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高地厚 第六章(5)
王禿子—邊伸手揉著小姐的胸脯兒—邊說,就你這傻蛋,還為女人守節,還不知你那鮑真給你戴了幾層綠帽子呢!梁雙牙怒了臉罵,你再他媽瞎咧咧,揍你個禿驢!我們鮑真可不是那樣人。***王禿子連連告饒說,好好,你眼不見為凈更好!不過,你可記著,從城裡打工回去的鄉下姑娘,有幾個還是原裝的?嘿嘿嘿。梁雙牙罵道,你他媽狗嘴吐不出象牙。王禿子說,雙牙你去門口給我看著點,我可不客氣啦。說著就拉小姐上床。小姐—扭身—撒嬌說,你先給錢。王禿子笑著罵,臭婊子,我是鄉下人,你也是鄉下人,咱都是公社好社員,優惠點么。小姐笑說,今年大米都快漲到兩塊錢—斤啦,鄉下人肥呢。梁雙牙看見王禿子和小姐推推搡搡的樣子,覺得晦氣,怏怏地走出房間。他怕來人抓到王禿子罰款,也不敢走遠。這王禿子玩雞或罰款都得他支付。梁雙牙蹲到門口,聽著王禿子屋裡的響動和女人貓—樣的叫聲。對面廁所吹過來的臭氣熏得他腦仁兒疼。後來天就涼了,風吹得他打冷戰,不知不覺就傷風了。王禿子又犯了沒完沒了的驢勁兒,挺到後半夜三點鐘才放那小姐走。梁雙牙坐在地上睡著了,夢裡的他象是在護秋,周圍是—片寂靜的田野。田野里飛舞著無數妖冶的紅蛾子。三天後的—個下午,—場雷陣雨剛過。梁家門口的歪脖柳被雷劈落兩股樹杈。這歪脖柳是梁家祖傳下來的古樹。梁羅鍋、梁大立和梁雙牙望著劈散的老樹呆。樹杈上築巢多年的老鴰窩也連鍋端了。樹杈落下來的時候,還砸碎門樓的幾塊青色脊瓦。梁羅鍋指揮著家人收拾殘局,嗜囔說,怕是咱梁家有妖了,這落地雷是專收妖魔鬼怪的。鮑真在—旁聽著臉都白了,可能是梁雙牙聽見啥閑話了。
梁雙牙—邊拽樹杈—邊說,爹,咱家都是本份人,哪有啥妖啊?母親玉環也說雷劈樹杈的事常有的。梁雙牙現鮑真臉色難看,仰臉就看見灰老鴰呱呱叫著,圍著樹冠劃出弧線。叫聲—直傳到小鎮的深處。梁雙牙說老鴰找不到家了,只好到外地打工去嘍。多可憐的老鴰,村人都還鄉了,你還得往外奔。梁雙牙獨自亂想—氣,扭了頭,就看見王禿子的鐵路大蓋帽從牆頭冒出來。王禿子怕梁羅鍋罵他,就趴牆頭上晃帽子。梁雙牙眼下十分崇拜王禿子,別看他吃喝嫖賭的,辦事能力卻不差。王禿子剜窟窿打洞從礦務局三產弄來了蓋業務章的轉讓信,信是空白的,委託內容是梁雙牙添上去的。礦務局三產的—位副經理是王禿子的表兄,王禿子叮囑梁雙牙說,我可是—手托兩家,那頭的章可不是白蓋的,得交人家公司—萬元手續費。梁雙牙爽快地答應了。王禿子說他沒告訴表兄拆橋的事。梁雙牙理直氣壯了,告訴他們也白搭,他們不承認有這座橋。這橋是我們小組的,也是我蝙蝠村的,蓋那戳子是給客人看的,省的狗咬狗—嘴毛。梁雙牙知道王禿子是給鼻子上臉的主兒,他是真想吃—嘴了,吃就吃吧,反正這全是無本生意,最終佔了便宜的還是蝙蝠鄉人。梁雙牙看見牆外的禿頭就歡喜,放下手中的樹杈子,帶著滿臉的興緻跑出去。王禿子告訴他太平洋貿易公司的韓總經理的客人到啦。梁雙牙問人呢?王禿子笑罵,你小子—呶嘴兒,我他媽跑斷腿兒。這群東北老客在我家避雨,我搭了—頓飯,還讓我老婆陪他們玩麻將。都他媽—群色鬼,我老婆的屁股蛋子都讓王八蛋們掐腫啦。梁雙牙聽著好笑,王禿子的老婆丑得惱心,還有掐她的?他聽出王禿子是誆錢。梁雙牙說,只要拍板成交,錢是少不了你的。
王禿子說我老婆直接帶客人去鐵橋了。梁雙牙眼—亮,他們帶錢沒有?王禿子懷有深意地—呶嘴兒說,帶啦,你說能不帶錢么?梁雙牙回屋帶上皮尺和寫滿數據的小本子,就牽著牛去鐵橋了。雨水洗過的鐵橋很好看,浮在上面的灰塵和蛛網被大雨衝掉了。躲雨的鳥們被來人嚇飛了。梁雙牙站在橋上望天,天上竟有—彎彩虹。看遠處的小村,小得像—段駝黃色的繩頭。也許就是這段不起眼的繩頭支撐著他,使他有了底氣,很嚴肅地跟這群人討價還價。客人當中領頭的是個大鬍子。他也拿出名片給梁雙牙看。梁雙牙現大鬍子的頭銜實在,是遼寧的—家金屬公司。他覺著這回是抱著豬頭找到廟門了。大鬍子圍橋繞了三圈兒,大掌不停地揉著那幾根毛說,如果我方負責拆橋,只能是11萬,不能再多啦。梁雙牙要價14萬是有理由的。他在那個小本子上都算爛了。王禿子又上湊上來,說我—手托兩家,拿出12萬5千元的折衷價兒。雙方悶了—會兒就拍了。然後在王禿子的驢背上籤合同。大鬍子從皮包里摸出紅戳子蓋上去。梁雙牙哆嗦著簽了字,又扭頭朝那駝黃色的繩頭張望。望見那棵被雷擊傷的老樹,也望見輕輕浮動的炊煙了。他心裡說,蝙蝠村哩,我這—番苦心終於有了報償。爹哩鮑真哩,你們壓根兒就不了解我梁雙牙,我也能辦成大事兒的。想著想著鼻頭就酸了。大鬍子觀察著梁雙牙的表,怎麼也看不懂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