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1尋找月亮(5)
月兒洗澡時,錢坤出去了一趟,買回一些吃的。***侯大爺笑笑說,錢老師交女朋友啦?錢坤紅了臉說是的是的,逃也似的回到閣樓上。
兩人吃過晚飯,就坐在卧室里說話看電視。月兒的話明顯少了,注意力都在電視上。她說錢老師你的電視比俺村長的電視清楚多了,錢坤說我平時不大看的。月兒奇怪道,這麼好的電視不看不可惜了嗎?錢坤說你喜歡看就慢慢看吧,他也並不喜歡老是說話。電視上一個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主持一個旅遊節目,月兒看得興高釆烈。接下來是介紹西班牙鬥牛,牛身上被插上很多劍,月兒氣得大叫起來,說這些西班牙人真無恥下作。就換了個頻道,是一台歌舞晚會,上頭美女如雲,個個裸臂露臍,豐滿迷人。月兒看得如痴如醉,有時就低了頭看自己,用手撫摸胸脯,月兒的胸脯僅有一點鼓凸,沒育的樣子,對比之下,顯得很慚愧,轉頭問錢坤,我是不是很醜啊?錢坤正在一旁翻一堆什麼書,抬頭回答說,你不醜,你真是很美的。接下來兩人又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錢坤現月兒不見了,以為她去廁所,就沒在意。過了好一陣還是沒回來,錢坤就走出卧室尋找。廁所的門只關了一半,卻亮著燈,於是推開門,卻吃了一驚。原來月兒脫了棉襖,只穿一件紅肚兜,**著上半身,正用他的剃鬚刀刮腋毛。錢坤說你幹什麼月兒?月兒忸怩著一笑,卻沒有要迴避的意思,繼續對著鏡子刮。錢坤看到她抬起的胳肢窩滲出了血,又大聲喊月兒這樣不行的你要幹什麼!月兒笑道,城裡的女孩都沒有腋毛。錢坤驚奇道你怎麼知道?月兒說我從電視上看的。錢坤忙轉回卧室,歌舞晚會仍在進行。又一群女孩子在跳舞,錢坤伸了頭看,可不,一個個玉臂舒展,潔白如藕,的確全沒有腋毛。錢坤呆住了,沒想到月兒看電視會注意這些。他真想不出,她在城裡待五年,會學成什麼樣子。
三天後月兒離開了那座小閣樓。臨走時錢坤說你還會回來嗎?月兒搖搖頭,說你不要去找我,該回來的時候我會回來,山裡人說話算數。錢坤要給她一點錢,月兒不要,說我自己能養活自己,然後就挽著她的小包袱下樓去了。錢坤站在閣樓的窗前看她一直出了校門。她的兩條腿真長。
深夜一點,準確地說是凌晨一點,錢坤準時坐到地下舞廳的位子上。他記不清來這裡是第幾次了,他只記得現月牙兒休閑中心的第一夜,就是在這裡看到月兒的。月兒在這裡跳了一個草裙舞,後來聽人說這個舞曲的名字叫下里巴人。
錢坤每次來,都坐在靠前的這個位置上。月牙兒休閑中心有兩個舞廳,一個在樓上,是供客人跳舞用的,這個在地下三層處,專用來表演的,每一層都有保安把守,這時舞廳周圍已坐滿了人,仍然是那些有錢而且有教養的人。這時燈光有些昏暗,整座舞廳沒有一絲聲音。錢坤在期待中有些緊張,他決心要在今晚把月兒領回去。他相信月兒已經現他了,因為他每次都早早在同一個位置上,而且他每次都現月兒在跳舞的時候,眼睛都有淚光。他相信月兒生活得並不快樂,她看他的目光是深的幽怨的。當她的目光掃過人群的時候,又是冷漠的凌厲的甚至是仇恨的。錢坤不知道這三年中生了什麼事,但有一條是肯定的,月兒沒有變成城裡人,她不僅仍然是個山野來的女孩子,而且比初見她時更顯原始和野氣。
燈光漸漸亮了,空曠的舞廳在布景的襯托下,一下變成古樸原始的荒原,山石、木樁、猛獸,河流、木舟、魚網,隱約可見的草棚和草庵。接著傳來一陣低沉的鼓聲。皮鼓聲中,一群掛著獸皮的男女走出來,跳起歡樂的舞蹈,嘴裡出「嗨嗨」的聲音,動作和聲音都非常簡單,剛勁。皮鼓聲漸漸急驟,舞蹈也越來越激烈,一陣急促的「嗨嗨」聲后,舞蹈戛然而止,演員在暗下去的燈光中迅速退場。燈光再亮起時,一個身材修長、長披散的女子已經登場。錢坤扶扶眼鏡,沒錯,就是月兒。月兒跳的是草裙獨舞。說真的,月兒的舞姿一看便知,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可她跳得本色,更接近生活本身。她在嗚嗚咽咽的音樂聲中起舞,身上的草裙窸窸窣窣,聽得人身上痒痒的。開始時跳得舒展緩慢,手臂慢慢揚起,一束燈光打來,能清晰地看到她腋間的汗毛,軟軟的,稀稀的。錢坤的心在緊束,那是編舞者精心的設計。此後,燈光變幻莫測,音樂也時緩時急,月兒在舞池中獨自旋轉,忘地旋轉。三年中,月兒由一個瘦弱的女孩,已經育成一個豐滿迷人的姑娘,皮膚仍然是棕色,雙腿依然修長,上身卻變得蜂腰隆胸,兩個高聳的**在稀薄的草裙中時隱時現,蹦蹦跳跳。她沒有胸罩,甚至也沒有內褲,在旋轉和跳躍中,一切都裸露無遺。場內的氣氛開始活躍了,人們不再文雅,不再沉默,而是不斷出一陣陣狂呼。人們看到的是一個真正的來自山野的女子,原汁原味,毫無遮掩,毫無偽裝。他們痴迷的就是這個,他們離開繁華的南京城來這裡就是為了看這個,他們溫文爾雅地等到凌晨一點為的就是在等她,他們看膩了光滑的蔥白樣的女人,現在要看看一個像印度少女似的長著棕色皮膚的女孩子,他們已經噁心那些刮掉眉毛刮掉腋毛甚至刮凈全身體毛的女子,現在要看看一個帶著山野氣的毛茸茸的真女子,就像吃夠了美味佳肴的城裡人要改改口味吃點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