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為師，歡迎你們回家

白日高照。

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之上。

光禿禿的魔山，構建了一重又一重的禁制。

陳航站在這座魔山的山頂，舉目望向遠方，天地一片蒼茫，灰白色的地面跟蒼白色的天空，在視野的盡頭，彷彿交融成了一片，讓看白茫茫的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未來。

孤寡妖魔大聖的領地，看不到一個活口。

他也知道，這並不是此地特有，白陽界的許多地方，都像這個區域一樣，荒蕪無邊，看不到任何希望。

黑陽盟原始魔族的強者們，並不喜歡奴役其他生靈，他們更喜歡的是將所遇到的一切，都化為原始本源，吞滅抹除一切。

簡單點來說，就是殺殺殺！

不僅活躍在白陽界的生靈要殺。

活躍在白陽界的物質，能量，也要殺！

這才造就了白陽界這個世界寸草不生的景象。

被奴役的仙人，還能盼著有朝一日被其他仙人所救。

但在白陽界，這種概率低得可憐，絕大部分的許多仙人修士，都是被遇見了，就要被滅殺！

陳航盤坐在光禿禿的山頂之上，利用潛藏在山底的魔脈，開始修行己身。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很荒涼，很貧瘠。

但仙界終究是仙界，無論如何貧瘠荒涼，只要有一條足夠強大的仙脈，依舊能夠讓修行者們的修為突飛猛進。

在白陽界，可能唯一能夠勉強保持完好的，就是諸多仙脈資源了。

畢竟就算是原始魔族的強者們，也需要利用仙脈去修行。

陳航閉眸修行，好好地呼吸吐納了一番，用以恢復狀態。

許久，他才緩緩睜開雙眸，放眼望向面前白茫茫的天地。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他身處此地，就好像茫茫天地，從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那般。

那種若有若無的大孤寂感，湧上心頭。

他的身體狀態是恢復了，就是精神狀態，進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領域。

仙，也會害怕孤獨嗎？

陳航看向著茫茫天地，甚至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夠跟他交流。

他盤坐于山巔。

他在默默地修行。

他的修為，已經步步登高，達到越來越深的境界。

可倘若，修行的盡頭，便是一人獨面這蒼茫無聲的世界。

那麼這個仙，修行得還有什麼意思？

陳航時常覺得，仙界同樣吵吵鬧鬧，戰爭不斷。仙人妖魔之間爾虞我詐，互相算計，玩的還是下界那一套，覺得也賊沒意思。可是這種交鋒，這種萬道橫流的景象，不也是一種另類的「熱鬧」？

如果真正達到某種至高境界，而周身無一人相伴。

那種大恐怖，大孤寂，他又該如何消解？

陳航自問不是一個能夠享受孤獨的人，他嚮往自由，但他的自由，熱衷於跟徒弟，跟夥伴們一同分享。

如果道的終極，是永恆的孤獨，他又該何解？

這種念想來的極為突然，陳航盤坐在山頂，雙眸空洞，緩緩的便陷入了一種極為特殊的狀態。

他的思緒在這種感覺之中飄動。

他的心神在空無一人的山巔之上沉浸。

寒風凜冽，不停吹過他的臉頰。

不知不覺之間。

大雪紛紛而落。

天地蒼白的色調，愈發明顯。

盤坐在山巔的仙人渾然不覺，宛如一座雕塑般。

陳航的頭頂和雙肩，已經堆積滿了白雪，遠遠看去就像一尊枯槁堅硬的雪人。

他知道，在求道之路上一直向前，那麼他終究會遇到這個問題。

正如他飛升向仙界的時候，跟許多下界的朋友們，可能一別就是永別了。

他的朋友，他的師父，他的師兄弟，他的徒弟，他的愛人……

還有起航宗那一張張熟悉又可愛的面孔。

今生還有再見之日？

陳航此前一直都在前進，會下意識忽略這個問題。

而如今，在萬里孤寂的世界中，他突然便以獨特的心境，開始直面這個問題！

修行的終點是什麼？

終點是否只有他一人獨存？

若是宇宙天地，只有他一人獨存，他的道心，能否承受？

陳航光是想想這種可能性，便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抗拒。

修行的過程。

事實上，就是分離的過程。

仙人有劫。

陳航在這一刻，已然入劫！

心魔劫的到來，就是那麼的突然。

陳航並沒有抗拒這種念頭，也沒有抗拒這個劫難。

因為他知道，此乃心境之劫，他有朝一日終要面對，躲是躲不過去的。

陳航進入一種空空如也的狀態，越是空，就越是接近虛無，越是接近虛無，就給他一種越是恐懼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人，被流放到絕對的虛無之中，那裡什麼都沒有，那裡什麼都不能做，但偏偏他的意識又是十分的清醒的。

這種感覺，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陳航卻不僅要陷入這種感覺之中，他還要從這種感覺之中，找到意義，找到方向，否則他將永遠陷入這等虛無，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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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大雪紛紛而落。

下了又停。

停了又下。

獨坐于山巔的身影，彷彿跟整個世界萬物融於一體，成為了靜謐的一部分。

萬物靜默。

大道無言。

陳航體內的道感愈發濃郁，愈發深邃。

他似乎理解了為何要求道。

也理解了道之終極的孤獨。

任何一條道，若是走到終極，都會面對一個核心的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該往哪裡去？

可是……

真的要執著於我該往哪裡去嗎？

道是什麼？

求道又該捨棄什麼？

重點不是他失去了什麼。

重點應該是他還在求道的路上……

道可道。

非常道。

道法自然……

是了，求道，講究的是道法自然！

一切順其自然。

我不知道終點是什麼樣子的。

但我會以一種自然的心態，去接受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自然。

即是大自在。

大自在，便是心念唯一，隨心而動！

「我若自在。」

「道法自然！」

陳航那虛無縹緲的意識世界，終於有道光迸發，彷彿開天闢地的那一抹太初之光，照亮了他所有的迷茫，更有一條無法形容的康庄大道，在他的面前鋪展而出。

這是……

不朽的大道！

通向終極的大道！

陳航雙瞳緩緩睜開，抖落了身上的風雪。

他緩緩舒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雙眸明澈透亮，有種大徹大悟的笑意。

在漫天風雪的盡頭。

幾道身影，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

毛茸茸的狗耳朵豎起，相貌儒雅的男子，正對著陳航笑。

「師父……白陽界，七絕巔，極道陣主，已歸位！」

旺緣對著山頂的男子高喊道。

一個體型壯碩，全身泛著古銅光澤，九重劫光流轉不息，映照得宛如上古不敗戰神的壯漢，大步走來，漫天風雪都被祂那灼熱的氣血所熔化。

男子突然半跪在地，恭敬行禮。

「師父！白陽界，七絕巔，萬界戰王，歸位！」

秦霸的話語雄渾厚重，對著面前的男子恭敬萬分道。

這時，穿著獸皮短裙，有著一雙完美大長腿的程晚棠，有些小心翼翼地燃燒起了她的九種超品仙焰，每一種仙焰竟然都蘊含仙劫之力。

「咳咳……師父，白陽界，七絕巔，萬焱帝師，歸位。」

她不知道這該死的儀式感怎麼來的，但她知道，師父已經開始盯著她了。

緊張……真的太緊張了……

她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敢跟師父對視。

師父一直都勸誡她，叫她不要撒謊，要當個誠實的孩子，結果她一直在騙，還騙了師父好幾百年……

果然，師父那目光愈發嚴肅。

還好，另外一個聲音，打斷了師父的沉思。

「師父，白陽界，七絕巔，生命教主，歸位。」

段正德那白皙俊美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燦爛的笑容，只不過雙腿已經很誠實的跪下，半認錯半老實地向師父表達了歉意。

他還是沒有什麼道德負擔的，能跪下認錯，可以說就毫不猶豫。

「師父，白陽界，七絕巔，千機御主，歸位。」

芊覓一襲水藍色的古風長裙，美眸泛起淚光，露出我見猶憐的表情，對著陳航行禮，主打一個賣慘的極致。

陳航看見女子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好不意思發火了。

「師父，白陽界，七絕巔，無極至尊，歸位。」

上官明倒是一臉坦蕩，對著陳航行禮，一副隨便你打罵的模樣。

「師父，師父~~~白陽界未來的八絕巔，萬道龍主，歸位~~~」

楊吱吱笑嘻嘻地蹦出來，撲到了陳航的懷裡。

陳航看著笑臉燦爛的女孩，終於是什麼氣都消了，臉上也露出了真誠愉悅的表情：「為師……」

「歡迎你們回家！」

男子溫柔的話語，在天地間回蕩。

師徒隔著風雪對望，臉上同時露出可以融化冰雪的燦爛笑容。

他們跨越了生死，他們跨越了仙凡兩界，終於在此刻以最坦誠的姿態相見。

陳航拉著徒弟們走向他自己搭建的茶亭，煮酒飲茶，好好慶祝這番難得重逢。

下界所有的徒弟，如今都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總算是沒有了任何的擔憂。

「你們……」

「可真是騙得為師好苦啊……」

陳航有些無奈地看著面前一個個仙韻非凡的徒弟。

誰能想到，他的徒弟，就算在仙界，那也是無限接近天花板的存在？

「嘿嘿，師父，都是情況特殊嘛~~~你說說，你要是在築基期的時候，知道我們全都是仙人，而且還是仙界中的天花板，你的道心難道還能穩定嘛？」

程晚棠吐了吐舌頭，小聲開口道。

陳航對著程晚棠的腦袋，就是一個腦瓜崩。

「就你騙為師，騙得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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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航沒好氣道。

程晚棠捂著腦袋，不敢反駁。

楊吱吱在一旁偷笑，她好久沒見師姐吃癟的樣子了。

「對了，你們都上來了。」

「那江漁，洛心，塵羽他們怎麼辦？」

陳航又好奇道。

「呵呵，師父，我們既然都有手段下界了，自然就有手段將他們搞到上界去啊。」程晚棠輕眨眼眸，有些得意地開口道。

陳航愣了一下：「搞到上界？怎麼搞？」

「偷渡。」程晚棠開口道，「利用十萬年一屆的九千仙域大戰，尋找仙凡兩界的漏洞，然後將他們偷渡上仙界即可……」

「現在成功突破混沌境的有江漁，塵羽，南宮鏡玄……另外，諸如洛心，時玉，以及您那位便宜師父，便宜獸寵，還有侍女什麼的，都讓他們一同偷渡上來了，現在正在仙界的一個小世界中修行，想來會更加容易突破至混沌境，師父您不要擔心。」程晚棠雙手叉腰，又開始嘚瑟了。

陳航點點頭，知道不能多問。

這種事情已經涉及到很恐怖的因果，小世界的位置肯定不能暴露的。

「白陽界的情況看起來不是很樂觀啊，我們要在這裡立宗嗎？還是去哪裡？」陳航將問詢的目光投向一眾徒弟。

他知道，面前這群徒弟，才是白陽界的王。

提及白陽界，眾徒弟的神色都變得凝重了幾分。

「可以的，師父，就在這裡立宗吧。」

「我們曾經的據點，都涉及到永恆帝仙和歲月聖的因果，但是您選擇的地方，可以幫我們避開至高的因果鎖定，很適合建立大本營。」

旺緣主動開口道：「接下來，我們會在這裡布下十一劫的陣法，可以一直修行到不朽劫仙，您在這裡專心修行便好。」

陳航笑著點點頭。

現在師父還是得聽徒弟的。

雖然陳航如今已經是金陽界之光，名震仙界，但是在一眾徒弟面前，還是稍顯稚嫩，還需要繼續努力。

一番開懷暢飲之後。

程晚棠直接秀手一翻，一座宏偉華美的樓閣便出現在山頭之上。

旺緣則布下聚仙劫陣以及無空劫陣，不僅能夠將仙脈的本源催動到極致，還具備極為恐怖的隱蔽效果，仙帝以下，沒有任何仙人能夠感知到此地的異常。

就算是仙帝和歲月聖出手，想要勘破異常，也需要耗費時間。

陳航便開始沉浸在修行之中。

段正德則利用他擅於潛行的手段，開始搜集有關於仙界，有關於白陽界的諸多信息，在仙界，信息情報依舊是重中之重的一環。

旺緣則是將一本《仙道終解》，極為鄭重地交到陳航的手裡。

「師父，這是大師兄留下的，可以修鍊直通歲月境的功法，您可以參考參考。」旺緣開口道。

陳航一怔，隨後極為鄭重地將此功法接過。

如果不出他所料，這本功法肯定是白陽界最珍貴的功法了。

上面甚至蘊含了一尊永恆帝仙的終極感悟！

「我一定會好好鑽研的。」陳航感受到懷裡功法的分量，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無法插足徒弟們的謀划，現在他只有一件事需要做。

那就是變強！

變強！

再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