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官衙庭院,四五官員,各自心難猜!
外面雖然是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但清溪縣衙里卻並不平靜。
後院的中堂里,顧臨弈坐在上首右側,封疆大吏梅庭桉陪坐在左側。
朱雀司司卿韓贊和大理寺寺卿韋正坐在下首。兩人雖是京官,但品秩比梅庭桉低。
至於南州刺史杜預、朱雀司江南道堂官上官雲崢等人都沒資格進這間屋子,只能在另一間屋子窩著。
屋子裡雖是高官雲集,但此刻的氣氛卻有些沉悶,亦如這江南陰雨的天氣。
其他人不開口是因為這是謀逆大案,更涉及公主和皇室。淮王在座,哪裡有他們先開口說話的份?
顧臨弈不開口是因為他被聖人和妹妹兩頭拿捏住了。輕則俯首認罪,重則這個王爺可能當到頭了。富貴閑人自然也做不成了。
眼下他只能指望這個妹妹不要下死手,但問題是這個妹妹卻只給了他三天時間。
三天時間夠幹嘛的?連找到的證人都到不了這裡,怎麼能證明沈念安的「清白」?
「謀逆大案,關乎社稷,不可不慎。如今沈念安已被羈押待審,諸位大人怎麼看?」顧臨弈作為此次主辦欽差,沒有自己先發表看法的道理。
「韓司卿看呢,證人不是你們找到的么?」梅庭桉看向了坐在下首的韓贊。
韓贊一口老血,怎麼就我看了呢?我看的話就算了吧,你沒看王爺都撓頭呢么?
「殿下,以臣看,莫如將沈念安押送長安或者東都再審?畢竟當時這些事情是在洛陽發生的,證人也都在那裡……」
韓贊不能不發表看法,不光因為證人是他們找到的,還因為朱雀司是謀逆案的主審職司,這是話語權的問題。
當然包括梅庭桉在內的幾人並不知道,在江寧還意氣風發的淮王現在已經被長公主給拿捏了。
「韋寺卿呢,你有什麼看法?」顧臨弈看向了韋正,顯然韓贊的答案並不令他滿意。
都火燒眉毛了,還押送長安?你直接把本王的腦袋押回去算了!
「殿下,以臣看,事權從急,此事雖是謀逆案,但元兇首惡主要是蕭復及何不愈,以及其背後的黨羽。」
「至於沈念安涉案,就算有人證,也只能證明蕭復確實有親兄弟,但也無法證明沈念安就是。外貌相似並不能成為實證。」
「更何況以梅總督及江南同僚了解的情況看,沈念安涉嫌謀逆的可能性不大,沒有人會冒這種風險來擾亂視聽……」
韋正五十多歲,歷經宦海多年,豈能不會察言觀色?顯然淮王並不認可韓贊的提議,自己再說同樣的話有什麼意義?
當然作為專門斷案的職司主官,韋正本身也極有定見,並不是一味的迎合顧臨弈。
說來說去,沈念安最大的嫌疑就是和蕭復長的像,先不說誰都沒見過蕭復,單憑長的像就能論罪嗎?大黎沒有這樣的律法。
他作為大理寺主官也不能看著別人亂用律法,凌駕於律法之上。就算聖人要以此論罪,他必然也要上書力辯。
古人與今人不同,古代一般正路出身的官員,好多人還是有追求,有擔當的,聖人之學也不是白學的。
雖然仍然免不了人情世故,趨炎附勢。但就品行而言,後人拍馬難及。
有事他是真敢上,有上官那怕是皇帝他也真敢頂。就算是混個身死族滅的下場,也頭鐵的很,九死猶未悔。
葉惠中就有這個跡象,當初他之所以兩眼放光不光是因為上河村殺人案是惡逆典型,還因為涉及公主。
這要是一鎚子砸中了,不敢想,他葉惠中將名留青史!……可惜,砸歪了!
有人總以後世利益化的思維來分析魏徵、海瑞等一眾直官諫官,說他們有什麼背景,就靠這個來搏立身之本云云。
那為什麼後世就不見這樣的「人精」了呢?成本可比這低多了,至少不會身死族滅!
「韋寺卿身老成持重,不愧為大理寺主官,所思所言對本王大有裨益。沈念安涉案只是支線,咱們應該還是把重點放在蕭復身上……」顧臨弈的表情舒展開來。
韋正別看人家歲數大,但就是懂事,能知道本王心意。顧臨弈覺得韋正懂自己。
「殿下,沈念安前日還被兩撥人刺殺,尤其還涉及衛淙言,事關重大也不能不問。以殿下看此案是與逆案合併處理,還是另行處理?」梅庭桉問道。
顧臨弈嘴唇子抽了抽,要不你直接押本王去長安請罪算了?
「本王原本就是個清閑人,蒙聖人不棄才來江南辦這一趟差,本來主要是來辦理逆案。但江寧長公主的女婿被莫名其妙的刺殺,這其中是不是別的圖謀,不可不察!」
「尤其是兩件事情都涉及到沈念安,他相當於我們的藥引子。所以本王以為當一併處理。本王也會上呈聖人說明原委……」
開玩笑,雖然謀逆案重要,但聖人想要做的事情更重要,自然不能不管。他也相信這才是聖人派他來的真正用意。
而且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處理好,關乎以後他還能不能當王爺,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揚州的美人們還等著呢,還是那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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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以下官看,此案可一案分兩案處理。蕭行古之子涉嫌謀逆為一案,衛淙言涉嫌刺殺沈念安並意外身亡為另一案,兩者并行,也能早一點結案……」
韋正作為最高司法主官,也是律法權威所在,所以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韋寺卿言之有理,可據杜預和葉惠中他們審理的結果看,都指向了衛淙言……」梅庭桉適時的拋出了一個誘餌來觀動向。
「梅總督,此案有蹊蹺之處,一個太玄司司丞為何要置沈念安於死地?下官以為還要詳查……」韋正只說了幾句便止住了。
說白了這些案子最後都會彙集到他這裡,現在只不過是顧及同僚情誼提點一下。如果此案最終就只能追蹤到衛淙言這裡,他是要駁回再審的。
梅庭桉明白了,韋正是要追究到底,但問題是他想追究到哪一步,哪一條線呢?還要再看看。
至於韓贊則沒有說話,他本來就只負責謀逆案,衛淙言涉嫌指使他人殺人案至少目前和謀逆關係不大。
而真正的幕後黑手顧臨弈嘴角微抽,這個韋正不是剛才還挺懂本王的嗎?
你到底要追究到哪一步啊,如果是太子那一步,我是支持的。如果是我的話,你可就讓本王太失望了!
原本還想著把那兩個啞巴弄死算了,可現在在溪兒那裡都成明牌了,還怎麼弄?
而且也不知道那個贅婿怎麼又多出來個高手,這路是堵的死死的。
當然現在這個案子也不能中斷,想要牽連的人還沒牽連出來呢。
不過有一說一,顧臨弈感覺現在的生活還是挺刺激的,每個人都是心眼子,比過去好玩多了。就是有些費命!
「既然如此,那就分成兩個方向吧,韓司卿負責謀逆案,衛寺卿負責衛淙言一案,梅總督兩邊兼顧,說不定兩個案子有什麼聯繫,也能及時處理,免得辜負了聖人……」
顧臨弈這麼安排自然也有其考量,大理寺比朱雀司在朝野和百姓中的聲望和公正性可高多了。尤其韋正向來以辦案嚴謹著稱。
如果從韋正這裡牽連出太子,那麼百官也無話可說,聖人罷太子名正言順,也不會再有阻力。他此行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殿下,葉縣令有急事請求覲見。」外面進來一個護衛道。
「哦,讓他進來!」顧臨弈皺眉道,這個葉惠中又有什麼事情?
「殿下,姜夫人派下人探視沈念安,並帶來了一個泰西女人說要照顧沈念安起居!」葉惠中進來急忙彙報道。
姜念卿最終妥協了一部分,只送來一個。青禾說的對,太多了惹眼不說,也怕沈念安弄壞了身子。
……屋子裡的人一時都呆住了,這人讓他們給抓的,一個上午就探望兩次了,現在更要送女人。這還是嫌犯么?公主這也……
「長公主怎麼能如此?沈念安雖未被定罪,但也有重大嫌疑。先前已經是格外厚待,監牢里豈能留女人照顧?律法尊嚴何在?」韋正先不樂意了。
這是打他大理寺主官的臉,你一個公主再尊貴也不能妨礙朝政和律法。而且這與他過去了解的長公主簡直大相徑庭。
他哪裡知道,他了解的長公主清心寡欲,但現在的長公主談戀愛了,能一樣嗎?
葉惠中撇了撇嘴,你吼什麼吼?我就是個傳話的!沈念安這個豎子也是瞎胡搞!
「韋寺卿言重了,你也知道我這妹妹向來不干涉地方政事,恐怕也只是擔心沈念安的身體狀況……」顧臨弈先急了。
他當然知道姜念卿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捏住了他的七寸,可他敢不兜著嗎?
「韋寺卿息怒,法律無外乎人情,長公主能同意羈押已經是難得,只要能順利查案。這些都是小事罷了!」梅庭桉也勸道。
韋正氣了個半死,律法就是被你們這些人搞壞的,這兒變通一下,那兒讓一步的,律法還是律法嗎?
不過韋正也不是死心眼,抓住這一點不放那就是他的格局問題,所以也沒再吭聲。
「葉惠中,你還愣著幹嘛呢?還不快把人給帶進去?」顧臨弈氣道。一個小小縣令,也敢直愣愣的瞅我?
阿呔!又不是我要的女人,你們朝我發什麼火?真是鬧麻了,天道不公啊!
他日等我做了刺史,不對,等我做了御史,參死你們這幫狗官!還有你這個王爺!
對了,還有沈念安這個豎子,你到底是坐牢來了,還是當大爺來了?
本官對付不了上官和王爺還對付不了你?看本官不削死你!
氣呼呼的葉惠中甩著袖子直向監牢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