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暗流（1）
「《清音幽韻》、《靈渺仙音》、《與風聲》……這麼多樂譜，應該夠我學一陣了吧。」
離塵百無聊賴的翻著書架上重新抄錄的書籍，意外聽到了不遠處娑娜的自言自語。
她還是那麼喜歡音樂。
娑娜將一本樂譜抱在懷裡，走向一旁供人閱讀的區域。
樂斯塔拉夫人並不認識艾歐尼亞的文字，拿了一本有關綻靈節的歷史文獻后，還拿了一本通用語對照字典。
相比於母女二人的樸素和優雅，溫妮莎就顯得要粗暴許多，拿上一本畫有插畫的動物圖鑑，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一邊翻看起來，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也不知道又在計劃什麼，不過看樣子，肯定和吃脫不了關係。
離塵將手裡的書籍塞回書架，由藤條和樹枝組成的書架圍便繞著中間的那棵大樹旋轉起來，將一批新的書籍呈現在離塵身邊。
普雷希典的書庫，大概是符文之地最早擁有自動檢索功能的圖書館吧，還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被書庫的自我意識震驚了很久，不但會根據你的想法將書籍整理擺放出來，還會隨著你的閱讀習慣為你整理新的書單。
準確來說，書庫內藏書的位置並非一成不變，魔法的存在，讓整個書庫都擁有了自我意識，看似只是木質的存放書籍的庫房，實則本身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數據系統。
要不說魔法世界無所不能呢，科技世界發展上千年才能實現的自動化管理，人家一個魔咒就解決了。
但談起科技，離塵倒有些好奇起皮爾特沃爾和祖安來了，也不知道這兩個城邦的人是怎麼想的，放著魔法不用，非要從無到有的發展科技。
雖然並不能否認他們的確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議的成果，但不管怎麼想也不正常吧。
如果你有上億身家，你還會去上一個月薪過萬的班嗎？
很顯然不會，除非真的閑的慌，但也絕不會認真上。
搞不懂，搞不懂。
聽說搞科研的都是瘋子，總是和常人不一樣。
或許真正的天才，就是這般讓人難以理解吧。
正當離塵胡思亂想的時候，娑娜氣沖沖的從旁邊走了過去，將書塞回書架上，抽走了一本新的樂譜。
離塵本想出聲詢問，但對方那副氣鼓鼓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愛，便也就沒出聲，而是等她回到座位后，將她塞回書架的那本樂譜拿了下來，表情瞬間精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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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波》
朔極寺武僧李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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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塵忍住笑意，將書塞了回去，揮了揮手，書架再度變化，將幾本新的文獻呈現出來。
估計娑娜太心急，將天音波當成樂譜了，這丫頭平時看著細心，一涉及到這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變得毛毛躁躁，做出許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反差可愛捏。（劃掉）
…………
常言道，一寸光陰一寸金。
又常言道，書中自有黃金屋。
所以說，當離塵發覺天色已晚時，書中的黃金屋便已將自己的光陰偷偷賣走，只留下了喉嚨里那句感嘆還掌握在自己手中，思考著是否要說出來。
烏溫將書放回了架子上，提醒眾人該走了。
娑娜伸了個懶腰，不舍的將樂譜放了回去，雖然有些意猶未盡，可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規矩已經變了。
書籍不可外借。
現在的艾歐尼亞，經不起折騰了。
在眾人都將書籍放回書架后，便離開了書庫。
臨走前，那個攔住離塵的無極劍客再次叫住了他。
「離塵大師，能否冒昧的問一下，您近日在何處下榻？」
如果真需要請離塵去參加武林的內部會議，也得有個位置，這樣才能找得到人。
至於對方能不能答應參加，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只是個小弟子，沒那麼大的考慮。
面對劍客的提問，離塵有些疑惑，低眉沉思，忽然「明白」了。
莫非這小子是想學習一下里托的絕技？
嘶……
劍聖啊劍聖，你看看你收的什麼徒弟，真是師門不幸，師門不幸啊！
「我這兩天大概會在城裡的紡織店，還有其他問題嗎？」
離塵雲淡風輕的回道，舉手投足間逼格滿滿。
拋開尷尬不談，的確尷尬。
管他的，爽就完了
那名劍客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拱手告退，再次回到了暗處，履行自己守衛書庫的職責。
肯定是現場人多，他不好意思直接叛變，嗯，一定是這樣。
離塵幻想著成為幕後老爺爺，教授對方至高武學，助對方稱霸武林的劇情，腳步都不由自主的輕快起來。
作為第二了解離塵的人，娑娜偷偷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知道自家便宜哥哥又在想什麼。
丟人。
幾人來到街上，紡織店的一名夥計迎面走來，看到幾人頓時鬆了口氣。
「老爺已經選好了餐館，讓我來通知小姐，地址就在書畫院旁邊那條街上，請小姐趕快帶著客人們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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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溫臉上洋溢著溫暖明媚的笑容，溫柔的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知道了，安東，謝謝你，我們待會就過去，店裡就拜託你們了。」
「小姐客氣了，這是我們應做的。」
消息傳到，安東便向眾人告辭，回到了店裡。
烏溫轉頭看向離塵，微微一笑。
「阿塵哥哥，爸爸已經備好了酒席，我們現在趕緊過去吧，待會菜都涼了。」
離塵點了點頭，欣然接受。
「好，走吧。」
烏溫高興的蹦到離塵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拉著溫妮莎，便朝著前面跑去。
「娑娜姐姐，你們快跟上，我們就先走了！」
見烏溫如此活潑，樂斯塔拉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個陽光的孩子，倒是跟你姐姐很像呢。」
娑娜點點頭，挽住母親的手，跟在了幾人身後。
穿過艾歐尼亞古樸的街道，微風吹起地上的紅葉。
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樓里，溫妮莎神情低落的看著面前的竹筷，內心無比悲痛。
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菜肴，清蒸的鮮魚，煮鹵的豬蹄，香葉包裹的飯糰，以及油亮的羊排和噴香的米粉。
然而這一切，都被眼前的竹筷死死攔住，而她的百寶袋離塵，現在卻好像陷入了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絲毫沒有給她提供餐具的前兆。
她委屈的癟住小嘴，輕輕拉了拉離塵的衣袖，將對方從思考中拉了出來。
離塵疑惑的看著對方空空如也的飯碗，好奇的問道:「你怎麼不吃，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溫妮莎低著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抓起自己的筷子，遞到了他面前。
「叉子……」
這傻乎乎的舉動引得眾人哭笑不得，阿奎爾叫來店小二，讓他取來一副刀叉，隨即一臉歉意的看向溫妮莎。
「先前聽小塵說，你是艾歐尼亞人，我以為你會用筷子，便沒叫小二準備，只拿了一副，給布維爾夫人，沒想到反而讓你只能幹看著了。」
離塵剛要解釋，烏溫便搶先開了口。
「芳菲姐姐在戰爭里失憶了，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爸爸，你以前還見過她呢。」
阿奎爾有些意外的看著溫妮莎，開始在回憶中尋找有關溫妮莎的片段。
「就是里托叔叔那次出遠門給贊家的商隊踩點，當時還帶著阿塵哥哥和芳菲姐姐，回來的時候，芳菲姐姐還在尚贊住了幾天，後來才回去的。」
經過烏溫這麼一提醒，阿奎爾有了點印象，哈哈一笑。
「哦！想起來了，她是修道院那個小丫頭吧！」
離塵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我才說怎麼烏溫一直芳菲姐姐芳菲姐姐的，害，你看看，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剛剛把小塵忘了，現在又把他妹妹忘了，真是沒用。」
阿奎爾感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沒認出離塵，現在又沒認出「小沫」，這要是不解釋幾句，真就成壞人了。
以後離塵回到尚贊，站在大樹下嚎那麼一嗓子。
「哎喲喲，那個阿奎爾，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結果我帶著妹妹從他家路過，他看到我們，招呼都不打，還說我們和他套近乎，呸，真是有錢了就忘了本，我以前還給他家送過貨，不給錢也就算了，還把我忘的一乾二淨，真是白眼狼。」
真要是那樣，以後還怎麼在老家混。
離塵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對這些感情羈絆不是那麼看重，只要對方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把自己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值得銘記的貨色。
「人總有老去的一天，一老就容易出毛病，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又不想記得所有事情，把每個人都銘記於心，可是人生短短百年，到頭來能夠記住的，也只有身邊的人，萬靈皆有己道，諸事不必強求。」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離塵有些懷念贊家的小院。
記得以前，一家人也是這樣，圍坐在大桌子上，艾瑞莉婭吵著坐在奶奶懷裡，師父和母親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可惜師父不知染了什麼重病，駕鶴西去，奶奶也因悲傷過度，早早離開了人世，自己還將母親害死在戰爭中，原本幸福的家庭，因為自己的不作為而毀於一旦……
離塵深吸一口氣，試圖緩解心中的煩悶，然而這註定是徒勞，他親手將自己困在了那天的村莊，永遠也不可能走出來。
阿奎爾贊同的點了點頭，似乎離塵的話讓他想起了什麼，臉上滿是追憶。
「小塵說的有道理，人們為了生活日日奔波，本就勞累，哪來那麼多的時間記這記那，一天的時間之所以如此短暫，為的就是讓人們意識到時間的珍貴，若是事事追求完美，豈不是本末倒置，忽略了身邊的人？」
阿奎爾話音剛落，一個官員模樣的年輕人便拍著手走到離塵和溫妮莎身後，附和起來。
「阿奎爾叔叔說的有道理，我向來十分認同時間寶貴這個道理，如今那頭催的有些緊，不如趁這個機會，讓我們好好談談合作的事情？」
來人將手放在溫妮莎的椅子上，原本溫和的笑容陡然一變，猛地發力，將椅子震了個粉碎。
離塵眼疾手快，一把將溫妮莎拉到懷裡，同時踢出一腳，將對方逼的連連後退。
正忙著乾飯的溫妮莎被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搞的措手不及，餐具掉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嗦進嘴裡的米粉被卡在喉嚨，難過的咳嗽起來。
離塵將溫妮莎交到娑娜手中，從椅子上站起，看著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傢伙，有些生氣。
青年穩住身影，看向離塵，眉頭一皺，有些不爽。
「你是誰？」
離塵打量了一下對方，穿的倒是人模狗樣，只是這腦子，構造著實簡單。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擾我妹妹吃飯了。」
青年看了一眼溫妮莎，面露不屑。
「一個女娃罷了，你能怎麼辦呢？」
離塵搖了搖頭，隨手一抬，溫妮莎先前掉在地上的餐具便突然飛起，從青年耳邊擦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識相的話，就趕緊滾，要不是有女眷在場，今天你是走不出這道門了。」
青年伸手摸了摸耳朵，指上出現一道血痕。
他臉色鐵青，正準備放點狠話，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金屬嗡鳴。
這是個狠人，走為上策。
他看了一眼阿奎爾，轉身走下樓去。
「阿奎爾，你只有一條路，要麼和我們合作，要麼就等著給你的寶貝女兒收屍！」
那人下了樓，傳來一陣憤怒的叫喊
離塵面露不悅，正要抬手給他點顏色看看，卻忽然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是壓的太緊，恐怕有變故，還是先問一問事情緣由，再做定奪。
他瞥向街上的青年，對方瞪了他一眼，消失在人群中。
離塵沒有特意探查對方的去向，將目光投向阿奎爾和烏溫。
「阿奎爾叔叔，要是遇上了什麼難事，可以和我說說，如果能幫上忙，我一定不會拒絕。」
面對離塵的好意，阿奎爾顯得十分猶豫，再三遲疑后，看向烏溫，嘆了口氣。
「小塵，聽叔叔一句勸，你們還是別摻和這件事了，帶著你的朋友玩兩天，趕緊離開吧。」
烏溫低著頭，欲言又止，明顯不想讓離塵卷進麻煩。
見父女二人這般反應，離塵更加堅定了幫助對方的決心。
樂斯塔拉本想替離塵說兩句，但又覺得不太合適，只能選擇沉默。
畢竟離塵的事，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
自己相信他的能力，但可不能隨意替他做決定。
離塵嘆了口氣，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說是親人也不為過，現在有了困難，你們卻選擇獨自承擔，是想把我當外人嗎？」
見二人沒有反應，離塵繼續施壓。
「要真是這樣，那我現在就走，不打擾你們。」
聽離塵這樣說，烏溫有些著急，拉著父親的衣袖，向他懇求起來。
「爸爸，就信阿塵哥哥一次吧，他很厲害的，你也知道他曾經一個人打退了一整個諾克薩斯戰團，或許真的能幫上我們。」
阿奎爾搖了搖頭:「傻孩子，這不是武力能解決的事情，這裡面的水實在太深，你們這些孩子，鬥不過他們的。」
見父親如此固執，烏溫也不再沉默，跑到離塵身邊就要跪下。
要不是他扶住了，多少得膈應一陣。
被人下跪什麼的，實在難以接受。
烏溫流著淚，緩緩說起了事情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