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萬車流鏡的星雨軌道（7）
高速，高架橋。
「人人人人…人販子！」
顧音兒瞪大眼睛，還眨了眨，她的手臂被藍淼拽住，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落腳點。
「你你你你你…你……！」
「好了別叫，是我，真沒想到那個菜雞與人才並存的是你，難怪這麼眼熟，智慧都要溢出了。」
藍淼抹掉臉頰沾的顧音兒的口水，他平靜拽著她的胳膊，身影閃爍，在高空的金屬碎片中遊走。
「嘻嘻，我就知道我很聰明。」顧音兒不由自主挺起青澀的小胸脯，「這點就不用你提醒啦。」
藍淼聽后一時間無言以對，他帶著顧音兒躍到最高的金屬柱上，抬腳間歪倒的金屬柱受力而重新直立。
它帶動著並排的金屬柱一同直立，差點因緊繃而斷裂的索鏈恢復正常。
如果斜拉索受損，整個高架橋都可能面臨坍塌的風險，救人就更不用說，幾乎所有人都會被摔成肉泥。
他收腳，領域方才凝聚其中，所以才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金屬柱頂凹陷個坑洞。
藍淼注視下方還想破壞的怪獸，又看了眼旁邊顧音兒說，「想到我要忍住不嘲笑你我就好想笑。」
「哼，那你就笑成智障吧。」
顧音兒輕哼了聲，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千萬不能給人販子好臉色，這傢伙是自己的首要復仇對象。
只要自己一直不理他，人販子絕對會慌慌張張低頭認錯的，到時候拿捏他不就輕輕鬆鬆嘛。
顧音兒美滋滋想，她要怎麼報仇呢，在人販子臉上畫更大的王八嗎？
藍淼不知道顧音兒在謀划什麼，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向夜秋，原來她就是與他同任務的執忌者。
她的實力確實可以碾壓自己，殺掉的怪物殘骸密密麻麻，堆成一個又一個山丘，閃著鐵的寒芒。
只能說【貓】太強大，是域境者，所以上次才能讓夜秋毫無還手之力。
「鏘鏘鏘！」
下方夜秋抬刀，她輕易就將幾頭怪物斬為兩半，也注視著藍淼微微眯起眼，深紫的瞳孔散發涼意。
「嗚嗚，壞蛋壞蛋壞蛋壞蛋！」
顧音兒忍不住開口，她的雙腿在半空中晃來晃去，「你都不能抱我一下嘛，這樣拽著手臂都要掉啦！」
藍淼沒有回答，他指尖微微運轉，黑鵬刀輕盈遊走，銀白刀鋒朝著地面，寒芒如水花迸濺。
「誒…誒！」
顧音兒不眨眼睛，她精緻的睫毛在風的流動下輕顫，髮絲遮住藍淼的眼睛。
「人販子你要開始當眾耍酷了嗎，哼，我才不會眨一下眼睛呢，絕對要看清你是怎樣耍酷失敗的。」
藍淼是單手控刀的，另一隻手拽著顧音兒的手臂，他瞥了眼礙事的顧音兒，那頭髮都擋住了他的視線。
「人販子…你最好別做什麼不好的事……」
顧音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秒拽住她手臂的手鬆開，她小臉難以置信，然後整個人掉下去。
「啊！人販子…我恨你……！」
她鬼哭狼嚎的聲音漸漸變小，再變小。
「小姐！」
夜秋想去救援，她又瞥了眼高空準備動手的藍淼，最後只是快速擴散精神力，領域時刻準備釋放。
只見藍淼兩根手指微松，剎那間黑鵬刀猛然破風，帶著銳利呈直線向下衝鋒，他隨之輕躍身體也墜落。
極高的銀白金屬柱，斜拉索間，一道殘影快得不可思議，那雙眼眸擴散水色的霧。
「空空空！」
藍淼下墜的速度更快更猛，燭影深藍的作戰服搖曳，他凝聚領域，單腳踏在下方俯衝的黑刀的刀柄。
驟然間，刀鋒迎來了二次加速，薄弱的風從刀尖兩邊呼嘯而過，刀體顫動的頻率簡直令人髮指。
「嗡嗡嗡嗡嗡嗡………！」
裹攜著無與倫比的動能，刀如閃電，轉瞬間已殺至地面，破壞金屬柱的怪物頭顱直接被貫穿。
「轟隆隆轟隆隆！！」
一分為二的塵埃與風之間，那怪物頭顱還任刀牽引，重重砸向地面瘋狂凹陷，龐大的身軀也隨之崩碎。
金屬零件四分五裂，閃爍暗色光芒，氣浪掀飛它們，沒有一處是完好。
藍淼還墜在半空，他已經能聽到顧音兒的鬼哭狼嚎，空間破碎間他握住她的手，腳底輪刀高速旋轉。
「嗡嗡嗡！！」
藍淼踏著重溟之歌，剎那間移動，在半空掠下殘影，將顧音兒帶到了高架橋表面。
「【潮之息】。」
藍淼站到地面，兩抹水色的輪刀則疾速旋轉而出，無法捕捉蹤影，附近怪物全被切割得遍體鱗傷。
「鐺！」
他平靜提腳一踢，旁邊深嵌入地底的黑刀隨之奔走，受損的怪物淪為碎屑，似機械雨零件紛紛墜落。
黑鵬刀收割完后在半空化霧而散。
重溟之歌則迸濺為戒指，悄無聲息出現在藍淼右手的中指，藍淼將其擺正，一塵不染渲著光芒。
「……人販子，你是真能裝啊你，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旁邊干站著的顧音兒愣好半天，她突然意識到這時自己該哭一下了，這些天受到的委屈全部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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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那麼慘，都是你害的，壞蛋壞蛋壞蛋壞蛋！人販子人販子！！」
顧音兒眼睛閃著淚花，眼眶紅紅的，她想去咬藍淼肩膀，結果發現自己踮腳好像都有點夠不到。
於是她半張的嘴裝出來打噴嚏，然後抓姦似的盯著藍淼，「果然啊，現在你心裡還在說我壞話。」
「………」
藍淼沉默好久，他不知道自己又怎麼得罪了她，只能暫時轉移話題說，「你怎麼穿著警察的衣服。」
「哼，這就不用你管了。」
顧音兒氣鼓鼓的，她才不會傻到把丟臉的事情說出來，而且聽者還是人販子，更不可能告訴他。
「人…販…子……」
雲玉山剛好從旁邊警車出來，他聽到這三個字大腦彷彿被激活，瞬間構想了很多細思極恐的可能。
難道說，上次發現的人體實驗，這小子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他殺死老院長目的是為了脫罪，畢竟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這樣他自己就能夠逍遙法外。
難怪啊，那天他趕來的時機那麼巧，因為這一切全都是按劇本在運行。
此子恐怖如斯，雲玉山脊背發涼，不敢再細想，他深吸一口氣，以後出門一定要避著這小子走啊。
不然哪天死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小子，我最討厭的事物就是人販子，希望你千萬不要是啊。」雲玉山呼吸著，他低聲喃喃。
「人販子……」
蝶聽見后也眯起眼，她所在的黑車檢測到障礙緩緩停下，車所停的位置，離藍淼幾人非常近。
她的紅蝴蝶瞳孔展翅，空氣流動加快，髮絲飄動間，詭異的眼珠在路面睜開。
「誤會而已。」
藍淼感受到兩人不同的目光，沉默片刻只吐出四字，顧音兒的腦迴路好難理解，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跟這個詞扯上關係的。
「你無敵了孩子。」於是藍淼送給顧音兒兩句話，「這個賽季你強的可怕。」
「知道就好，所以你最好別招惹我。」
顧音兒攥著小拳頭說，她在想自己還要放什麼狠話，結果藍淼沒理她提刀離開，去往夜秋姐姐的方向。
「鏘鏘鏘！」
藍淼手握黑鵬刀攻向一隻怪物，雖然摸刀還沒幾天，但他的刀法已經極為出色，這是因為他恐怖的學習能力。
怪物嘶吼著，鐮刀被砍下來，然後藍淼一刀捅穿它獰動的口器，他再接連出刀將其斬得破碎。
藍淼腳底，便散落一攤機械零件，他又與另一頭怪物廝殺在一起。
「你只有覺醒境，身體素質與戰鬥力怎麼這麼強。」夜秋看了眼旁邊的藍淼詢問，她聲音帶有些冷意。
「體質特殊。」藍淼只回答了四個字，神忌者的身份自然不能輕易說出。
夜秋便不再多問，她換了個問題。
「你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些堵在一起的汽車不處理，我們只會體力耗盡，到時候處境會變得很危險。」
「我知道。」藍淼揮著刀說，「別忘了高架橋前段還有一群人在逃，若不出意外他們大部分已經跑出去了。」
「不，意外已經出現了。」
夜秋搖頭說，她殺死一頭汽車怪物，握刀站在車頂眺望前方，藍淼皺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雙耳已經能隱約聽見叫喊與哭鬧。
只見排排汽車牌的數字中，向後逃跑的人群全都折返回來，他們跌跌撞撞，滿臉都是恐懼之色。
「吼吼吼吼！吼吼吼！」
並非沒有原因，嘶吼聲淹沒了人的叫喊與腳步，後面有十幾頭怪物在追趕眾人，像惡鬼在趕羊群。
藍淼的左側浮現屏幕，其移動間整個高架橋主體顯示出來，芯兒製造的，與現實發生的畫面同步。
「共有十八頭禁忌，全堵在出口，或者說高架橋的起點，它們應該早就埋藏好就等待收割了。」
藍淼注視著立體畫面說，「人們不僅跑不出去，還會成為口料，死傷大半。」
他想到了前幾天在四中時，幾千學生被烏鴉潮追殺的情景，現實生活中這種事情似乎並不算少。
「確實，這明顯不是巧合。」夜秋說。
「看來下面那頭禁忌，也就是我們此次任務要斬殺的目標，它是有智慧的，而且智慧還不低。」
夜秋說著展開領域，她剎那間出現在眾人的最後，一人將十八頭禁忌堵住，它們全是淺紫中上的境界。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十八頭禁忌移動的腳步，導致整個高架橋都搖搖晃晃，龐大的身軀能踩爆汽車，能使地面裂開如網縫隙。
黑影投落，遮住跑在後排的人，恐懼與絕望籠罩在眾人蒼白的臉龐。
夜秋的領域之內，這些車類禁忌的動作明顯遲緩，陣陣寒涼流動在風裡。
藍淼知道，以他目前的實力幫不上忙，於是只在跑來的人群前方站著。
「我擋不了太久的，你有辦法么。」夜秋用通訊問，「若再這樣拖延下去，這裡情況只會愈發糟糕。」
「我設想過很多辦法，但只有一種成功概率較大，需要先把這些障礙物清除掉。」藍淼注視汽車殘骸說。
「我不能動手，這個辦法我需要耗費大量精神力，所以必須保持精神力充足。」
藍淼又補充了句，他依舊站在車頂，下方已有不少人擠在汽車間逃跑，沒空去詫異藍淼怎麼不逃。
父母們抱著孩子，子女們背著老人，擠在人堆中，沒人會注意誰誰怎樣。
「它們數量過多，我也無法出手。」夜秋握著刀回答，禁忌們確實不走，但無盡的恐懼控制不住蔓延。
「好吧，我找人幫忙。」
另一邊。
顧音兒偷偷跑到黑車前面，她盯著擋風玻璃好一會兒，想了想來到一側車門，臉貼到車窗往裡面張望。
她很好奇，人販子的隊友是啥樣的，怎麼說也該比人販子強上不少吧。
「紅蝴蝶…異瞳人！」
顧音兒看清后突然瞪大眼睛，車窗內赫然是小巧的蝶，紅蝴蝶瞳孔與她對視，給她嚇得差點倒向後方。
不是，怎麼什麼事情都這麼巧，實錘了這下徹底實錘了，老天爺分明就是在明目張胆針對她嘛！
「………」
蝶坐在車裡面，她看到車窗外的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打開車門。
顧音兒感覺到異動快步後退，人販子的隊友，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樣是個大菜雞，不會踢到鐵板了吧？
這麼說報仇的事兒豈不是泡湯了，不行不行她才咽不下這口氣，但若真是鐵板反被教訓了怎麼辦？
可惡，好倒霉好倒霉……！
「………」
蝶注視顧音兒同樣心情微妙，但臉頰依舊面無表情，這是前幾天晚上的平胸女，聽說之後還進了局子。
算了，和自己沒關係，趕快消失。
「好矮啊……」
顧音兒最後還是退縮，她嘟囔了句正打算默默幫其關上門，蝶卻將其撐住，目光毫無波瀾。
「好平。」蝶掃了眼顧音兒的小胸脯說。
「沒你平。」
顧音兒反駁，眼睛絲毫不懼，盯著蝶的胸脯看，哼，說她的時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蝶還是面無表情，她抬起小手，拽了拽顧音兒的髮絲，沒怎麼用力，可能還沒有梳頭髮時頭髮打結疼。
「嗚嗚嗚…鬆開！疼疼疼疼……！」
顧音兒眼圈紅紅的，她捂著自己頭髮趕緊可憐兮兮求饒，好漢不吃眼前虧，此仇不報非君子。
「………」
「蝶，幫忙。」蝶正思考著如何是好，耳邊突然傳來了藍淼的聲音。
「我有一個方案，成功率很大，但需要整條道路上障礙物全部清除，能使所有汽車順利前進就行。」
顧音兒趁機溜到一邊，她委屈巴巴的。
「哦。」
蝶平淡答應，她睫毛微微垂落，猩紅的紅蝴蝶瞳孔流出血般的霧，精緻的臉頰都變得詭異起來。
顧音兒注視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喘，完了完了嗚嗚，自己好像惹到火山啦，她現在就要徹底噴發了啊。
很詭異，地面睜開不規則的瞳孔，說不清楚它們是對準哪個方向的。
「不要過來！」
顧音兒嚇了一跳，她真的跳了幾下，還以為是什麼蟲，看清是眼睛后，她又趕緊捂住裙子臉頰燙燙的。
「好可怕…怎麼還是個偷窺狂……」
「都怪人販子……」顧音兒什麼事兒都往藍淼身上推，總之全都是人販子的錯，人販子就是超級壞蛋。
「藍，哪些屬於障礙物。」蝶在準備動手前對著藍淼問了句。
「汽車殘骸，不能行駛的汽車，算了我標記給你。」藍淼說著進行標記，他很快將其發送到蝶的通訊器。
「知道了。」
蝶不去看車外某個不太正常的人，她纖細的指尖朝車窗外傾斜，詭異的精神力大量灌入路面。
此時整座高架橋都是導體。
尖銳，尖銳。
彷彿緋紅的閃電，密集的瞳孔擰動，路面所有汽車殘骸皆被其吞沒，似發出痛苦的嚎叫就此崩壞。
道路上的障礙物就這樣全部清除。
藍淼自然看見，他此時在吸收空氣中的水元素，精神力在快速恢復，他大腦內默默計算一切數據。
夜秋施展著領域，她還在抵擋後方的十八頭禁忌，禁忌們未能再向前移動一步。
「這小子到底要整哪出？」警車內坐在駕駛座的雲玉山很疑惑，他都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破局不容易。
「嗯，差不多了。」
藍淼站在恐懼的眾人面前，他平靜掃了圈每個人的神情，用精神力將自己的聲音擴散出去。
「所有不想死的人，進入車內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