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可以重來

「叮～」

手機有信息進來了，李漁掏出睡衣口袋的的手機——【招商銀行】尊敬的客戶，今天是您的扣款日，請您在17點前及時還款,您目前還差7156.05元未還，您也可點擊進入手機銀行操作「當日緊急還款」。如您已足額還款，請忽略此簡訊。拒收請回復R

李漁呼出一口氣，銀行貸款今天要還了，但是她沒有錢。微信、支付寶、銀行卡上所有的錢都加起來也不夠。看來只能回去問老公要了，她在心裡這樣想。

回到家裡，果然，她老公蔡俊還躺在床上玩手機。李漁走到床邊，蔡俊看到李漁回來了連忙招呼：「老婆，今天寶寶乖不乖，有沒有哭呀？」

「沒哭，很乖，還和我拜拜了。」說起兒子，李漁就忍不住笑，兒子還不到3歲，現在在上托班，每天早上送去托育中心，下午又去接回來。

蔡俊把手機放下，看著李漁說：「我的寶寶真是越來越乖了！」

李漁想起還款的事情，話在嘴邊又一直說不出來，從她二胎懷孕就辭掉了工作，後來生了小孩就一直帶孩子，到目前已經三年多沒有上班了。當初辭職的時候，蔡俊給她保證以後家裡的所有開銷他來管，每個月會按時給家用給她。

剛開始頭一年的確每個月早早就把錢轉給了她，但在兒子出生不久李漁就辭掉了工作，自己單幹，之後的收入就不穩定起來，給李漁的錢也就零零碎碎的，有時多，有時少，有時早，有時晚。

今年一年蔡俊的業務做的十分難，經濟環境不好，新客戶沒拓展出來，老客戶需求也壓縮得很小，每個月幾乎都是入不敷出的狀態。再加上蔡俊這兩年和一個混子玩得好，空閑時間經常一起打牌，牌打得還挺大，輸過幾次大的之後，資金鏈就徹底斷了，不得已只能貸款，銀行和各路網貸都借了，結果就是缺口越來越大，欠的越來越多。這兩個月明顯已經搞不動了。

李漁的話都在嘴邊好幾次了，都說不出來，她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開口要錢總感覺要她命一樣。她把所有銀行卡都查看了一遍，終於鼓起勇氣問蔡俊：「老公，你還有錢嗎？今天要還貸款了，七千五百多，我沒有錢了，你要轉給我才行。」

蔡俊聽完愣了一下，李漁覺得空氣裡面都瀰漫著尷尬的味道。

「我轉給你5000，你湊一下能湊齊不？」蔡俊問。

李漁想了想自己的餘額加起來有三千出頭，加上這5000還是夠還這次的，於是點頭同意了。

蔡俊看李漁同意，立馬微信轉了李漁5000塊錢，李漁收到錢了立刻提現，把錢都轉到招商銀行的卡里，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休息了一下，又去收拾房間去了，而蔡俊繼續窩在床上刷著視頻。

李漁一遍收拾兒子亂丟的玩具，一邊在心裡默默算賬，還掉貸款后自己所有的錢加起來還有一千二百多塊錢，眼看兒子的奶粉要喝完了，得買。想到月底還有另外一筆貸款要還，李漁的心立刻緊了起來。

家庭主婦的生活就是各種瑣碎事情。洗不完的衣服，拖不完的地，每天一日三餐都是工作。

午飯李漁不想做，兒子不回來吃飯，就她和蔡俊兩個人，蔡俊自從錢輸得差不多之後就跟癱瘓在床一樣，每天都躺床上玩手機，偶爾才出門發貨收貨，業務少的驚人。

於是李漁就煮了個面，煮好了三催四請才把蔡俊叫起來吃飯，吃完飯又是收拾洗碗洗鍋，拖地，下午終於有了點空閑，她看了一會電視劇，就又要去接兒子放學了。

去托育中心的路上，李漁收到了她媽媽發的消息。

「生日快樂，我的大寶貝！」媽媽肉麻的發過來。

「今天村裡失火了，一直在救火，剛剛才撲滅，才有時間發消息。」

「你今天吃的啥呀？要吃點好東西呀！」

「小貝今天也很乖，我去撲火了就是你奶奶在家看著她，午飯也吃得挺好。」

「你吃了雞蛋沒？吃了蛋糕沒？還是要吃蛋糕喲.....」

李媽媽的語音一條接一條的發過來，李漁才想起是的，今天是她生日，她今天滿35歲了。

正準備回消息的時候，李媽媽又發了一個紅包過來，寫著祝我的大寶生日快樂！

瞬間，李漁就破防了！

看她過得是什麼日子呀！

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清了清嗓子；「媽，我都忘了自己今天生日了，待會兒接上小宇就去買蛋糕，謝謝媽！」

「小貝真乖，我們下周回來接你們來玩一段時間。」

紅包她也去點開收下了。

李媽媽可能又去忙了，也沒回消息。

接上兒子,李漁也沒有去買蛋糕，和兒子一路玩著回家，拖拖拉拉的快一個小時才到家。

蔡俊下午出門了，晚上也不會回來吃飯了，他是要去打牌。

做飯、吃飯、收拾兒子，好不容易兒子睡著了，李漁看著滿地的玩具也不想收拾了，她也陪著兒子躺在床上。

李漁心裡悶得難受！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李漁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為什麼明明知道蔡俊並不可靠還要和他結婚？為什麼結婚了生了女兒之後過得那麼窘迫，還會同意生二胎？為什麼懷二胎的時候要辭掉工作？為什麼在蔡俊辭職的時候不攔著他？為什麼在蔡俊賭博的時候不制止？

李漁老家在一個很偏遠的山區，她老家所在的縣一直是全國貧困縣，直到這兩年全面脫貧才摘掉了貧困的帽子。從小在農村長大的李漁，一直到上大學才走出縣城，到省城讀書。

李漁從小到大在村裡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懂事、聽話、成績好。她是他們那個小山村裡考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是的，在08年她考上大學之前，村裡連個大專生都沒有。李漁高中熬了三年，一刻都不敢鬆懈，才考上一個二本。

大學四年，李漁的學業只能算是勉強混過去了，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兼職打工和談戀愛上，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然後第二年就離職生小孩，孩子一歲多給了她媽帶，她開始上班，結果女兒3歲的時候被查出患有退行性的罕見病。

李漁的天都塌了，接下來就又是辭職，帶著孩子跑各大醫院，兩口子好不容易存的錢都花在了看病上，最後也沒治好，孩子越病越重，不到一年就退化到了不會走不會站，也不會說話的地步。沒有辦法，李漁又開始上班，孩子繼續由她媽媽帶著。

上了三年班也沒起色，還是混在基層崗位，最後在婆婆的催生中同意了生二胎，又聽信了蔡俊的大餅辭了職專心待產。

回頭一看這些年這些事，李漁覺得自己好像從上大學起每一步都走錯了。在該好好學習提升自己的大學時光，花了太多精力在打工和談戀愛上。然後又在畢業正是拼事業的時間裸婚，匆匆生下第一個孩子。最後是屈服在婆媳關係、夫妻關係下生了二胎。

如果可以重來就好了，在入睡前，李漁一直在心裡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