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懸案(十一)
兩人互看一眼,厲衡說道:「你留下,我去看看。」
陳斯年看到他,笑著說:「我聽說你在家,就過來……」
不等他客套完,厲衡冷冰冰問道:「有事?」
陳斯年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夾克,厲衡習慣性地打量一番,這件夾克也不便宜。
「你最近是怎麼了?看到我像見了瘟神似的。」面對他的冰冷,陳斯年笑不出來了。
厲衡默了一瞬,示意他坐。
他自己則坐到了他的對面,然後說起了小時候的事。
「其實從小我們倆不算熟悉,我一直把你們當孩子看,即使偶爾帶著你們玩,也是為了應付父母的囑託。」
陳斯年盯著他,不發一言。
厲衡接著說道:「所以我從未對你們上過心,甚至連你們的生日都不知道。這樣的我,你覺得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給我寫信、打電話、甚至是想要和我變得熟悉呢?」
陳斯年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隨即笑道:「我覺得你值得啊。況且,你不是和蘇小小很好嗎?」
厲衡並不答他後面的話:「你覺得我值得?可我覺得你不值得讓我去熟悉。」
「陳斯年,你和我從小交集就不多,以後也大可不必有交集。如果有,那說明你犯了罪,我是警察,必須抓你。」
厲衡說完起身:「我說得夠清楚了,不送。」然後就徑直回了樓上。
蘇小小趴在樓梯口聽得清楚,她有些擔心地說:「他不會真的去犯罪吧?」
「那更不能和他有來往了。」厲衡倒是不在意。
不管他的性取向到底是什麼,他都不打算和他來往。
陳斯年從厲家出來,點了一支萬寶路,看著煙緩緩向上,吐出兩個字:「交集?」他嗤笑一聲。
第二天,因為之前的案子被擱置了,又沒有新的案子,大家都比較輕鬆。
蘇小小還在看案子的卷宗。
兇手是為了報仇才成為拾荒者的嗎?
如果是,他都經歷了什麼?
又是怎樣的仇恨讓他不惜變成這樣,還對死者進行了如此非人的虐待?
他已經殺了兩個人,還有一個不知下落,那麼他的復仇完成了嗎?
完成之後,他會回歸正常,還是繼續流浪?
蘇小小不是個極端的人,她想象不出身處如此極端的事件中,人最終會何去何從。
她合上卷宗,或許真的要到20年後才會有答案了。
正想著,有同事找到厲衡:「隊長,派出所來人,說有人認出了街心公園案和工地案的受害者。」
大家都是一愣。
半年了,終於有人來認領了。
刑警們趕到派出所,見到了認領人。
來人叫葛三妹,今年30歲,偏胖,哭的時候能看到身上的肉一顫一顫的。
刑警們趕來的時候,她邊哭邊罵人:「哪個沒良心的,讓我知道了,一定弄死你……」
一起來認領的是她男人,名叫苟大山,是川縣人。
他坐在旁邊,只低著頭抽煙,不發一言。
蘇小小看了看他的表情,並不見有多傷心。
派出所民警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街心公園案的老年男死者是她的父親葛長貴,而工地發現的老年女死者是她的母親黃來弟。
之所以時隔半年才來認人,是因為葛三妹早年嫁到了川縣,相隔甚遠,聯繫就少了。
大概是在兩年前,葛三妹收到了父親的來信,說是搬來燕城。
她住在川縣一個小地方,坐火車要到成市,僅這一路就要一天的時間,再坐火車到燕城,來回就要五六天的時間,加上火車票不便宜,她就一直沒來。
不知什麼原因,大概是從去年7月份開始,她就再未收到過父母的來信,他們也沒打過電話。
她按照他們給的電話打過去,是公用電話,說找不到人,她這才在過完春節來了燕城。
到了燕城,問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父母住的地方,卻已經住進了別人。
她在家不講理慣了,見那人說不到兩句就要轟她走,還說她是盲流子,她就把人給打了,進了派出所。
民警問清緣由后,通過失蹤人口和協查通告找到了她的父母。
了解大概情況后,刑警將二人帶回了分局。
經過一番具體的了解,葛三妹一家早年在晉市算是有名的礦場主。
葛長貴的大哥,也就是葛三妹的大爺,在當地開了一個礦廠,交給弟弟一家打理。
葛長貴有兩個兒子,一家人算是礦廠的實際管理者,掌握著用工和資金。
這樣的一家人,家資豐厚不說,在當地也是眾人討好的對象,無人敢招惹,可葛三妹卻不這麼認為。
他們之所以討好自己家人,是因為他們一家算得上是實誠人。
有人家裡急需用錢,他爸都會安排他們下礦,不但多給安排工時,還會多給工錢。
還有她兩個哥哥,經常賒錢給工人,還不用他們還。
她不樂意:「憑什麼不還,那是咱家的錢。」
「算了吧,逼急了萬一鬧出人命就不好了。」她大哥笑著說。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所以在她心裡,父母都是頂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殺了他們,還用那麼殘忍的方式。
要說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二嫂,整天和二哥吵架,動不動就回娘家,最後乾脆不回來了,還把兒子也帶走了。
當然,那會她已經嫁到了川縣,這些都是後來老媽打電話和她說的。
刑警們聽完,都覺得哪裡不對。
即使他們不了解晉市礦廠的情況,但也從未聽過哪個開礦的人能用「實誠」二字來形容的。
何況,如果他爸給某些人安排了多工時,發了更多的工錢,那其他人呢?
蘇小小看著紅光滿面的葛三妹,再看看時不時冷笑的苟大山,這倆人似乎不太合?
正想著,就看到葛三妹推了一把瘦瘦的苟大山:「你是死人啊?我說了這麼半天,連口水都不給我。」
刑警們互相看了看,怎麼感覺她在指桑罵槐。
一個脾氣很好的刑警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葛三妹連看都沒看他,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然後把杯子給他:「再來一杯。」
厲衡起身接過杯子,倒了杯水,沒給葛三妹,而是給了苟大山:「我看你愛人也累了,不如你說說?」
葛三妹氣洶洶說:「他什麼都不懂,說個屁!有話問我。」
厲衡怒目,嚴厲道:「這裡是分局刑偵科,不是你家。你再敢幹涉我們辦案,我可以依法拘留你,聽懂了?」
葛三妹被他的氣勢唬住了,沒敢出聲。
厲衡看向苟大山:「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苟大山既害怕老婆,又害怕厲衡,左右為難間,聽到沈建國說:「苟大山,你說的話將來都是法官判案的依據,所以說假話是要負責任的,你最好實話實說。」
他連連點頭:「我說,我說。」
又看了看葛三妹,她氣呼呼地,見他看過來,罵道:「看什麼看?我家人又沒幹傷天害理的事,你隨便說。」
許是覺得有警察同志撐腰,苟大山忽然冷笑一聲:「你爸和你兩個哥哥乾的那些事,還不算傷天害理?」
他吐出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