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鄉村檔案(5)
沒有一個領導班子不行。***」顧家好頓了頓,「我的想法,大橋指揮部的指揮長還是由李書記親自擔任,我和鄭副書記吳副鄉長給李書記打打邊鼓就是。主要的問題是要找一個具體辦事的。也就是具體分管後勤那一塊。這個人很重要,要有和外面交往的能力,要懂賬目,會寫會算,還要吃得苦,肯幹事。你們看誰挑這副擔子合適?」顧家好這麼說過,就將眼睛對著大家看過去,大家都不做聲,有的還將頭扭向一邊。只有鄭秋菊迎住他的目光說:「我看這副擔子還是讓顧主任挑合適,我們四年前就曾準備修大橋的,也是定的他分管後勤工作。剛才李書記說的那個大橋的圖紙,就是顧主任弄的。他和縣橋樑施工公司的張經理一直有聯繫。如今的事不好辦,不靠熟人,不靠朋友,不靠關係,什麼事都辦不好。」鄭秋菊的話音未落,吳生平也接著表態說他也同意讓顧家富分管大橋指揮部的後勤工作。「我看除了顧主任,我們苦藤河鄉再難找到更合適的人選了……」「我不同意。」吳生平話沒說完,何奔就大聲地表示反對。
「你有意見可以說嘛,怎麼那麼個態度?」吳生平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說。
「我不曉得說話還有個什麼樣的態度。我再說一次,我不同意。」何奔大聲道。
李冬明見狀,打斷他們的話道:「這個事放到下一步再研究,先將村支書會議開了,把集資款的事落實下來。我們鄉是窮鄉,從老百姓口袋裡掏錢的確不容易,需要我們做大量的工作才行。我們一定要有碰釘子、遇麻煩甚至挨罵的思想準備。這樣吧,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明天的會議十分重要,全鄉的幹部職工都要參加。企業辦、農技站、農電站、文化站、國土站和鄉政府所有代管的工作人員也都要參加。這是我們苦藤河鄉的大事,全鄉的幹部職工都要動起來。從今年的國慶節到明年的國慶節,這一年的時間裡,苦藤河鄉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修好苦藤河水泥大橋。」這天下午,顧家好過河來到苦藤河對岸連山鎮顧家富的連山酒家,卻沒有看見顧家富。問在客廳值班的女服務員,女服務員欲又止。顧家好就不再問了,徑直來到一樓東頭一間兼做張朵住房的保管室外邊。保管室的門關著,顧家好大聲地叫道:「家富,開門,我有話說。」裡面一陣響,保管室的門就開了。酒店女服務員張朵衣冠不整地走出來,低著頭匆匆往客廳去了。顧家富則坐在張朵的床沿上,臉上布滿了不悅:「哥,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嘛,在門外大喊小叫的。」顧家富是顧家好的親弟弟,四十六七歲年紀,一米六的個頭,肥胖的身子。在顧家好的一手提拔下,顧家富現在成了鄉企業辦的主任了。苦藤河鄉原本沒有企業,這裡的老百姓窮,苦藤河鄉政府也窮。鄉企業辦沒有收入,顧家富的工資就沒有著落。在苦藤河鄉扶貧的縣農業局長丁安仁給他們牽線,由顧家好籤字畫押,從縣農業銀行弄來了三十萬塊錢的貸款。顧家富在苦藤河鄉辦起了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顧家富將他的酒肉朋友匡興義和寧占才弄來做兩個廠的廠長。匡興義和寧占才也是茅山沖村的農民,卻從來不認真務農耕田,長年在外面幹些嫖賭逍遙、欺詐撞騙的勾當,人們背地裡說他們是兩個頭上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頂的傢伙。三個人將廠子弄了一年多的時間就給弄垮了,欠下了苦藤河鄉九個村六十多萬元木材款、八萬多元小工工資。銀行三十多萬元的貸款也一分都沒有還。廠子垮了,花了十多萬元從浙江買來的別人已經淘汰了的機器也只能擺在那裡生綠銹。兩位廠長卻被弄到企業辦來做了會計和出納。三個人頂著顧家好和丁安仁兩把保護傘,巧立名目,自定規矩,從苦藤河鄉老百姓手中強行收取這費那費供他們吃飯、喝酒、打麻將、玩女人。老百姓的意見大,鄉幹部的意見也大,卻又奈何他們不得。
顧家好板著臉說:「你看你像個什麼樣子,這麼陽天白日你不在企業辦上班,卻在酒店和女人鬼混。人家張朵的父親是張有財,茅山沖村的村支書,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女兒給弄了,他不拿刀把你的腦殼當葫蘆劈才有鬼。」顧家富不服氣地說:「我又不像你們端國家的飯碗,由國家管著。我們自己找錢給自己工資,坐在辦公室錢從天上掉下來?」顧家富似乎對兄長這個時候來攪了他的好事有些耿耿於懷,「他丁安仁每次下來還不是像條騷公狗,大白天就把女人拖到房裡讓他睡。你自己和嚴卉是怎麼乾的我不曉得?大白天的連房裡也懶得去,就在辦公室放炮哩。」顧家富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不屑,「我給張有財錢了,他張有財怎麼會拿刀來劈我?感謝我都來不及哩,誰不把錢當成了娘老子。他那樣的窮光蛋,想錢都想瘋了。」顧家好那張肥得鼓油的方臉紅一塊白一塊,顧家富一席話說得他真不知道怎麼作答才好。如今他有錢了,連親哥的話也聽不進去了。他真想臭罵他一頓,想想又忍了,說:「你知道縣裡撥款修苦藤河大橋的事么?」「不知道。」顧家富剛才還緊繃著的臉立馬就綻開了笑容,「縣裡又撥了多少錢下來修橋,不會是三十萬吧?」「你不會想到的,縣裡居然給了我們一百萬。」顧家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