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驅縣令破命案,春風十里慰老漢。
「屍體呢?」沈念安看著許令問道。
「埋了!」
「埋了?」沈念安驚道。
「我們去的時候就已經被埋了,鄉人說有怨鬼。哪裡敢放外邊?」
「沈春枝!」沈念安看向沈春枝。
「哇~」壓抑了幾天的沈春枝再也堅持不住了,蹲在牆根里就嚎哭了起來。
沈家在上河村本來就沒有本家,甚至沒有鄰居。
沈平去世后全家在上河村就已經不受待見了,被滅門后更是遭嫌棄,看熱鬧都是遠遠的看。
沈春枝找里正來報官,王氏和沈春風被村裡人隨便埋到了一個很遠很荒涼的地方,甚至連跟沈平埋到一起都不讓,連一張席子都沒有。
官府的人去了以後把屍體刨出來看了幾眼也沒看出啥眉目,就讓里正找了兩張席子埋到了沈平的墳邊。
就這樣還遭到很多村裡人的抵制。要不是里正說話,估計都得被再次刨出來。
那天跟著沈春枝來的人與其說是關心她,不如說是看熱鬧。當然也不是沒有同情的,但也就同情而已。
這是古代的宗族社會,沈家這樣的單丁獨戶固定活的艱難。更別說現在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兒。還有一個殺人犯的哥哥。
所以沈春枝這個十二歲的女子,在短短的幾天飽嘗人世凄涼與殘忍,彷彿比走了一生的路還要累。
她跟著沈念安固然是為了報仇。可話說回來,不跟著沈念安,她又能去哪裡?
沈念安看著沈春枝哭的凄慘,也就沒再管,又看向許令。
「沈姑爺,那屍體真都沒法看啊,我現在都不能回想……後來就找了張席子埋到了你父親墳前。」
沈念安那個鬱悶,那不是我父親,從哪個角度都論不上!
卧槽!聽著許令解釋了一番,沈念安突然心裡一激靈。
「你說他們現在會不會又把屍體刨出來扔了?」
「啊?沈姑爺,恐怕……」許令臉也黑了。
上河村連個沈家的人都沒有了,怨鬼還能留著?
蹲著的沈春枝哭的更慘了。
「我打算明天去一趟上河村,明府怎麼看?」沈念安轉頭道。
「你要去一趟上河村?」葉惠中吃驚道,你不怕被打死嗎?
「對啊,明府栽贓陷害我,我不得去看看能不能找點證據洗白么?」
「……」葉惠中一口老血。這個煞星就是專門來針對本官的。原來說判冤假錯案,現在就成了栽贓陷害了。
「沈姑爺不可胡說。以當日的情況看,沈姑爺確實嫌疑很大。明府並沒有為難沈姑爺,一切都是按照大黎律法辦事。」許令忙說道。
「許縣尉此話說的對,雖然明府不理解我,但我理解明府。所以才過來談談案子,看能不能找到真兇。」
「你能找到真兇?」葉惠中吃驚道。
「這不是才要去看么。反正我知道不是我,所以肯定是別人了。那就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你讓本官怎麼信你?」
「明府,你無須信我,難道案子你們不查了嗎?那你怎麼向逝者交代?向陛下交代?向天下百姓交代?」
葉惠中老臉一紅,這個豎子倒是記得清楚啊!
「沈姑爺,那我明天帶人和你一起去看看。」對於沈念安說的話許令已經相信了七八分。
要真是沈念安做的。那他現在這麼積極的查案又是何苦?沒有實證,人家又是姜家女婿,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哼!明天本官也陪你走一遭,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明府這話說的就外行,我又不是查案的,你看我能耐幹什麼?我是出於對明府的理解和支持才配合你們查案。主次還是要分清楚的。」
「看也看了,你趕緊給本官滾出去……」葉惠中越聽越生氣。
「行,那我們明天去上河村。沈春枝,抱著酒跟著我。」
「你不是來看我的么?」葉惠中吃驚道。雖然自己不在乎酒,但你這連面子上的事情都不顧了?
「啊,這不是看完了么?現在該回去了。」沈念安看著葉惠中有些茫然,難道還有事情?
「滾滾滾!」葉惠中氣的直嚷嚷,好像本官在乎你一口酒似的。
「沈姑爺,這酒是?」許令覺得還是提點一下比較好。
「哦,你說這個啊?這個酒是我送給老趙頭的。等明府啥時候辦明白個案子,我送明府春風十里。走了!」
「……」許令都傻了,你看縣令真就是空著手來的?你把酒藏起來也行啊!
「這個豎子……老趙頭是誰啊?」葉惠中抬頭問許令。
「沈姑爺不是被關了幾天么,結果他就跟趙五里處成叔侄了……」許令說完嘴角都直抽抽,這位沈姑爺真神人。
「春風十里是啥?」葉惠中不解道。
「下官也不知道啊!」許令面露尷尬。
「你咋啥都不知道呢?」葉惠中氣道。
許令無語,不是你才啥都不知道么?這些問題又不是我問的。
「許縣尉,你說沈念安今天專門來一趟是什麼意思?」葉惠中滿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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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來看明府的么?」
「你覺得那是看望我嗎?倒像是再送我一程差不多。」葉惠中冷哼一聲。
「明府玩笑了,沈姑爺還是一個很有格局的人。」許令試圖緩和矛盾。
「你沒發現問題嗎?」
「什麼問題?」許令不明所以。
「你已經開始向那沈念安說好話了。」
「是么?可沈姑爺確實不錯,還挺熱心。」許令覺得沈念安真挺不錯的。原以為就是來找事的,結果還真是看低了人家。
「熱心?……」葉惠中倏然驚醒:「可恨,又著了他的道!」
「明府這是何意?」許令有些茫然。
「他想找證據也許不假,但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啊。但你想想他為什麼要跑我們這裡一趟?」
「為何?」許令不解。
「他自己敢回去嗎?」葉惠中反問道。
卧槽!許令一激靈。擠兌縣令談論案情都是假的,就是想給自己找官府護衛是真的。
雖然衙門一般不管村裡的事,但村人也不敢動官府啊!好個沈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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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衙出來的沈念安笑的很明媚,今天就沒把葉惠中當縣令,可仍然屁事都沒有。
這個姜家有些意思!
「姑爺,為啥還要叫上縣衙的人一起去上河村?」徐沖皺眉問道。
「光我們自己有什麼用?就算找到了證據,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么?」
「也不需要他們相信,我們直接找到兇手抓回來交給他們就行了。」
「到哪兒找去?萬一就只有個線索呢?」
「給他們也沒用,他們還沒姑爺懂的多呢。」
「不一樣,正常情況還是盡量走正當途徑比較好。而且如果只有我們去的話,你不怕被打死?」
「誰這麼囂張敢打我們?」徐沖疑惑道。
「上河村裡的人啊,你覺得我現在在他們眼裡什麼形象?還可能要把人挖出來再埋好,他們能讓?」
徐沖這才想起姑爺剛才在裡面說的話來。那要村民真難事,還真不好弄。
說話間,幾人就來到了監牢門口。
「沈姑爺,你這是……」監牢門口的獄吏疑惑道。這位爺怎麼又來了,別人躲都來不及,你擱這兒串門呢?
「我來看看我趙叔!」沈念安笑道。
清顏一臉懵,不是說老趙頭么,怎麼還成叔了呢?就住了兩晚上就認了親了?
「沈姑爺請……」不得不說這沈姑爺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
「你咋又來了?」趙五里掛著一張閻王臉就從院子深處走了過來。
不得不說這小子太能惹事了,交代了又交代,結果還是把縣令氣吐血了,簡直聞所未聞。
「趙叔,你無情無義,但我不行啊。我這不來看看你么,沈春枝,把酒放這兒。」
沈春枝?趙五里心裡一激靈,這不就是上河村殺人案的苦主么?苦主和嫌疑犯混一起了?這個世道真是看不懂了。
「這壇酒就是送你的十里春風,趙叔請笑納。」
「這就是你說的春風十里?」趙五里一口老血。
「啊,可不是么!你看看,早上我新寫的春風十里。」沈念安把有字的一側調轉給趙五里看。
「……」趙五里都不知道說啥好了,這小子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咋滴?你老嫌棄啊?我可跟你說,我剛去縣令那兒都沒捨得把這酒放下。」
「你從縣令那兒過來的?」趙五里吃驚道。你都把人氣吐血了,不會又去捅了一刀吧?
「我就是先去的縣令大人那裡,然後又來找你的。」
「你去找縣令做什麼?」
「我不就是去表達一下我的歉意么。」
趙五里心裡有點欣慰,這小子總算知道自己過分了。
「你不會也給縣令送的這酒吧?」
「趙叔想啥呢,春風十里只有一壇。縣令大人想要我都沒給他,我說是送給你的。等他啥時候辦明白個案子了我再送他。」
「我看你是不想讓我在這裡幹下去了吧?」趙五里氣道。
還以為你真的去賠罪了呢,結果真就在縣令傷口上又扎了一刀。還不忘提一下和自己的交情。
「那不正好么,趙叔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等下次見面,你就得叫趙十萬里,多帶勁!」
「我看下次你還是到我墳頭燒個秋風十萬里吧!」
「你老還有啥要燒的嗎?你一次性說完,我一次性燒給你。」
「不是,你就非要氣死我是不是?」
「趙叔說的哪裡話,趕快坐下。」沈念安拉著趙老頭就坐了下來。
「沈春枝,過來伺候哥哥和你趙叔喝酒!」
沈春枝抹了一把眼淚,咬了咬后槽牙就來到桌子前倒酒。喝死你得了!
「叫人啊!啞巴嗎?」沈念安氣道。
「……趙大叔請,哥……哥……請!」沈春枝牙花子都咬的直冒閃電。
「好好,我自己來就好。你這小子是不是太過分了?」趙五里一見沈春枝心裡也就軟了下來,這孩子也太可憐了些。
「趙叔你不知道,我這是磨礪她的心智呢。你老活了一輩子了也該知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作為兄長就得讓她成才。」
「可這娃就一個女娃子!」趙五里黑著臉說道。怎麼就看不透這小子呢。
「女娃怎麼了?我沈家的女娃能頂半邊天。」沈念安說完一口而飲。
「啪!」的一聲,酒杯砸在桌面上。
「沈春枝,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