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蛋皮吐司

顧清歡站在學校門口，一字一頓地念校名：「私立明德中學。」

全國能找出來起碼二三十個同名的高中，至於「私立」這兩個字，本來應該和她沒半點關係。

初中畢業的暑假，她和父母一起外出自駕游，回來時遭遇交通事故，翻車掉進水裡。

路上人多，及時報警叫了救援，三個人全都好好救了出來，傷得也不重，地方電視台還專門來採訪了他們。

顧清歡心裡清楚，自己和父母其實差點就死了。

她當時坐在後排，車翻下去的時候她親眼看到父母直接暈了過去，車窗碎了，水一下子就灌了進來，她嗆了水，也很快失去了意識。

她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死掉，沒想到意識飄忽的時候，聽到有人問她：【你想活下去嗎？想救你的父母嗎？】

想啊，誰不想好好活著？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那我們簽約吧。】

她跟名為「系統」的存在簽了約，它幫她和父母活下來，而顧清歡得通過完成任務，來補充它改寫命運消耗的能量。

至於什麼任務……首先，顧清歡得來這所私立明德中學念書。

明德在這座城市還挺有名，師資力量雄厚，升學率高，學校環境好，設施高級……總之被人提起的時候就沒有哪兒不好的。

所以，在明德念書的人，家境都非富即貴，又或者是那種家境苦寒卻優秀得讓人望塵莫及的天才。

以顧清歡的家境，老實說，到明德上學有點勉強，不過系統說這不是問題。

顧清歡她爸出院后，說一家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興沖衝去買了彩票，開獎后中了五百萬，扣稅後還剩四百萬，她成績又達標，頓時有錢送顧清歡去明德上學了。

顧清歡看得目瞪口呆：【這樣真的好嗎？不會佔了別人的中獎機會吧？】

【不會，】系統說得很隨意，【拿你看過的小說來打比方，運氣是有定數的，會中彩票的人，即使這次沒中，下次也會中，這次中少了，下次就會多中點。】

【那我們家的運氣？】顧清歡有點兒緊張，她家原本都會在車禍中喪命吧？哪來的運氣中大獎？

系統難得糾結起來：【我想想怎麼解釋比較好……我挪用了你以後可能會有的運氣。】

【只要你完成了我說的任務，就會對整個世界有好處，作為世界的報答，你的運氣會越來越好，我就先挪用了一部分運氣。】

顧清歡沉默片刻：【你這不就是貸款和提前消費？】

這都是建立在她完成任務的前提下吧？她要是沒完成任務會怎麼樣啊？！

顧清歡很不安，不安了五分鐘，她又躺平了。

光是系統讓她一家人活了下來，不管它出於什麼考慮，對她來說都是天大的恩情。

現在又讓她家中獎，得到了去那麼優秀的學校上學的機會，看成系統對她的投資的話，她自然應當好好完成任務來回報它。

開學這天可以說是天高雲淡、風和日麗，顧清歡在報名的時候逛過一圈明德，知道自己該去哪棟教學樓。

顧清歡正準備往裡走，胳膊突然被旁邊經過的人撞了下，她身子晃了晃，抬眼就看到剛撞了她的女生頭也不回地走了。

「同學你沒事吧？」旁邊伸過來一隻手，用力撐住了她的胳膊。

顧清歡穩住身子，搖搖頭：「我沒事，謝謝你啊。」

扶住她的女生收回手，緊張地攥著書包的帶子：「那個，你知道高一三班在哪裡嗎？」

咦？顧清歡這才仔細看起了女生：「你是高一三班的學生嗎？我也是，我們一起走吧。」

女生聽她這麼說，神情放鬆了不少，攥著書包帶的手也慢慢鬆開，說話流暢多了。

一路走到班級門口，顧清歡已經知道了女生的名字叫虞欣，因為是家裡人幫她報的名，沒提前來學校，所以不知道教室在哪兒。

顧清歡想起自己報名的時候，因為準備校服需要測量身高肩寬等數據，和她家對接的老師建議學生最好到場。

當然，也不是所有學生都親自來，有的甚至都不是家長來的——也不知道是管家還是助理，身體數據提供得比學校要求的還詳細。

可是，虞欣身上的校服，明顯看著不合尺寸，穿著空空蕩蕩。虞欣本來就瘦，顧清歡懷疑風大點就能把她吹跑。

明德一個班只有四列七排座位，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八個學生。顧清歡和虞欣走進三班教室里時，已經有七個學生到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

座位上沒有貼學號或者姓名，也不知道是等老師安排，還是由學生自己選擇。

顧清歡一個人都不認識，虞欣比她還緊張，索性兩個人先找了個前後桌坐下。

剛坐下，顧清歡就聽到虞欣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虞欣窘迫地低下頭，悶聲說道：「我早上出門比較急，沒怎麼吃……」

「帶吃的了嗎？」顧清歡已經在翻書包了。

「沒……」虞欣的聲音還是低低的，「我怕父母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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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歡翻書包的動作一停，只覺得匪夷所思，為什麼吃個早餐會被父母嫌棄啊？

剛認識的人，她也不好多問，從包里找出媽媽塞給她課間吃的蛋皮吐司，遞給虞欣：「給你。」

虞欣連忙搖頭：「不用了，我也沒那麼餓，它叫一會兒就不叫了。」

顧清歡直接把塑料包裝撕開，塞進虞欣手裡，強硬地說道：「已經拆了，你不吃等會兒老師聞到味道也要收走的。」

這話純屬瞎編，教室這麼大，她們又坐在窗邊，就算有味道，一會兒也就散了，更別說老師不一定會計較這種小事。

不過虞欣顯然被唬住了，她接過吐司，不知所措幾秒，到底是咽了口口水，捧著吐司小口咬了下去。

剛吃進嘴裡，虞欣的眼睛就是一亮，咽下后才說道：「好好吃啊，咸甜的，還軟軟的，裡面的醬也甜甜的，還有肉鬆！」

她人長得又黑又瘦，之前也畏畏縮縮的，這會兒看上去倒是精神得多。

這才對嘛，顧清歡想著，她剛才就覺得，虞欣的眼睛挺好看的。

她把盒裝牛奶也掏出來，本來想拆開，又擔心虞欣乳糖不耐受，便把牛奶放回去，轉而跑去茶水間，用一次性紙杯接了溫水來給她。

虞欣看著她跑來跑去，接過溫水時，眼圈居然一紅，聲音聽起來也有點哽咽：「謝謝你，你人真好。」

「這沒什麼啊。」顧清歡真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她挺想問虞欣的家庭條件是不是很差，可剛認識就問這個，不太禮貌，她努力把話憋回去了。

虞欣吃完，將包裝袋和紙杯扔到教室後排的垃圾桶里，坐回座位上時，她的情緒已經穩定多了，還對著顧清歡笑了笑。

嗯，糾正下，不只是眼睛，虞欣笑起來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