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可控因素

月色明亮，從紗制窗帘的縫隙擠入室內，照清江珩緊皺的眉心和泛起不正常紅暈的側臉。

江珩眸子微微眯起，垂眼盯著一個勁往自己懷裡拱的少年。

今天沈知然摔倒后他就發現了，沈知然變了。

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與從前大相徑庭。

或許沈知然以為裝得很好，但那個蠢貨死前被自己折磨了近一年，江珩清楚地知道，那個蠢貨是左撇子。

而剛才，沈知然端起酒杯時用的是右手。

江珩對沈知然身體里有幾個人是什麼人不感興趣，他煩躁的來源是對方突然變化的信息素。

上一世，無論任何人的信息素都不能對他產生影響，可現在一靠近沈知然，他就會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甚至釋放自己的信息素與之反應。

與生俱來的掠奪本能隱隱浮現，處於失控邊緣。

這樣一個不可控的因素存在，對他來說就像是定時炸彈，他不能允許世界上有任何人左右自己的意志。

修長骨感的指節順著沈知然腰線上滑，輕輕捏住後頸的腺體。

之前一直想著折磨死，不過現在他決定給對方一個毫無痛苦的死法。

指節剛要收緊，忽然感覺懷裡的人動了一下。

柔軟的臉頰輕輕蹭著自己心口，聲音里含著未睡醒的軟：「好香……」

江珩：「……」

香？他根本沒釋放信息素，這人在香什麼？

更可怕的是，碰過的地方一陣發燙，簡直不正常到了極點。

江珩想著要迅速下手，但指節卻像是僵硬住，無論如何也掐不下去。

「媽媽……」沈知然的聲音很輕。

江珩原本扣在對方頸部的手忽然停頓。

視線落在對方柔軟的髮絲上，最後，手還是落了下去。

算了。

沈家是貴族，家中守衛森嚴，擁有最前沿的科技防守，以他現在的水平，殺了沈知然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

沈知然感覺自己的腰似乎被什麼藤蔓一類的東西纏住了，那東西涼涼的，還會動。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個枕頭，睡得四仰八叉。

睡衣不知何時上翻，露出一截被陽光照得雪白的皮膚。

淺淺紅痕纏繞，昭示昨夜纏繞在腰間的真實存在。

沈知然毫無知覺地坐起身，正巧床頭的手機響了一聲，管家提醒他今天要去學院報到。

原主今年二十一歲，和反派一樣，開學后是希爾曼帝國學院的大四學生，都在政法學院念書。

學院制服已經洗乾淨擺在床頭，沈知然換上后看向鏡中修長身影，沒忍住撥了撥自己栗色短髮，自戀了一小把。

挺帥啊。

沈知然下床沒看見江珩，011說他一早就離開了。

今天學院開學，因此還會再見，沈知然也沒太放心上。

下樓的時候，011小聲問：【那個什麼，昨晚還好嗎？】

【挺好的啊。】沈知然伸了個懶腰，【就夢見我素未謀面的媽讓我去處理章魚，但我被章魚抓住了，運氣有點差。】

了解昨晚詳情的011：【……】

但據觀察，反派似乎沒有想做掉宿主的念頭，011想想還是當不知道吧，宿主要是知道昨晚反派拿蛇尾一直纏繞著他，肯定會嚇哭的……

到餐廳時，卻意外看見一男一女和他穿著同樣校服的人，正坐在餐桌兩邊吃飯。

聽到聲音，年紀看上去稍微小一些的發少年轉過頭，朝沈知然露出驚喜的笑：「哥哥！」

另一邊，黑髮女孩單手撐頭，拿著叉子的手懶洋洋揮了下：「喲，早。」

沈知然瞭然，看來這就是原主的表姐周鈺和世交顧家的孩子顧潯，平常不怎麼交流，今天應該是一起去參加開學典禮。

顧家前幾年出了事，顧潯暫住周家，所以和周鈺長得完全不像，不過兩人長得倒是都很好看。

點點頭算打招呼后，沈知然落座。

管家從旁邊端來早餐，周鈺上下打量他一下，視線落在他散開的扣子處。

雪白的頸側隱隱有紅色痕迹，像是被人用力捻過，又像是吻痕。

周鈺眉骨微挑，「嘖」了聲，有點嫌棄的樣子。

沈知然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一雙柔軟漂亮的手便伸了過來，仔仔細細給他扣好衣領。

「哥哥，被人看見不好。」

顧潯五官精緻柔和，認真垂落的睫毛纖細卷翹，湊近一些，還能聞到淡淡的茉莉香。

不用系統提示，聞到味道的同時，沈知然就自然而然分辨出來——對方是一名omega。

沈知然腦子裡浮現出江珩那張漂亮且具有攻擊性的臉，再看看顧潯，忍不住感慨：好傢夥，都是omega，差距怎麼這麼大！

他學著原主的樣子按著顧潯的頭把人推開，眉頭緊皺：「喂，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

「啊，對不起。」顧潯像是忽然發現似的，瑩白的面龐浮起淺淺紅暈，「可能是發熱期快到了，我現在就貼阻隔貼紙。」

「得了吧。」周鈺一副看透了的樣子，雙手枕在腦後，「剛才路上好好的，一來就這德行。」

「我那是……那是……因為好久沒看見哥哥了！」顧潯臉更紅，掩飾般往嘴裡塞了一塊甜點，腮幫子鼓起柔軟的弧度。

「是是是，兩個星期也很久了~度日如年啊~」周鈺學他的樣子搖頭晃腦，被氣鼓鼓看了眼。

沈知然表面上裝拽，心裡跟011感慨：【這家人關係還不錯嘛！】

他在現實世界里沒有家人，看到兩人在眼前說話還挺新鮮的。

011：【可能因為你們都是炮灰反派。】

沈知然：【。】

想起來了，顧潯和周鈺在原主死後，一個毒殺反派失敗死翹翹，一個跟主角攻作對死翹翹，戲份就幾句話。

011對顧潯和他關係好的解釋是：【當時想找個人殺反派，製造劇情衝突，又找不到理由，就設定你們關係好啦。】

……可憐的炮灰，就連出現都是扎堆。

吃過飯，三人一起乘車去學校。

希爾曼帝國學院處於第一城區中心地段，是整個九個城區中師資最好的地方，因此學生們也非富即貴，剛下車，沈知然差點沒被豪車和學院內奢華的建築閃瞎眼。

視線里走過幾位漂亮的女孩，沈知然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擺，就要昂首闊步往裡走，後頸忽然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微涼的觸感碰上腺體，像是細小的電流穿過。

沈知然一驚，回過頭，顧潯彎了彎蜜糖似的琥珀色眼睛：「哥哥，雖然不是易感期，但貼一張阻隔貼紙吧。」

「免得……沾上一些奇怪又低劣的信息素。」

後面的話輕到讓人聽不清，他揚了揚手裡的貼紙，笑容澄澈。

沈知然心說這人還挺貼心，剛彎下腰，忽然感覺一陣如芒在背，轉過頭，動作一頓。

江珩正站在不遠處，冷冷看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