阿財就走進小區,七拐八拐的沿著小路往9號樓走。單元樓下,阿財揉了揉眼睛,拍了拍送他的兩個兄弟的肩膀,滿嘴酒氣含糊不清的嘟嚷著,好了,你們回去吧,我上樓了。說完,一個人,東倒西歪的,就鑽進了樓道。財哥,我扶你上去吧。阿財的小弟兄說著,就要過去扶他。不用了不用,你們該幹嘛去幹嘛去吧。還怕老子回不了家嗎?
既然大哥說不用,那做小弟的也就不好反駁,隨他去了。不過那兩個小兄弟卻沒有當即就走,等下還要上樓看看,看阿財是不是真的到家了。好幾次,阿財喝多了,在三樓五樓的樓道上一躺,就睡著了。外面下著小雨,那兩個人,就鑽進了樓道里,在一樓樓梯口抽煙。
阿財歪歪倒倒的,扶著牆爬樓,嘴裡哼著歌,搖搖晃晃的。半道上,阿財的手機響了,手機鈴聲居然是,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待/雖然已經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不要采/記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記著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著你回來/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阿財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摸出手機,靠在牆上,打開翻蓋,把電話放在耳邊:「喂,誰啊?!」電話那邊知啦知啦嘶嘶的雜音,聽不清是誰。阿財大聲的問,喂?喂??喂?!操(北方有的地方管小靈通就叫喂喂操)!喝多了的阿財,把手機拿在手裡看了看,砰,給扔地上去了,摔成兩半。哼著歌,搖搖晃晃的往樓上走。
六樓的樓道口,阿財看到一個影子壓了過來,緊接著,被一下子掐住了咽喉,身體被對方的膝蓋抵在了牆上,一把匕首,就夾在了他的脖子上,絲絲的涼意。阿財一下子酒醒了,看清這人就是宋雨,四目相對,宋雨的眼睛里透著陰冷,眼神銳利。宋雨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腰上別著一個腰包,手插在口袋裡,正望著阿財,似笑非笑的眼神。
阿財一下子酒醒了,哆哆嗦嗦的,開口求情:「宋總,大哥,我就是個打工的,你們大哥之間的事情,沒我的份啊。」
宋雨不說話,掐住阿財脖子的手指緊了緊,鋒利的刀刃,把阿財的脖子,割開了淺淺的一道口子,血流了出來。阿財一哆嗦,腿抖得有些站不住了,但是身體被宋雨抵住了,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那天,那天,打你冷槍的人,真的不是我的人,你也知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這事兒,八成是戴傑或者夏文遠乾的,和我無關啊。你放了我,我都聽你的。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阿財有點慌不擇言。
「我是問你,董軍的事情。」宋雨的語氣,有點陰冷。
「蠻牛就是想教訓他,沒想真失手把他殺了……再說這事和我無關哪。」阿財還要解釋著。
這時候,樓道口,走上來兩個年輕人,都是一頭的青皮,那是阿財的兩個兄弟。宋雨聽到聲音,看了過去,那兩個人,也看了過來,當中有個人,在三江大廈的地下二層停車場見過宋雨(參加50章),看到這一幕,失聲說道:「宋雨??」
宋雨皺了皺眉,被認出來了,眼睛里閃過一絲犀利。沒等宋雨說什麼,宋雨身後的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手伸了出來,甩起來就是一槍,砰的一聲悶響,這槍是裝了消音器的,打在了那個的眉心,幸好不是平頭開花彈,否則宋雨將再次目睹十二臨死前的那張臉。那人中了槍,眼睛看上去十分恐怖,向後一仰,倒在了樓梯上。旁邊的那個小子,一看同伴死了,第一反應從口袋裡掏出刀來,看了看地上還在往外冒血的死屍,一時間,跑也不是,衝上去也不是,愣了兩秒,這才想起來要跑,轉過身,剛要跑,砰的一身,後腦殼被掀了起來,腦漿一飛,撲倒在地。
那個開槍的男人,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槍放回了口袋。宋雨的額頭上,微微見汗。阿財一看,心裡發涼,完了完了,這說明,對方是要殺人滅口,看來是必死無疑了。橫豎是個死,阿財雙目血紅,悶吼一聲,伸手就要抓宋雨的手腕,去奪宋雨手裡的刀,另一隻手,就要把宋雨推開。宋雨還在剛才那兩個人的突然死去當中沒反應過來,看阿財反抗,手中一用力,就要割阿財的喉嚨。阿財死死的抓住宋雨的手腕,兩個人力量上對峙住了。就在這個時候,後面那個男人,一躍上前,手裡多出一把匕首,嗤的一聲,就扎進了阿財的小腹,血順著血槽淌了那人的一手。阿財瞪著眼睛,想要掙扎,被宋雨死死的按在牆上,嘴裡吐出一串串血沫來。那男人,拔出刀來,又是一刀,又是一刀,一刀,一刀,直到阿財整個身子,順著牆壁癱了下去。宋雨伸手摸在阿財的眼睛上,旁邊那個男人,怕阿財沒死透,在阿財的脖子上,一刀割去,血流了滿地。
不能久留,宋雨和那個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開始下樓,注意不要踩到血跡,留下腳印。至於旁邊乾的地方,因為是樓道,人來來回回的走,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一邊走,一邊把手上的黑色皮手套脫下來,口袋裡有黑色塑料袋,拿出來,把手套和帶血的刀,都放了進去,重新放進口袋裡,一直走到單元樓門外。
外面下著小雨,雨水落在臉上,有些涼。一直走到鐵路小區門口,宋雨掏出兩支煙,一支叼在嘴上,一支拋給那個男人,Zippo打著了,伸在兩人中間,兩個人,同時伸頭湊過去,在一個火苗下點著香煙,然後,吸了一口,互看一眼,相互點了點頭,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離去。
走不到五十米,宋雨的手機響了(陸寅給的那個手機),是李雨馨的電話,按照李雨馨說的,宋雨在附近的一家招待所門口的露天停車場,找到了一輛沒有牌照的現代Moinca,掏出口袋裡陸寅預先給的那把車鑰匙,開了車門,鑽進車裡,把車開走,消失在東郊的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