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鄉村檔案(1)
「那就帶你們去看一家條件好一些的。***」於是,全安帶著趙祥生和周明勇一行人,來到鄧啟放家。鄧啟放家的門鎖著。全安推開隔壁鄧美玉家的門,對趙祥生和周明勇說:「進來坐坐吧。」李冬明突然明白全安要帶趙祥生他們來這裡的用意,想阻攔不讓他們進屋去,可是,兩位書記已經跨進門去了,也只有跟著進了屋。趙祥生和周明勇進屋看見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地板像是用水洗過一樣,沒有一絲灰塵,桌上擺著茶壺和茶杯,也乾乾淨淨的。兩人的臉上就流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全安對房子裡面大聲叫道:「美玉,出來給縣委趙書記和縣紀委周書記倒杯茶,他們看你來了。」房子裡面沒有人答話,卻有了聲音。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趙樣生和周明勇隨著開門的聲響,他們的目光也不由地直了。一個美若天仙,卻沒有雙腳的年輕女人從房子里爬出來,爬到桌子旁邊的時候,她解下手中的布套,露出白皙的雙手,麻利地給每人倒了一杯茶。李冬明連忙過去接過鄧美玉手中的茶杯,遞給兩位書記,口裡問道:「美玉,你還好么?」「還好,感謝李書記的關心。」鄧美玉坐在地上輕輕答道。
全安指著趙祥生和周明勇說:「美玉,這是縣委趙書記,那是縣紀委周書記,他們是來看望你的。」鄧美玉看了趙祥生和周明勇一眼,就將頭勾了下去。一會兒,長長的眼睫上,就掛起了兩滴晶亮的淚珠。突然,鄧美玉刷刷地爬到趙祥生的面前:「你們行行好,把我哥放了吧,不然,我娘會急死的。我娘死了,我和我女兒也活不成了啊。」鄧美玉抬起頭,那張清秀而凄美的臉上,全是絕望,全是企盼,全是讓人憐憫的淚水。
周明勇對全安說:「你能把她的況對我們說說么?」鄭秋菊一旁看了趙祥生一眼,小聲阻攔道:「有什麼好說的啊。說起來丟人。」全安對鄭秋菊瞪了一眼,就詳細地說了鄧美玉的況。
周明勇問鄧美玉:「你女兒呢?」「在房裡。」「睡著了?」「沒有,我不讓她出來。」「把她帶出來讓趙書記他們看看。兩位書記對你家的困難很關心啊。」全安這樣對鄧美玉道。
鄧美玉就爬進房,把女兒帶了出來。
全安說:「這女孩可憐呀,四歲了,才這麼點點大,跟著一個沒有雙腳的殘疾母親,遲早會餓死的。我們中國還是**的天下,對那些欺負良家女子的壞男人,就沒辦法整治了么?想起來,讓老百姓心寒呀。」「誰知道是誰呀?」鄭秋菊一旁沖全安說。
「這還用問?女孩像誰,那該吃槍子兒的壞男人就是誰。」周明勇的臉面早就凝成一塊青石板了,疾惡如仇地說:「如果是你村支書說的這種況,這個人要是被查出來了,不說吃槍子兒,也要讓他嘗嘗坐牢的滋味。」趙祥生從口袋掏出一百塊錢,放在小女孩的手中。周明勇也掏出一百塊錢。李冬明掏了許久,有些尷尬地問何奔:「口袋有錢么,借我點。」鄧美玉連連說:「李書記你前天才給我女兒錢,我不會再要你的了。」趙祥生和周明勇安慰了鄧美玉幾句,才從她家裡出來。全安現,趙祥生和周明勇的臉色比先前更難看了。
全安帶著一行人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地問,最後才回到自己家。這時,全安的女人已經將中午飯辦好了。蒸的半鍋紅薯,炒了一碗酸菜,全安說:「兩位書記到農村來,也沒有什麼好招待,隨便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吧。這一走一看,就下午了。」何奔看了看鍋里的紅薯,說:「你家連大米也沒有?」「何委員你找吧,找出大米來,我馬上給你們煮白米飯吃。」鄭秋菊一旁說:「菜也弄不出一點好的來。」全安沖她說:「我家要是像顧家兄弟那樣富有,兩位書記來了,我還不殺豬殺雞讓他們吃。我們竹山埡村窮山惡水,什麼時候縣裡的領導來過這裡?前幾年,丁縣長到顧家富家裡去,從我們村裡過,也從不在村裡落落腳。如今縣裡兩位書記到我們村裡來,我高興都來不及,有好吃的我還要你這個做書記的吩咐,我不會辦給他們吃?」周明勇問:「顧鄉長是你們村裡人?」「茅山沖村人,就在山的那邊,到茅山沖村去,要從我們村裡過路。」全安頓了頓,「不過,他們兄弟倆現在都不在茅山沖村住了,他們都搬到連山鎮去了,顧鄉長的老婆在火車站門口擺茶水攤子,一個月少說也有一千多塊錢的收入。顧家富就更氣派了,修了一幢三層樓的磚房,辦起了大酒家,聽說他家的存款已經上了百萬。」鄭秋菊一旁說:「如今的政策好,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鄉政府也沒說不讓苦藤河鄉別的人把家搬到連山鎮去做生意呀。」全安就起火來:「我們苦藤河鄉除了顧家好兩兄弟和鄉企業辦匡興義、寧占才四戶人家,還有誰有那個能力把房子搬到河那邊去?」全安的女人就在灶屋裡罵開了:「如今這個世道,沒有幾個心肝上有血了。我們交上去的汗水錢,買得一塊埋人的亂墳崗子就沒了。我們在山上挖的中藥材拿到河那邊賣要交管理費,從山上砍的木材送到木材站也要交山價款,過河費從過去的一角漲到三角。苦藤河鄉的百姓越窮,他們收的費就越多,你不交錢,他們就沒收你的中藥材,沒收你的木材,還打人,老崖村一個人的腿就是被他們打斷的。這些年,他們收了大家多少錢呀,你們去查查,看還有幾個錢留著?全被他們喝光了,賭光了,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