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若能早些相遇—楓葉（十）

對於丹楓來說這種日子已經成為平常了。

每天忙的要死，累得要命，一點精神都沒有，但是躺在床上回想起來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累，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天到底都在忙什麼。

總不可能老是用所謂龍尊應有的修行來搪塞一切情緒。

「這很正常小龍尊，你知道……」丹葉歪了歪頭，「很多時候，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忙碌，真正會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忙的人很悲哀，因為他們的生命中往往都只有自己所忙的那一件事。」

就像白珩那種人，她可能會無緣無故的累，會無緣無故的心情不好，但是她大概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不好，也不會在意，因為她的生活很精彩，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就像前世的淵明，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而累，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不好，因為他的一生不是在殺人，就是在去殺人的路上。

就這麼簡單。

說來可笑，有的時候人或許應該感謝自己無緣無故而來的情緒，因為那樣證明人的生活是多樣而精彩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或許不算太多樣，但起碼不單調。

人的生命只要不是灰色那便是多彩。

「是么？」丹楓不懂。

「是啊。」丹葉點頭，「就像我，我以前兜兜轉轉過很多地方，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會心情不好。

「老是在鱗淵境裡面也很膩歪。」丹葉抬腿一翻，從床上跳下來，「跟我來小龍尊。」

「幹嘛去？」

「很好，我現在再教你一件事。」丹葉扭頭看著他，「男人就要閉上嘴巴跟著娘……女孩子無條件的前進。」

丹葉趁著丹楓年紀小的時候對著小丹楓瘋狂PUA，這樣子要是被那幾個貨看到了指不定要怎麼嘀咕丹葉。

當然，丹楓現在還分不清楚什麼叫做PUA，他也很明顯認不清楚什麼叫做PUA。

於是他站起身，跟著丹葉從窗戶翻了出去。

翻窗戶？

丹楓沉默了半晌，問道，「咱們兩個為什麼不走正門？」

「因為帥。」

「……」

很好的理由，丹楓閉上嘴，默不作聲地跟著丹葉往前走。

兩人一路走到雨別雕像下。

「知道么，坐上這裡的船，咱們兩個就能去丹鼎司。」丹葉指著前面的方向，「你去過丹鼎司嗎？」

丹楓點點頭，「之前去過一次。」

「現在的丹鼎司司鼎叫什麼名字？」

「白澤。」

「是么。」丹葉輕笑，「那走吧。」

「……走到哪去？」

「丹鼎司啊？從丹鼎司去外面。」

「不…那怎麼行……」丹楓連連搖頭，「我不能在沒有龍師允許或者陪同的情況下貿然離開鱗淵境……」

丹葉發現人的思想桎梏是個很恐怖的東西。

這種東西獨屬於人類。

就像某些星球中的奴隸制度，父親是奴隸，生下來的兒子也是奴隸，而且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有反抗的心思，因為他們從心底就認為自己是奴隸，根本沒有平等的思想。

像丹楓一樣，他從小接受著這種教育，沒有龍師的允許就不能離開，哪怕龍師並不在這邊。

「我問你，這邊有人看著你嗎？」丹葉攤開手示意丹楓好好看看。

丹楓扭頭看向四周，又搖搖頭。

「對吧？根本就沒人在監視你，是你自己在監視你自己。」丹葉抱起胳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是龍尊，你記住了，持明族以後是你管理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龍師是輔佐你的，不是控制你的。」

丹葉不知道丹楓中間會經歷什麼才能變成以後那副模樣，但是現在的丹楓看上去就像是被荼毒入心的人偶。

「可是……」

「沒有可是。」丹葉捏住他的手腕，「跟我來。」

她拽著丹楓上了船。

丹楓趴在船邊上，看著那尊雕像離他們越來越遠，直到模糊不清。

「你從來沒想過自己離開鱗淵境？」

丹楓搖搖頭，「而且我一直想說，我這副樣子…想出去也不太現實。」

「放心，這都簡單。」丹葉掏出兩個面具，挑了一個遞給丹楓，「把這個戴上。」

「面具？有用嗎？」丹楓歪頭，「我還穿著龍尊的衣服……」

「我也穿著呢，沒事。」丹葉擺擺手，「你就把這東西理解為神奇的小物件，你把它戴在臉上，在別人眼中你就是另一個人。」

神明的因果力量，這個人的面目是不固定的，但是在看到的人眼中，那一定是陌生的面孔。

星神力量，小子！

丹葉雙手叉腰，看著丹楓驚奇的戴上面具，「真的沒人會認出咱們倆嗎？」

「當然，你就放心吧。」丹葉點點頭，「把心放盆骨里。」

「……」丹楓無言。

船過古海，水波潺潺。

古海向來如此，就像名字一樣，古井無波。

船在丹鼎司的碼頭停下，丹葉率先上了岸。

丹鼎司和未來的那個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區別，更沒有變化，遠處的造化洪爐還有這些那些的東西。

羅浮還真是幾百年都不變一下，丹葉心中吐槽，當時聽雲上五驍那幾個人回到羅浮的時候吐槽的那些話，她還覺得多少有些誇張。

現在回來看到之後才覺得真是完全不誇張，除了某些建築的風格和某些設施以外，其餘的完全就是七百年後羅浮的翻版。

長生社會啊……丹葉揉了揉眉心，扭頭去看丹楓。

其實有的時候，她感覺仙舟人和星神也沒什麼不同，都挺能耐得住寂寞。

「怎麼了？」丹楓歪頭，沒了身份的束縛，他反而輕鬆了許多，也生動了不少。

更像是個活人了——之前的丹楓總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一樣，沒有生氣兒。

現在哪怕還是有些僵硬，但起碼算是個活著的了。

「嗯，這樣才對嘛。」丹葉滿意的點點頭，「看看你之前那股子死板的勁。」

等到她要是某一天要離開，就得找機會逮住那些龍師狠狠的來一頓愛的教育。

讓他們好好明白明白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丹葉心中打定了主意，露出詭詐的笑。

看著她的樣子，丹楓後背一麻，「你……怎麼這樣笑？」

「我？」丹葉笑呵呵的看向他，「沒事，我就是突然想到有意思的事情，很值得我去實踐。」

「什麼事情？」

「想知道么？」丹葉斜睨他一眼。

丹楓會意，「等到下下下次找到你才會告訴我對吧？」

「不錯嘛小龍尊。」丹葉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你真是越來越聰明啦。」

丹楓不自在的撇開腦袋，「別拍我頭。」

「就拍。」丹葉又拍了一下。

丹楓：……

他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丹鼎司和未來的丹鼎司相比沒什麼變化，除了某些設施和某些地方的裝修風格不同，別的基本沒有區別。

丹葉再次感嘆長生種社會的無趣。

她應該是所有星神中最耐不住寂寞的那一個了，所以作為永生之神，她大部分時間卻混跡在人類的社會中，看著發展變遷，甚至是看著人類之間互相戰爭產生矛盾，也格外有意思。

雖然有她在的時候，大部分的戰爭背後都有她的推手——不過那都無所謂，對於人類來說，她的推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叫做神諭。

神明的指示，他們的戰鬥叫做替天行道。

她喜歡看人類那樣的虛偽，頗有意思。

丹鼎司聯通的是工造司。

「讓我看看，工造司連通太卜司……太卜司連通長樂天，咱們要導兩趟星槎啊。」丹葉摩挲著下巴。

她對於羅浮的星槎系統並不了解，畢竟在未來……他們的出行一般都由混沌星神一力傳送，根本就用不上星槎。

白珩都說過好多次自己沒有用武之地了。

「當然能直達啊。」丹楓有些哭笑不得，「怎麼可能讓人一站一站的導車。」

「好像也是……」丹葉摩挲著下巴，「咱倆去長樂天看一看，我聽說那邊有個金人巷，裡面好吃的可多了。」

丹楓點點頭。

長樂天，金人巷，他當然聽說過，但是還沒去過。

借著這個機會去開開眼，好好了解了解羅浮大體的結構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