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合圍之勢
見益州守軍被荊州軍如同趕鴨子一樣,從綿竹關上趕下來,張任又急又氣。
他剛剛找到劉循和吳懿,讓二人率領三千人馬為前部,為全軍開路。
接著,綿竹關城頭,就已經易手。
「黃權大人何在?李異將軍何在?他們沒有退,爾等為何先退!」張任帶著自己的親衛隊,攔在了益州敗兵身前,堵住了這些人繼續逃跑的線路。
「死啦,都死啦!」敗兵們七嘴八舌地講述完,張任算是明白了。
「李異將軍先是被荊州軍斬斷一臂,退到黃權大人處,一起守在城樓。結果荊州軍的投石車和重弩,直接把城樓打塌了,他們都被砸死活埋了。」
聽完,他握緊拳頭,不甘地閉上眼睛,微微抬頭。
「卓膺、劉璝!」
張任喊來還在收攏部隊的另外兩員益州將軍,吩咐道:「來不及了,荊州軍本就強悍,如今又活生生地被士頌憋了三個月。前番死了呂岱,這次又折了魏延,荊州軍上下,憋著的一股勁,已如山崩之威勢,我軍是萬難抵擋的。」
「二位將軍現在,不論已經收攏了多少人馬,立刻後撤,我將率領本部人馬三千,攔在綿竹關后督戰,所有來不及撤退的人,必須給我斷後。」
卓膺、劉璝二人是面面相覷,心說這張任還真狠,現在兩人能撤走的人馬,只怕不多,不少還是張任和吳懿的人馬。
剩下的人馬,多半都在綿竹關內。
但張任現在帶著他手下強悍的弓弩部隊守在這裡,那些人馬想要跑出來,只怕也難了。
有那數萬人馬攔在荊州軍面前,荊州軍就是殺,也得殺上一段時間。
這張任,是在用人命爭取時間啊。
「喏!」二將領命而去,也不敢耽擱許久,若是張任再一狠心,下令他留下來斷後,豈不是更加危險。
正如張任所言,城樓上的荊州軍,如今已經殺瘋了。
這一戰打下來,綿竹關內,至少要平添數萬冤魂了。
「殺!不要俘虜,能殺多少,就殺多少!」荊州軍中,向來有勇將之名的潘璋,帶著部下就跟在唐瞬部身後。
名義上,他們雄武軍暫時受文聘節制,但雄武軍這次征伐益州,中郎將呂岱陣亡了,軍中的四個校尉折了士雲和陳蘭兩個。
老資格的將領,只剩下他潘璋和蘇飛,而蘇飛哪裡比得過荊南派系的潘璋有資歷。
雄武軍中,早就隱隱以潘璋為首了。
既然潘璋下了這樣的軍令,雄武軍將士們,本來就心中有恨,現在下手,更是肆無忌憚。
一隊益州軍將士,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想要投降。卻被圍過來的雄武軍將士們,不由分說地斬殺乾淨。
旁邊本來還想要投降以活命的另外一隊益州軍,立刻放棄了投降的念頭,大聲呼喊不能讓荊州狗當鴨子給殺了。
於是,被逼急了益州軍中,不少人也開始拚命了。
搏殺的技巧拼不過你荊州軍,大盾長槍的配合不如你荊州軍,我抱著你從綿竹關上跳下去同歸於盡,總可以吧。
所謂匹夫用命,三軍束手,益州軍中不少殺紅了眼的人,還真就讓荊州軍的攻勢稍稍放緩了。
只不過,更多的人,似乎都在耍小心思。
既然有人拚命,那我就有時間後撤,我不用比荊州軍跑得快,我只用比我的同僚們跑得快,那就行啦。
而且,這種「聰明」很容易傳染,尤其是在荊州軍有意為之的情況下。
法正也發現了潘璋部屠殺投降益州軍的做法,激起了對手搏命的心態。
但法正是真正聰明的人,他當然不會讓潘璋停止屠殺降兵,否則這筆賬,潘璋以後會算到他法正頭上。
現在法正要做的,是引導荊州軍快速拿下綿竹關,能儘可能多的擊殺或者俘獲益州軍將士,消滅益州軍的有生力量,為後面攻成都,做好鋪墊。
於是,在法正的令旗所指,文聘帶著雄武軍中的唐瞬,蘇飛二將,開始向綿竹關左側重點攻擊。
即便是潘璋有心繼續向前突進,也沒有辦法獨自離開大部隊。
而另外一邊,黃忠帶著沙摩柯的蠻軍營,山蠻營部隊,還有胡車兒廖化的頌衛營一部分人馬,開始壓制綿竹關右側。
兩支主攻部隊,轉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鉗子,將益州軍牢牢地咬住,準備從兩面完成夾擊。
正中間的突破和追擊任務,法正則是交給了士頌麾下的益州降軍們。
當前一將,便是益州有名的勇將陽群,他的左右兩側,分別是泠苞和鄧芝,也都各自率領部隊,向前推進。
整個戰場,益州軍是兵敗如山倒,任何人都無力回天了。
「爾等為何逃至此處,綿竹關乃是巴蜀入口,絕不容失,爾等速速轉身回去,和荊州軍決一死戰!」
看到又一批敗兵逃了過來,張任依舊冷冰冰地拋出了這段話。
他的身前,已經倒下了數百益州軍將士,這些跑得快的聰明人,早就丟下了自己的盔甲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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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黃權大人和李異將軍都戰死了,我等失了統屬,毫無章法,如今荊州軍氣勢如虹,我們抵擋不了,只能後撤以整頓軍勢,還請將軍見諒,讓我們退過去吧。」領頭的一個將領,似乎還有些見地,已經看出綿竹關守不住,得重新布置防線了。
只可惜,張任雖然也是這個觀點,但是現在,為了保全更多人,這些還來不及撤出綿竹關的人,顯然不在張任再次布防的計劃中。
「不必狡辯,臨陣脫逃者,殺無赦!所有人,立刻給我轉身回去守住綿竹關,否則,休怪我張任無情!」
「將軍。」這個領著敗兵逃出來的將領還想爭辯幾句,但張任沒有給他機會,一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胸口。
「所有臨陣逃跑還想要狡辯者,均以此例!」張任的眼神,越發的冷峻,讓這些益州軍敗兵心寒。
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再次硬著頭皮,反身殺回去,和荊州軍搏殺在一起。
只不過,這種不甘心不情願地搏殺,越發地讓益州軍士氣低落。
張任的督戰隊,讓益州軍多堅持了一刻鐘的時間。
而後,即便是張任射殺敗逃的部隊,這些益州敗兵也不願再去和荊州軍搏殺了。
尤其是他們當中看到潘璋斬殺俘虜,明顯回去就是死。
於是這些人把心一橫:荊州軍殺我們,那是因為是敵對的,你張任明明是我們的長官,明明是我們益州人,你也要攔著我們的退路,射殺我們。
你比荊州軍還要可惡!
很多時候,戰友的背叛,比敵人的利刃要傷人的多。
益州軍將士在陷入絕死之地后,居然對著張任的督戰隊發起了衝鋒。
是的,益州軍綿竹關內的敗兵們把盾牌集合了起來,而後吶喊著「我要活!」的號口,向張任的督戰隊發起了衝鋒,倒是讓張任陷入了兩難。
「殺啊!」
「狗東西,別當道!」
「你們裝備如此好,你們怎麼不上去拚命!」
心裡不平衡,在這種極端情況下被無限放大,這些人很快衝入了張任的督戰隊,和督戰隊展開了近身的搏殺。
大家都是穿著益州軍的軍裝,本來是無法明確辨認的,但大家有個很簡單的辦法,那就是身上有手弩的,或者背著弩矢的人,就是張任的部下,就是攔住大家退路的敵人。
其中一員小校衝到了張任的面前,舉著刀猶豫了片刻,卻被張任的親衛射殺,後面的益州軍見狀,更加瘋狂。
張任嘆了口氣,心知大局已定,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便下令放開口子,讓益州軍敗軍,隨自己一道後撤。
於是,綿竹關後面道路上,猶如泄洪一樣,益州軍的敗兵,蜂擁而出。
而且不少人是丟盔棄甲,甚至是脫下益州軍的軍裝,就想著裝成老百姓逃出這片戰場。
原本綿竹關內還有的數萬益州軍,最後跟著張任退到雒城的,只有不到兩成。
正如所有人想的那樣,只要墨家打造的巨型連環攻城塔來了,荊州軍理所當然的,收穫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一心報仇泄憤的荊州軍簡直殺瘋了,即便是最後由益州降軍承擔了正面主攻追擊的任務,能夠活著繳械投降的人,也沒有多少。
綿竹關這一戰,基本上讓蜀郡地區的益州軍,再無正面迎戰的實力。
而隨著綿竹關被克的敗報,一起送到成都,送到劉璋面前的,還有江州的敗訊。
彷彿約好了一般,在南面擋住荊州軍另外一支部隊的江州城,也被攻克了。
老將嚴顏雖然率領一部分軍隊突圍成功,但他們只怕也無法再阻攔荊州軍沿著長江逆流而上的部隊北上了。
後面,南面來的荊州軍,一定會和士頌的主力部隊合圍成都。
到那個時候,荊州軍不僅僅是戰力更強,只怕是軍隊人數上,也會佔盡優勢。
成都,已經危如累卵。
「如何是好?這江州城又是如何丟的呢?難道荊州軍除了攻綿竹關,準備了兩座攻城的巨塔之外,在江州城也準備了這等攻城利器?」劉璋拿著南面傳來的簡單軍報,詢問著自己手下的文武。
只是他眼巴巴地看著手下文武,卻等不到任何回答。
他不知道江州城失守的詳情,這些留在成都內的文武,一樣不知情。
「如今綿竹關失守,大軍潰敗,雒城只怕也守不了多久,荊州大軍只怕就要兵臨成都了。本來還能向南後撤,可如今江州城也丟了,我們和南面諸郡的聯繫,也就被切斷了。」
「南逃是不可能了,戰又無力戰,退又無路可退。荊州軍對我成都,已有合圍之勢,為今之計,主公,趁著我們手上還有些實力,不如和士頌議和吧。」
一位成都世家出身的官員,小聲提出了「投降」的建議。
對於他而言,士頌的「新法」雖然有損他們家族的利益,但不論怎麼說,他們還是能活下去的。
這話說完,堂中頓時安靜下來。
似乎所有人,都在盤算著自己投降的可能,甚至是劉璋自己,似乎都在猶豫,是否要向士頌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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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現在的表現,對於前線搏殺的黃權等人,那種寧死不降的決心,似乎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但是這些人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一眾文武中,走出一道身影,大聲呵斥道:「荒唐!你們投降倒是一了百了,你們把主公置於何處!」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和張松一起出使漢中,見過士頌的王累。
這位演義中把自己倒吊著上書,勸諫劉璋不要迎劉備入川,歷史上自刎於城門的剛烈之人,現在當然不會退縮。
他站出來義正言辭地說道:「益州,人人皆可投降士頌,唯獨主公不能降!我們這些人投降,不過是失了名節,失去些家族的利益。但主公若是投降,未來不過士頌麾下一閑人,處處被他提防,再想要過如今一呼百應的日子,則是萬萬不能的了!」
「主公最好的結局,不過是被圈養軟禁。即便是士頌顧著自己的名聲,他手下那些人為了爭功,說不得也會暗中加害啊。」
王累的話語中,前面的結果,劉璋的內心其實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亂世,自己也不是爭霸之主,當個安享太平的富翁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王累後面的話,讓他皺眉了。
是的,士頌有仁德之名,但士頌的手下,可不是這樣啊,那些投降了士頌的益州官員不會讓自己好過啊。
他們想要討好士頌,對自己暗中下手了怎麼辦?
到時候,士頌若真是主持公道,不過是對這些人稍加懲罰,若是士頌有意袒護那些人,只怕是連明面上的呵斥都沒有幾句,暗中說不定,還有嘉獎。
想到這裡,不用王累站在那裡呵斥那些投降派,他劉璋也高聲喊道:「此危機之時,我等當團結一致,士頌想要除去的,又何止我劉璋一人!」
「聽巴郡那邊回來的世家子弟說,士頌已經在巴郡推行他的新法,世家的僕從奴役,全部都被士頌說走,田產也大部分都被充公,若是不從,士頌便是讓這家所謂的世家絕戶,他們家的田地財產,也就直接充公了。」
「諸位的家族,大多都在蜀郡。投降士頌,可不是讓出點家族利益就完了,而是家族數十代人的積累,全部都交給士頌,說不定士頌還不滿意。」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益州刺史府大堂內的文武,當然也都紛紛表示,回去一定盡全力為劉璋,為益州再籌集物資和後備兵力,準備繼續抵抗荊州軍。
至於如何擊退荊州軍,卻是沒有人提出任何有效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