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天地何故雪紛紛
「師父您……不怕歲月境的存在？」
旺緣有些震驚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陳航爽朗一笑：「不過是天地樊籠，何困自由人？」
他身上涌動的仙劫之力，竟是流淌著歲月與大自在的氣息，瞬間超然於天地之外，彷彿天地無他，實則天地有他。
旺緣瞳孔微微收縮，他發現明明師父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卻感知不到師父的存在，這等超然的隱秘手法，已經無限接近於歲月！
「原來……這便是師父的依仗？」
旺緣喃喃開口。
作為一個可布陣困歲月境存在的極道陣主，自然知道此種隱秘手法的含金量，除非是歲月境的存在，真的出現在面前，正面硬剛，否則根本難以感知陳航的存在，就算是九劫域仙也不行！
「是啊，你看我這樣，能出去嗎？」
陳航周身流淌諸多劫光，宛如外界來客般神秘，詭譎。
「可以。」
旺緣點頭一笑：「不過，為了躲避歲月境的因果感知，我們師弟師妹，倒是無法跟隨師父一起行動了……」
說著，這位相貌儒雅的男子，臉上還有幾分遺憾。
陳航樂呵呵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無礙，為師也想獨自一人，走一走這世界！看看仙界真實的樣子。」
明白了師父的志向，旺緣也不再多做勸說。
他知道有時候，見世界，見眾生，最後才能見自己。
對於他們這種層次的存在，多出去走走，更利於悟道。
陳航知道這樣出行沒問題之後，便佩戴好追風劍，笑著跟一眾不舍的徒弟們道別，獨自踏上了遊歷九大仙界的旅程。
山外大雪紛紛。
陳航劍已配妥，出門回望，能夠看見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在向他道別。
他又看向前路，那裡白茫茫的一邊，好像什麼都沒有。
他上路了。
孤身一人。
就好像他曾經遇到的心魔劫，前路無故人，無羈無絆，天地孤寂，好似只剩他一人，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跟他互動。
但陳航洒然一笑，頂著風雪，走得特別的堅定。
並不是沒有任何東西能跟他互動。
寒風凜冽，在刮著他的臉龐。
雪花冰冷，一朵朵壓在他的身上。
地面鬆軟凹陷，在包裹著他的雙足。
就連陽光，也在透過雲層，不停落在他的身上。
萬事萬物，事實上都在伴著他前行。
陳航遊歷的第一站，自然就是白陽界了。
他想要看看這個白陽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那昏暗的白色仙陽仍高懸於天，但內部空洞暗黑，僅剩一輪光圈在最外層，宛如天狗食日，吞食了最內層的核心一般。
陳航抬頭看了一下太陽，便繼續前進。
這一次他走得很認真，走得很仔細。
他看的不僅僅是宏觀上的仙魔局勢，他也會看這個世界的雪花落入地面，冰川水流成河，流淌向何方，青色的綠芽艱難地從厚重的雪中破土而出，在雪地之中生存的雪獸，在高天之上竭力飛行的飛鳥……
這個世界為何總是在下雪呢？
陳航認真去感受。
感受萬物之間的聯繫。
這是仙界特殊的地形導致。
還是此方仙界本來就有的樣子？
陳航看了很多很多，感受了很多很多。
他徒步千山，他品嘗九幽冰源，他化作飛鳥翱翔天宇。
最後，他落在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之上，找到了答案。
「天地何故雪紛紛？」
「並非白陽界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的。」
陳航緩緩抬起頭。
以另外一種眼光，去看待天上的九輪仙日。
「這是一個被仙陽厭棄之地！」
陳航得出了一個無比驚人的結論。
這個結論看起來很簡單，但事實上，仙界的億萬眾生，都會本能地忽略掉這個事實，將一切都習以為常。
因為這已經涉及到了歲月境存在的謀划。
就好像絕大部分世人，根本不知道白陽界有七絕巔，根本不知道白陽界曾經是仙族最後的希望。
如今，白陽界冰封億萬里，環境惡劣，並不是天生的地理特性，而是天上的諸多仙陽，都不對白陽界投落陽光！
白陽界唯一的溫暖，便是那一輪白色的光圈！
「竟然做得如此之絕……」
「連陽光都不給了？」
陳航仰望天空，內心有著一股莫名的厭惡。
若是妖魔世界的那些歲月聖，不給白陽界陽光也就算了。
但是……金陽界，綠陽界，藍陽界，同為仙人陣營，結果竟然也不給白陽界陽光，任由白陽界億萬生靈，遭受極寒災難。
這又是什麼道理？
敵人兇狠。
同族也相殘？
陳航厭惡之餘，又感受到了一股憤怒。
他環顧著這個蒼涼的世界，看了許久許久。
最終也不過只剩下一道嘆息。
這個世界的謎團，被他揭開一角，但他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這個世界的真相，也或許只有他去探索，才能找到答案。
陳航頂著風雪，開始繼續前行，探索。
這個世界很荒涼。
但並非沒有生命。
陳航冒著風雪，走到一處山谷。
這處山谷竟然有零零散散的村民在群居，大概有幾千戶，以打獵雪獸為生。
可惜了，遠處的天地，被一團暗黑色的本源所吞滅，宛如一個毀滅的黑球，正在不停地向四周膨脹著，吞食著黑球所能觸碰的一切。
陳航認得這個東西，那是原始魔族的原始魔球。
黑陽盟的終極目的，就是想要將白陽界的整個仙界都給吞滅，成為黑陽盟那群魔頭的本源養分。
在白陽界，陳航見得最多的，就是這類黑球了。
幾千戶的村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避世的群居點，如今因為那不停膨脹的黑球，也不得不轉移位置，舉族遷徙。
在他們的眼裡，他們就是很倒霉地，遭遇了天災。
上萬人的隊伍，馬不停蹄，跋山涉水地去尋找他們的下一個棲息地。
這時，一個戴著斗笠，穿著黑袍的男子，冒著風雪，迎面向隊伍走來。
「嘿！少年郎，前面不能去了！」
「前面有魔域！」
隊伍中，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對著男子招呼道。
男子抬起頭，露出了斗笠下那張俊朗非凡的臉，看得隨行隊伍里的不少姑娘眼神一亮，一些獵人則不屑地「嘖嘖」兩聲。
「魔域？多謝大伯提醒。」
男子微微拱手，以示感激。
這個男子，自然就是陳航了，只不過他如今穿著低調樸素，並且極力收斂魅力，這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樣子。
「小子，你是從哪裡來的，去那邊做什麼？」
這時，在獵人的隊伍之中，有一個壯漢騎著一頭雪狼走來，渾身氣血澎湃。
陳航略微感應一下，便發現這個壯漢擁有金丹境巔峰層次的氣血，但是又不是真正的修行者，有點像走那種獨特的煉體武藝的路子。
面前這些獵人都是如此，每一個都氣血旺盛，得益於仙界的優渥條件，只要修鍊到家，起步都是築基層次的氣血，強大的甚至能夠達到金丹層次的氣血，但縱使如此，在這茫茫雪山之中，也只能當一個普通的獵人而已。
獵人隊長有些謹慎地看著陳航。
陳航則是笑容訕訕，解釋道：「我乃旅人，想要外出歷練證明自己。」
說著，他還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血氣，達到了築基期的巔峰。
不少獵人見狀，都是微微變色。
這個男人看起來還頗為年輕，竟然就能擁有如此不俗的武功造詣。
「哇哦，小哥哥，你也是獵人嗎？」
「要不要加入我們蒼武獵人小隊？！」
一個戴著貂皮帽子的少女，雙眸發亮，蹦蹦跳跳來到陳航的面前。
她雙眸明亮有光澤，黛眉如柳條兒般好看，一張清麗乾淨的臉蛋，一笑還有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分外好看。
「小蘭！」
「你怎麼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加入我們獵人小隊啊？！」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不樂意了，站出來反駁道。
「有什麼不能的？在這個世道，多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啊！」
少女認真開口道：「況且，我看這位小哥哥看起來品貌非凡，想來不是壞人，你說是吧？」
少女眨巴著明眸，盯著陳航道。
陳航回以溫暖的笑容：「當然了，我是個好人。」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小蘭轉頭看向那個男子道。
壯漢氣急：「哪有壞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的？」
少女沒有看他，而是轉頭看向為首的那位獵人隊長：「爹？」
獵人隊長沉默了一下，又轉頭看向陳航，覺得自己能駕馭對方，便開口道：「魔域在膨脹，霧林村已經徹底沒人了，前方已無路，你可願跟我們同行？」
「可以啊。」陳航爽快答應。
「好，歡迎你加入蒼武獵人小隊！」
獵人隊長伸手到陳航的面前。
陳航伸手握住。
剎那間，一股恐怖的力量以及血氣，宛如游龍般順著手掌湧入他的身體。
陳航臉色一變。
好傢夥，原來考驗在這裡等著他呢？
他當即咬緊牙關，滿臉漲紅，裝作很難受卻在死撐的感覺。
他還適當地流露出了他的悟道流派，乃是一條血龍模樣的虛影。
「哈哈哈……好！」
「好一個身子骨啊！」
獵人隊長發現陳航竟然能夠在他的勁力面前撐那麼久，力道突然一松，然後開心地拍了拍陳航的肩膀，笑道：「小夥子，你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陳航苦笑一聲，拱手道：「借隊長吉言了。」
這番話，相當於獵人隊長認可陳航的加入了。
「耶，太好了。」
小蘭雙掌一拍，對陳航的加入顯得十分的高興。
她身旁的壯漢熊傑，則是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
誰叫獵人小隊的隊長不是他呢？
這個小白臉來歷不明，鬼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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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傑哼哼唧唧，背著一柄鋸齒大刀，來到陳航的面前，放狠話道：「小子，別讓我發現你有什麼圖謀不軌的地方，否則……哼！」
他的丹田之處，也有血丹澎湃而出，化作可怕的能量。
這番模樣，顯然是想要威脅陳航了。
陳航覺得很有意思，滿臉賠笑道：「放心吧，我一定老老實實的，我外出是為了歷練，又不是為了其他事情。」
「哼，你最好是。」
熊傑才說完，就發現小蘭已經滿臉笑意地走到了陳航的面前。
「對了，我叫小蘭。」
「你叫什麼？」
少女笑眼彎彎道。
「我叫陳航。」
陳航咧嘴一笑，大大方方告知了對方自己的名字。
名震仙界的是航宇金仙，關他陳航什麼事？
「陳航兄弟，你好啊，以後我們就是戰友了。」
小蘭伸出修長的手。
「好的，小蘭姑娘。」
陳航跟小蘭的手牽在一起。
一旁的熊傑看得鼻子呼氣都變得粗重了幾分。
「小蘭，這個小白臉來歷不明，為了安全，你得跟他保持距離啊……」
「要你管！」
「那你離我近點，我會保護你的……」
「我爹會保護我，要你管！」
小蘭直接冷酷三連，拒絕了熊傑的好意。
熊傑看陳航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陳航能夠感覺到對方那火辣辣的目光，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他憑藉著強大的社交技巧，很快就跟一眾村民和獵人打成一片。
在這個團隊里，地位最高的有兩人，一人便是那個喊住他的老者，鄧老頭，他是林霧村的村長，還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修士。
雖然只有金丹境，但在村裡的地位很高，德高望重，因為年輕時跟通道修士搏殺傷了道根，道途無望，所以返回老家林霧村，選擇庇護一方。
另外一人就是小蘭她爹，李元境，武道血丹巔峰，是村裡最強者，同時是獵人小隊的隊長，負責村裡抗擊外敵以及狩獵異獸的職責。
「在這一片林霧山脈，我們狩獵得最多的就是白角血牛以及雪豹了，白角血牛的肉很好吃，雪豹的肉對我們獵人來說大補，可惜雪豹極為兇險，我們還是更喜歡遇到白角血牛。」
「對了，蒼冥鷹你吃過沒？」
「那肉是真的好吃的！我吃過一次，美味到一輩子都忘不了！」
小蘭背著一柄長弓，跟在陳航身側，嘰嘰喳喳地開口。
她纖腰長腿，身材健美修長，穿著火辣，皮膚還特別的白，一頭烏黑的長發束起馬尾，隨著矯健的步伐起伏，一晃一晃的。
陳航笑容溫和，不停附和著小蘭。
他們白天翻山越嶺，晚上就找山谷安營紮寨。
在陳航加入的第三天，眾人驚喜地發現了白角血牛的蹤跡。
獵人小隊全體出動。
他們沿著白角血牛的蹤跡，一路跟隨，然後驚喜地看見了十幾頭白角血牛，正在一片枯木林中，啃食著地面生長的黑血草。
這些白角血牛，動輒數丈大小，渾身流淌的氣血之力，要麼是築基層次，要麼甚至達到了金丹層次。
「準備……」
李元境抬手，眾獵人都極為嫻熟地，無聲無息地開口。
但很快，白角血牛為首的血牛王發現了異常，突然大吼一聲：「哞！」
「出手！！！」
李元境大吼。
獵人小隊頓時化作一道道流光射向白角血牛群。
一道道箭矢破空來襲，將血牛那厚重的皮肉刺穿撕裂。
眾血牛憤怒咆哮，張開大口，凝聚血炮轟鳴。
獵人們手持兵器，砍殺在血牛的身上，試圖以最快的速度斬滅血牛。
白角血牛王，那尖角凝聚魔炮，欲要轟死眾獵人。
但李元境當先一步，沖至白角血牛王的面前，抬手一刀，便將牛王的尖角斬落，引得牛王慘叫。
陳航化作一道血色龍影，沖至其中一頭血牛面前，抬手一掌，將一頭血牛的頭顱給拍碎。
這時，又有一道箭矢破空射來，無比精準地將身側另外一頭想要偷襲他的血牛的頭顱給射穿了。
小蘭從不遠處飛奔而來，臉上有著激動之色：「陳航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陳航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小蘭。
「太好了。」
小蘭展顏一笑，臉上有著英雄救美般的喜悅。
這群白角血牛，很快就被獵人小隊皆盡捕獵。
獵人小隊們一個個開心地唱著歌，扛起一頭頭血牛走向營地。
這一波……
是大豐收啊！
足夠全村人吃十天半個月了！
當晚，營地便舉行了大型晚宴，開始了烤全牛。
一處處地方，燃燒起了熾烈的篝火。
漢子們手握大刀，切割一塊塊香噴噴的牛肉。
姑娘們載歌載舞，盡情地搖曳著萬種風情。
陳航作為狩獵的功臣之一，自然也能圍坐在最大的篝火旁，跟眾人一起享用最肥美的牛肉。
「哈哈哈……陳航小兄弟，從今往後，我們便是自己人了，來，老哥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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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獵人攬住陳航的胳膊，嘻嘻哈哈道。
李元境同樣笑容滿面，對著陳航舉起酒杯。
大家一起並肩作戰過，又見識過陳航戰鬥時的勇猛，大家的情誼，自然也會在這次戰鬥中，上升一個台階。
「我也敬各位一杯，謝謝大家收留我！」
陳航將碗里的烈酒一飲而盡。
頓時，一股火焰般的灼燒感，蹭蹭蹭往上冒！
「哈哈哈……好！」
「陳航兄弟爽快！」
眾人看見陳航一口悶了一碗酒，都是面露欣賞。
這酒名為紅雀火酒，極為火烈，動輒火屬能量過猛，灼燒內臟，尋常獵人可不敢一口悶。
「好！我來陪一碗！」
李元境也被調動氣氛了，哈哈大笑，跟著陪了一碗。
小蘭看著自己的爹，難得對一個人露出如此欣賞的模樣，不由得更開心了，搖曳著婀娜的身姿為陳航和老爹把酒滿上。
眾人歡聲笑語，一邊大口喝酒一邊大口吃肉。
陳航沒想到，這枯寂蒼涼的天地間，還有這麼一群人，可以在一次狩獵中獲得簡單的快樂，也可以在冰冷的天地中，感受到溫暖和火熱。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暖暖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真切的笑意。
喝到盡興的時候。
獵人們在打鼓。
作為全村最漂亮的女人，小蘭站在陳航的面前，跳起了充滿著異域風情的舞蹈，那舞蹈有著另類的火熱與狂野，少女那曼妙身姿的躍動，甚至比跳動的火苗更加熾熱。
陳航看得有些著迷，他在小蘭的舞蹈中，感受到了一股難得的向上的生命力，縱使天地孤寂，她依舊火熱向上。
小蘭一曲舞罷，現場響起了極為熱烈的歡呼，甚至夾雜著一些少女的尖叫聲。
無怪乎會這麼轟動。
因為她此刻正站在陳航的面前，曼妙的身姿翩然轉身如蝴蝶，當她旋轉挪動至男子面前的時候，掌心便開始攤開，在掌心之處，一朵藍色的靈花傲然綻放。
那靈花名為藍杉花，絢爛如雪山神蓮，美得無比的夢幻，而它有一個花語，名為：最美的歡喜！
這個明眸善睞的少女，顧盼生輝的雙眸正凝視著面前的男子，手中的藍杉花，遞到了男子的面前。
「陳航哥哥……」
「給你！」
少女聲音清脆，緋紅的臉頰上，雙眸直勾勾地盯著那抱著酒罈的男子，神色大膽直接。
眾人歡呼尖叫。
熊傑癱坐在地，借著酒勁淚流不止。
篝火在跳動燃燒。
卻躍動不過少女的心跳。
陳航則是有些懵，被那如此火熱且直接的情感給震住了。
小蘭這是……
當眾跟他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