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輪 第十章(16)
小俊一邊說,一邊將掃在一起的落收入一塑料袋。
徐克問:「你那是幹什麼?還要帶回家去做菜呀?」
小俊說:「這也是錢!有人專收,二十幾元一斤哪!」
徐克笑了:「行!討你這麼個老婆能不刺激我掙錢么!」
小俊說:「就是要刺激你掙錢!當息爺,只花不掙,而且大手大腳,銀行里存著一百萬也不夠你消費!再說,也把人變得遊手好閒的!」
店門一開,韓德寶來了。
徐克學上海人腔調:「打烊了,打烊了,儂這腦袋,容阿拉留一晚,明朝再打好勿好?」
韓德寶說:「你以為我管不著你這一段兒?可能管著你這一段兒的人,我都認識!暗示一句,天天都有找你麻煩的!」
他說著,大模大樣往椅上一坐。
徐克對小俊說:「聽到沒有?還算是個大好人!你說那不好的,如今該變得有多壞呢?」
小俊笑了,給韓德寶罩上白布,問:「光理理?」
韓德寶笑著說:「什麼話!光理理行嘛!得系列服務!」
徐克說:「有在先,別嫌貴啊!」
韓德寶答道:「放心!掏得起腰包!」
小俊一邊用香波之類給韓德寶洗頭,一邊問:「大哥,白天開張的時候,怎麼不來給我們撐撐面子?」
韓德寶說:「心裡倒沒忘你們這事兒,剛要動身來,我們那片兒有人報警;三個中學生,拎一書包炸藥,在一個小儲蓄所里詐詐唬唬要搶錢!」
徐克放下報紙,頗感興趣地問:「搶成沒有?」
小俊說:「瞧他,一聽這些事兒,就精神抖擻的!」
韓德寶說:「那還能讓他們得逞嗎!我帶著人趕去的時候,都已經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了。三個半大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都說不想搶太多,千兒八百的就滿足了。問他們要錢幹啥,卻又都說不上來。審來審去,背後真沒什麼人教唆或者指使。一個需要錢玩電子遊戲,一個需要錢去賭老虎機,最後一個想買一雙三百多元的耐克鞋。」
徐克問:「可他們哪兒來的炸藥哇?」
韓德寶說:「什麼炸藥,一書包沙子!」
徐克晃晃腦袋,說:「後生可畏呀!」
小俊指了指徐克,說:「大哥,他要是年輕二十多歲,他也什麼都幹得出來!」
徐克說:「別誣衊,『造反有理』那年月,咱們也是比較老實的。要說我對現在的中學生們多少有點嫉妒,那倒也是真的,不過我只嫉妒他們早戀。如今我明白了,咱們哥幾個的關係當年那麼好,那是因為社會不允許咱們放心大膽地跟女同學好,逼得咱們不得不朝同性戀方面展。」
小俊一邊給韓德寶洗頭,一邊說:「大哥你還不反駁他呀?你們當年是那麼回事嗎?」
韓德寶慢條斯理地說:「他的話么,不全對,可也不能說一點兒道理也沒有。當年我們上學的時候,男生和男生怎麼都行,可跟女生稍微近乎點兒就是思想意識問題了。在兵團最初幾年更不用說了,一個飯盒吃飯,一塊兒得肝炎,沒事兒。多看了哪個女知青幾眼,別人還沒當件事,自己心裡就先覺得罪過了。如今夫妻雙方都是中意人的不多。要是提起當年的同性夥伴,真跟提起老人似的。戀愛季節沒正常地戀過愛,如今用四十多歲的男人和四十多歲的女人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白的友去補償。」
「哎,德寶,小嵩走了幾個月了?」徐克忽然問。
韓德寶說:「兩個多月吧?」
「沒給你來過信吧?」
「沒有。」
徐克說:「也沒給我來過信。這小子,一走,就把咱們全忘了!」
小俊一邊操剪刀,一邊白了他一眼說:「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我也離開過你十年,就沒把你給忘了!」
徐克說:「你別總往裡邊摻和,兩碼事兒!張萌到海南去也快一個月了吧?」
韓德寶說:「快了。」
徐克問:「小玥每天一個人在家?」
韓德寶說:「大家都忙,誰也不能整天像看護一個孩子似的看護她,只郝梅抽空兒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