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益州骨氣(三)
士頌在頌衛營的護衛下進入雒城時,城內的混亂,還未完全平息。
畢竟算起來,退到這裡的益州軍,大多都是劉璋和益州世家們的死忠分子。
這些人裡面,不少寧死不屈的人。
這樣一來,安定城內,只怕還需要些時間。
也就是這時候,士頌見到了吳懿。
士頌板著臉,沉聲問道:「你就是吳懿?射殺我軍大將時,可想過今日被擒?」
其實說起來,呂岱雖是被吳懿所部,射於馬下。
但呂岱也是運氣不好,落馬的時候,好巧不巧摔破了腦袋,最終救不過來。
真要算起來,呂岱並不是吳懿所部所殺,但益州軍這邊,射殺荊州大將的功績,反正是安在了吳懿的身上,吳懿還順勢,把自家族中子弟吳班升了官。
見士頌似乎對此很是介意,有拿自己去給呂岱償命的架勢,吳懿心中有些慌了。
他大聲說道:「我願投降,還望公子給我將功折罪的機會。我吳家在蜀郡,在益州的全部資產,願全部獻給公子,族中子弟,願為公子效力,還望公子,允我家投降。」
「呵,你居然願降?」士頌對吳懿的選擇,多少有些意外。
本以為這個劉璋家的親戚,跟著劉焉來益州的大家族,會和張任一樣,和自己拼到最後。
而且這人當時帶著部隊,破了自己攀越山嶺的奇謀,導致了呂岱的身死,自己以為他也是個硬骨頭。
但現在,居然是大聲呼喊要投降。
歷史上,劉備攻益州,擒下了吳懿后,問了吳懿一句你投降不投降。
結果,吳懿用最強硬的口氣,說了最慫的話。「既然被擒,當然投降啊。」
當時弄得劉備很是意外,連忙給他鬆綁,好生安撫他。
其實說起來,吳懿對劉璋,真沒有多少忠心可說。
本來他吳懿是帶著家族僕從,攜家帶口,跟著劉焉到益州來打天下的,劉焉為了綁住他,讓自己的兒子劉瑁娶了吳懿的女兒。
但劉瑁在劉璋繼位后,忽然就不明不白地得了所謂的「狂疾」死了。
不少人都推斷,是劉璋繼位后,和益州世家大族利益綁定,把威脅自己地位的兄弟給弄死,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對於吳懿而言,忠於劉焉,沒有問題。
對於劉璋的忠,只怕還需兩說。
這也是歷史上,他為何很痛快地就投降了劉備,還把自己守寡的妹妹嫁給劉備的原因。
士頌所在的這個時空,劉瑁雖然還沒有死,但似乎也活得很是憋屈,只怕是也沒多少年可活得了。
吳懿雖然不恨劉璋,但也沒有為劉璋效死的決心。
既然別人大聲投降,士頌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意動的。
見士頌沒有立刻回應,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身邊的謀士及隨從將領們,立刻反應過來,士頌是在猶豫呂岱之死。
不論怎麼說,呂岱是被吳懿所部射落馬下,才摔死的,和他吳懿脫不了干係。
但士頌心中,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那就是對於呂岱,士頌從一開始就沒有好感。
畢竟在士頌所知道的歷史軌跡中,士頌乃至士燮全家子弟,都是被這個呂岱所害。
自己對呂岱的認同感,其實很低。
「吳將軍乃蜀郡大族,如今帶頭歸順,願意獻出家產與奴僕,將成為我日後在益州推行新法的表率。而吳將軍本人也是蜀中宿將,廣有人望。許他歸順,戴罪立功,也可讓我們更加順利的安定益州。」
出聲勸說的人,士頌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是很少主動諫言的賈詡。
士頌的內心的想法賈詡不知道,但賈詡看得清局勢,他繼續說道:「主公,可效仿黃漢生將軍之策,許吳懿將軍整理益州將士人心,日後相助主公,迎天子還於舊都。」
士頌立刻就明白了賈詡的意思,無非是說你以前對黃忠,還不是很寬宥,黃忠親手射殺的荊南軍將士還少嗎?你不是一樣重用。
到現在,整個荊州集團上上下下,那個不認他黃忠是荊州第一將。
而且,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東面的曹操,現在曹操已經拿下了徐州,清理關中,我們得儘快安定益州,而後整理部隊,做好應對曹操的準備。
益州人馬,出川之後,還不是自己的人力資源。
想明白了這些,士頌嘆了口氣,說道:「罷了,既是文和先生所請,我自然聽從。」
說完,士頌親自上前,給吳懿鬆綁,而後說道:「望將軍日後,與我同心同德,解民倒懸,安撫天下。」
吳懿不傻,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門口轉了一圈,士頌為他鬆綁,接受了他的投降,他也立刻跪下,再次表明歸降的決心。
他表示自己願意隨荊州軍一起,前往雒城城內還在抵抗的地方,進行勸降,而且很直接地說出了劉循、劉璝二人所在。
於是,在吳懿這個「帶路黨」的帶領下,士頌帶著頌衛營的將士,很快殺到了雒城中,一處抵抗最為激烈的閣樓。
在胡車兒,廖化二人,率領頌衛營精銳突入戰局后,很快將還在抵抗的益州軍殺散。
對面幾個悍不畏死的小校,還組織人手想要突圍,也被荊州軍射殺,最終被逼到了閣樓的牆角邊上。
這個時候,吳懿走了出來,大聲呼喊這些益州軍投降,還問他們劉循和劉璝在哪裡。
吳懿話音未落,人群中響起了一聲叫罵聲。
「吳懿匹夫,貪生怕死之徒,你居然還有臉在兩軍陣前勸降!」
說話之人,正是剛剛和吳懿發生過爭執的蜀郡大將劉璝。
只不過,現在的劉璝,左腿上中了三箭,本來站都站不住了,但猶然被左右扶著走了出來。
眼圈通紅的他,對著吳懿呵斥道:「劉益州父子,在蜀中二十多年,對百姓也好,對世家也好,無不厚待之。」
「這個士頌,仁義其表,崢嶸其心,與奸雄曹操,一丘之貉!拿下益州,不過是為了我益州的物產和民力,想要整合我們的力量,未來去和曹操拚命,你們今日投降或許可活,可未來,一樣要為了他個人的野心,讓我益州子弟流血喪命。悲呼益州,哀哉益州!」
「沒想到這個劉璝倒是個明白人。」士頌心裡暗暗思索,準備勸說此人歸降。
畢竟這人武力不弱,也有見地,若是好好培養一番,未來也能是軍中一員悍將。
但士頌還沒有開口,劉璝悲憤道:「荊州軍主力既來雒城,只怕城外張任將軍所部已然被克。方才不久,劉循公子不願被俘受辱,已經在我面前拔劍自刎。我劉璝生是益州之將,死是益州之魂!不是你吳懿這樣貪生怕死的懦夫!」
「士頌小兒,好叫你知道,我西川,也有寧可戰死也不願投降的將軍!」
劉璝大喊一聲,舉起手中的已經斷掉的橫刀,便拖著自己的瘸腿,沖向士頌。
他不是在衝鋒,他是在求死。
這樣的對手,士頌的心中還是有著敬意的,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士頌淡淡地說道:「幼平,給他一個痛快!」
自從成為士頌麾下頌衛營的統帥以來,本來就少言語的周泰,變得更加的沉默了。
而士頌也是難得會給他下命令,身為士頌的貼身親衛,周泰這些年來,對自己也是嚴格要求,多有訓練,除了自己從前的長槍外,他和唐瞬一樣,對於荊州武器所研究推出的唐樣橫刀,很是喜歡。
他的腰間,長短橫刀各一,這是他為了能在近戰中,護衛士頌特地準備的兵刃。
雖然他沒有如唐瞬那樣苦練刀法,但他在刀術上,也有自己的特色,那便是拔刀一斬,出刀又快又准,且力道十足。
不用士頌下令,對於劉璝這樣處境的對手,周泰自己內心同樣認可。
他沒有客氣,此刻,他化身一名普通的刀客,給了自己對手最大的尊重。
用盡自己的全力,正面給予對手最強的一擊。
刀光閃過,劉璝手上的斷刃又被削掉一截,一起被削掉的,還有劉璝的頭顱。
周泰這一刀,讓邊上的吳懿看得心驚肉跳。
他也是戰場老兵了,剛剛周泰那一下,不僅僅需要優良的武器作為支撐,更需要周泰的力量和技巧來完成。
「就剛才那一刀,這天下,只怕是無人能擋住。」
劉璝雖死,但他身後麾下的益州將士,並非一個個都如他一樣求死。
若是有活下去的機會,大多數人還是想要活下去的。
吳懿認得其中幾個小校,喊出他們的名字,一再保證他們放下武器會被善待,這些人最終猶猶豫豫,半推半就地也都投降了。
只不過,他們要求士頌厚葬劉璝和不久前剛剛自刎的劉循。
雒城既下,成都就在眼前。
荊州軍諸將個個摩拳擦掌,準備一鼓作氣拿下成都,繼而安定益州,成就基業。
其實不僅僅是他們,就連士頌自己,內心同樣激動。
只要拿下了成都,名義上佔據益州后,那他士頌,就是手握荊州,交州,益州這三個大州的諸侯了。
雖然說這三個州,都是地廣人稀的州郡,但是架不住地盤面積大啊,放在大漢朝全國地圖上一看,士頌的地盤幾乎佔據了一半。
至於人口不足的問題,士頌這種來者不拒,不分蠻漢的態度,只要他繼續推行民族平等,優待各少數民族,他是有信心同化自己地盤內部的其他族群。
而且,他還準備繼續從南面弄來一批批人口,作為補充。
或許那些所謂的名門世家看不起這些「化外之民」,但士頌不在乎,他要的是人口,他要的是兵源,要的是能發展生產力的人口資源。
「主公,成都乃是蜀中大城,蜀郡世家也好,劉璋親衛也好,都在城中。若是強攻急攻,只怕只會適得其反,攻成都,重在攻心。」
賈詡擔心士頌過於急於求成,又白白犧牲將士,即便很少提建議的他,現在也只能站出來,穩住士頌。
因為士頌的敬重,加上他賈詡曾經給荊州軍帶來的一次次麻煩,荊州軍上下對他賈詡,也頗為忌憚。
既然他這麼說了,剛剛想要搶著當先鋒的潘璋等人,立刻安靜下來,等著賈詡提出他的建議。
但是賈詡卻沒有再說什麼,也不知道是他沒有什麼策略,還是故意把韜晦,把建言獻策的機會給讓了出來。
他這時候居然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再多說一句了。
片刻后,還是法正提議道:「主公,我軍可在這雒城休整一番,一方面,等南面的甘寧將軍率軍前來匯合。同時,可派出使者去成都逼降劉璋。」
「勸降?」旁邊的鄧芝先是一愣,而後也表示或可一試。
「不是勸降,是逼降。哈哈!」同樣出身益州的李恢笑過之後,主動請纓,說道:「主公,恢願為使,前往成都逼劉璋投降。」
「就麻煩德昂了。」士頌也已經想清楚了,現在的局勢,對於劉璋而言,已是敗局已定。
謀士們所謂的逼降,成功的可能性不小。
不戰而得成都,對於他而言,當然是最好的。
而且,大軍確實需要休整一下了,若是到時候劉璋不降,剛好匯甘寧部一起,拿下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