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病人
中午吃飯的時候姜珂沒什麼胃口,打了一個醋溜白菜,沒多久,方允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方允眼睛瞟見他餐盤裡可憐兮兮的幾根小白菜,咬了一口大雞腿問他:「怎麼了姐妹兒。」
姜珂跟她說了上手術台的事,方允眼睛一下就亮了,說:「牛啊,你還是實習期吧,任主任就讓你縫合了?」
姜珂夾起一口米飯塞嘴裡,沒什麼表情「嗯」了一聲,開始嘴臭:「你都這麼胖了還吃紅燒肉啊?不怕沒人要嗎?」
方允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又問:「沒罵你?」
姜珂莫名其妙,「我又沒做錯啥,為什麼要罵我?」
方允突然奸笑,眼神中明晃晃寫著「有貓膩」三個字。
姜珂:……
這女人神神叨叨,一看就不太聰明。
姜珂不想理她,低頭吃飯。
方允給他洗腦:「講真姐妹,任主任挑剔是出了名的,他手上接的一般都是其他醫生接不了的高難度的手術,這次偏偏接了一個心臟搭橋,擺明了就是有問題,你看看,來我們醫院實習的,哪一個進手術室了?頂多就在外面隔著玻璃窗子學習,更別說上手縫合了。」
姜珂聽完這話一愣,突然間意識到,雖然任主任平時冷冰冰的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但私底下是個很細心的人,自己只是被安排在他手下的實習醫師,他卻默默為他考慮了這麼多,辦公室座位也是,下雨送他回家也是。
說實在話,有點暖,姜珂想笑,沒想到任主任還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啊。
姜珂拿起餐盤起身,方允叼著塊紅燒肉看他,問:「吃飽了?」
姜珂:「沒,我去加個菜,這大白菜什麼東西,難吃死了!」
全場最佳助攻方允嘿嘿一笑,深藏功與名。
任主任每周五值夜班,姜珂也要值,晚上八點多到時候他就餓了。
今天白天休息,下午的時候約了附近的室友和同學一起吃壽喜鍋,姜珂要臉,沒搶過他們,只吃了幾個豆腐泡,年輕小夥子消化比較快,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
剛剛送來一個病患,89歲高齡,突發心絞痛住的院,任主任剛送走,坐在給她開藥。
姜珂實在餓的不行了,壯著膽子問:「任主任,你吃宵夜嗎?」
任主任敲電腦的手一停,隨後開口:「沒吃晚飯嗎?」
姜珂:「吃少了,準備點個外賣。」
任主任似乎有點興趣:「吃什麼?」
姜珂說:「我想吃披薩!」
任主任思考兩秒,就在姜珂以為他是在想法子拒絕的時候,聽見任主任說:「那行,算我一份。」
姜珂打開手機點了餐,問:「主任你吃榴槤嗎?」
任文斯猶豫:「吃。」
姜珂差點就笑了,說:「那我就點個榴槤披薩了。」
任主任有一秒鐘是後悔的,但覺得現在開口更奇怪,面具戴久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摘下來,於是繼續看他的病例。
外賣得下樓到門口去取,姜珂一般不坐電梯,一步兩個樓梯往下沖,身手矯健,看著就很有活力的樣子。
提個披薩盒回來的姜珂眼睛是亮的,剛沖完樓梯氣息還有些不穩,興沖沖和任文斯說:「主任快來,熱乎的!」
就和大學宿舍晚上買了宵夜招呼室友過來吃一樣。
任文斯進了後面的小隔間,主任辦公室很大,用一個大的柜子隔了兩個小間,後面擺了一張桌子,放了一個科比的小模型——是姜珂的座位。
還擺了一張茶桌,茶葉茶具什麼的都很齊全。
姜珂剛進來實習的時候被這小隔間給嚇到了,外面一些醫院連陪床的床位都沒有,這私人醫院的主任辦公室居然還有一個休息室?
說實在話,初出茅廬的姜珂是看不上這些做派的,雖然看不慣,但他也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說啥也不頂用,慢慢也就適應了。
不過任主任也不是一個喜歡享受的,姜珂跟了他怎麼久,任主任踏入隔間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讓姜珂還挺開心的,沒多久就把小隔間當自己家了,暗搓搓藏在柜子里的科比模型也敢擺在桌子上了。
任主任坐下,姜珂打開披薩盒,笑嘻嘻推到任主任面前:「主任你先。」
任文斯低頭一看,姜珂點的是個雙拼。
任文斯抬眸看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姜珂,拿起一塊撒了雞肉和雙椒的披薩。
於是姜珂嘴裂得更大了。
姜珂長了一張校草的臉。
頭髮剪得很利索,比寸頭稍長的那種,把額頭和漂亮的眉眼給突出出來了;姜珂眉眼長得極好,眼睛很亮,是大的內雙,看人的時候會讓人感覺很真誠,眼尾下垂是標準的狗狗眼;他鼻樑高挺,但並不突兀,側面看有很明顯的鼻峰;嘴唇是紅的,潤的,舌尖一舔,是濕漉漉的好看;膚色比剛進來的時候要白一些,可能是久坐辦公室,沒時間出去打球曬太陽。
任文斯看見姜珂第一眼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應該把這個人留下來。
姜珂整個人是亮的,完美契合他的審美,像行走在黑夜裡看見的一道白色的光,而他知道那光必須是屬於他的。
一份披薩是不夠吃的,姜珂還點了一份意麵,問任主任吃不吃,冷淡矜持的任主任拒絕了他,於是姜珂一個人幹完了大半個披薩和一大份意麵,到最後剩下一塊榴槤披薩姜珂實在是吃不動了。
姜珂舉著披薩懟到任主任面前,說:「主任你嘗嘗,榴槤披薩特別好吃!」
任文斯沒什麼表情,開口拒絕了他。
姜珂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愣是沒放棄,最後都把主任給逼走去查房了。
姜珂收拾完垃圾,回座位上坐了一會,剛吃完,有點撐得慌,他起來在辦公室走了一圈。
平時姜珂沒事的時候會打掃一下衛生整理一下資料,時間就過得很快,但是今天姜珂看了一圈發現任主任自己收拾的比他還整齊,就沒上爪子禍害了。
其實之前姜珂還是有點怕任主任的,但自從上次和方允聊了一下,他現在自己跟任主任相處時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
也許是知道了任主任對自己比較照顧,所以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姜珂多少有點社交牛逼症,最擅長的就是蹬鼻子上臉,於是就拿對朋友的態度來對自己上司了,和任文斯像朋友一樣處了起來。
任主任貌似也樂於接受這種改變,平時話也多了一些。
本來年齡就相差不大,這樣私底下當朋友處著其實也舒服。
姜珂發現任主任其實沒有什麼朋友,可能是太優秀了,又是這種悶戳戳的性格,科里的人都拿他當神仙供著,沒敢跟他有過多的交集。
姜珂一開始也沒看出任主任是這樣的性格,後來慢慢觀察才發現,任主任真的太太太暖了!
跟他宿舍那群畜生完全不一樣!
任文斯走了有點久,姜珂一看錶,都快一個小時了還沒回來。
姜珂準備出去走走,順便看看任主任去哪了。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醫院位於郊區,後面是一大片龍眼樹林,一入夜黑沉沉一片,連個光都看不見。
姜珂對黑夜有種莫名的恐懼,就像一開始見到任文斯的時候,他那雙比常人要黑的眼睛就讓姜珂很畏懼,不敢接近。
這算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姜珂說不出來那是怎樣一種感覺。
就像有人害怕蛇,有人怕蟑螂一樣,姜珂怕黑。
怕黑其實還說不準確,是怕那種讓人感覺很詭異的黑暗。
姜珂心裡有些不安,像上次在任主任車上做夢時的那種感受。
他直覺要找到任主任,於是在三樓各個病房轉了一圈,但並沒有看見人。
走到311病房時,姜珂發現那個癱瘓的女明星不見了!
連接儀器的線全被拔了下來,針頭上還沾著血,垂在床邊滴答滴答往下掉著液體。
姜珂罵了一句,這人跑哪去了?不是還癱瘓著嗎?突然就能跑能跳了?
姜珂先去看了一眼廁所,發現沒有人,陽台上也沒有,一陣風刮來,姜珂心如死灰,感覺骨子裡都是冷的。
病人去哪裡了?
值班護士呢?
來查房的任主任呢?
靠,癱了一個月的人一醒來就能跑能跳了這還有理嗎?
可以往上報說是醫學奇迹了吧!
姜珂腦殼開始疼,要是實習期間出現失誤,被扣工作算是小事,就怕醫院給他開了。
名聲不好的實習生,姜珂以後就別想在醫院混了。