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鄉村檔案(1)
突然,外面會議室傳來輕輕的聲響,像是有人走動,他不由有些緊張。***這時,他聽到客房的門縫隙里有沙沙的聲音,借著窗外漏進來的一絲星光,他看見門縫裡有一團東西在慢慢地往裡面塞。他想問一聲是誰,想想又沒有問出口。一會兒,門外的聲響沒有了,只有窗外的山野坡上傳來幾聲蟋蟀的低吟。趙祥生輕輕爬起床,將門縫中的那一團東西拿起來,是一沓紙片。趙祥生拉亮電燈,他看清楚了,這一沓紙片共有九張,每張紙片上都寫著一行字:強烈要求查清五年前集資款的去向。強烈要求清查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的賬目。強烈要求取消向農民亂收費。紙片上都密密麻麻地簽滿了名。簽名的下面,都蓋有鮮紅的指頭印。趙祥生拿著滿是指頭印的紙片,他終於對今天在苦藤河鄉看到的和聽到的許多他覺得極不正常的事有了答案。可以肯定,晚上兩個苦藤河鄉的農民在河碼頭被打,與這些蓋有紅指頭印的告狀信不無關係。關於亂收費的問題,晚上的會上已經宣布取消了,也算是解決了。看來,前面的兩個問題不弄個水落石出,苦藤河鄉的老百姓是不會罷休的。第二天早晨,趙祥生起來得很早。沒有料到,周明勇比他起來得還要早。趙祥生開門的時候,周明勇過來問他道:「昨天晚上,你沒有被嚇著吧?」趙祥生驚問道:「你聽見了?」「聽見了。不過不是蒙面人,我也就沒有聲張。」「知道是誰嗎?」「沒有看清,好像只有一個人。」趙祥生將那一沓告狀信拿給周明勇看:「主要反映的三個問題。」周明勇接過那些紙片,也沒看,說:「原本是並不複雜的問題,查清了,就沒事了。可是,卻得不到解決,讓群眾苦苦地告了幾年狀。事越弄越複雜,群眾的意見越來越大,外面的影響也越來越大。」這天的早飯吃得遲。不知顧家富從哪裡弄來一些野味,讓大師傅做好,又弄來兩瓶五糧液,說是昨天趙書記和周書記晚飯沒吃好,早上喝杯酒對爬山有好處。
吃飯之前趙祥生問李冬明:「鄭副書記和劉所長回來了沒有,那兩個農民的況怎麼樣了?」李冬明說:「我剛才還對嚴卉說,要她給鄭副書記打個電話,問問況。」趙祥生生氣地說:「那個姓鄭的副書記怎麼這樣呢,叫她去看望病人,走了就沒音訊了。昨天晚上去的人,現在是早晨八點多了,挨打的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人不回來,電話也該打一個回來嘛。這樣的領導,怎麼為農民群眾服好務辦好事呀。」李冬明問顧家富:「昨天晚上你回去了沒有,鄭副書記和劉所長是不是到連山酒家去了?」顧家富說他回是回去了,但沒有看見他們。「我這就去給鄭書記打個電話。」顧家富正準備給連山酒家打電話的時候,鄭秋菊和劉宏業卻匆匆地回來了。李冬明板著臉問鄭秋菊道:「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兩個傷員的況怎麼樣了?」鄭秋菊說:「兩個挨打的農民都是竹山埡村的,他們說是要去市裡告狀,在醫院裡還大喊大叫。」鄭秋菊看了趙祥生和周明勇一眼,把準備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趙祥生口氣冷冷地問:「他們大喊大叫些什麼?」「他們說縣裡的領導沒有靠得住的,不會給他們解決問題。
還有些話說得更加難聽,我都不好說出口。」李冬明對鄭秋菊使眼色,要她別說,她卻不看他。他只得打斷她的話問道:「被打的兩個人傷重不重?」「不重,不然他們怎麼罵得了人。」劉宏業說:「也不能說不重,一個人的腦殼被打開了花,縫了八針。一個人的胳膊被打斷了,醫院要他們交三千塊錢才能住醫院。他們說三十塊錢都拿不出,哪來的三千。等著家裡的人來接他們回去。他們在醫院罵娘,讓顧鄉長聽見了,顧鄉長說先住下來,錢以後再想辦法,他可以做擔保。那兩個人把顧鄉長又罵了一頓,剛才還是讓他們家裡的人給接回去了。」李冬明問:「他們看清打他們的蒙面人是誰嗎?」「他們說他們剛剛下船上岸,從河堤下面跳出兩條漢子,臉上都蒙著黑布,各人手中拿著一根木棒,撲過來給他們各人就是幾棒,將他們打倒在地,在他們身上搜了一陣,然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